第七章
直到送譚老夫人出門,他們也沒應下來,唯是留話再考慮考慮,問問女兒意見。
這一問,便成了質問
他們是不相信清曉能做出清妤那般不知羞的事來,但她究竟是如何與靖安侯世子識得的,這得問個清楚。
清曉聽聞提親之事,愣了。父母問了半晌的話,她竟一句沒聽進去。
他提親了?
真的提了。
他還是要娶自己……
說不出是喜是怒,她只覺得還沒想清楚自己和他的未來,他竟然提親了。這一切是不是太快了。
驚訝甫定,她心裏正盤算著要如何同父母親解釋,才更能讓他們更容易接受,此刻清讓闖了進來,開口便道:
「清曉不能嫁!」
阮伯麟和言氏也頗是兩難,聽兒子提出,倒覺得是該問個清楚:「為何不能嫁?」
「門不當戶不對,清曉嫁過去怕是會受委屈。況且靖安侯世子名聲在外,在朝毀譽參半,清曉跟他只會受人冷眼。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要朝那火坑裏跳。」
「這我們也考慮了,只是譚家……」
「父親!」清讓疾聲打斷了阮伯麟的話,「此事關乎清曉一生,不能錯了主意。」
清讓眉頭深擰,拳頭緊握得連指節都白得沒了血色。他向來是個溫煦淡定的孩子,何嘗見過他如此激動。想到祖家發生的事,及入京后他對清曉的態度,阮伯麟臉色略沉,想了想,垂目起身道:「清讓,你隨我去書房一趟。」
眼看着父親走到門口,清讓一動未動。
哪還有時間討論其他,明日他便要回翰林院了,這事不能緩。清讓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般慌過,如果父母態度堅決倒還好,萬一他們心軟
「父親,靖安侯世子便是曾經的林岫!」
有如驚雷,一句話將堂上人都震住了。清曉不可思議地看着清讓,眉心驟起,怒喊了聲:「大哥!」
這一幕,不管是阮伯麟還是言氏,都懂了。
怪不得靖安侯府會來提親,言氏明白清曉那日為何會問道林岫若回來了怎麼辦。原來他真的回來了,而且他們見面了。
他竟然還敢回來!
眼見着言氏怒氣騰起,阮伯麟嘆了聲,趕緊遣兄妹二人下去了。這事且得商量……
出了正堂的門,清讓跟了上去喚了妹妹一聲。清曉沒理她,他拉住她。
「你生氣了?」
能不氣嗎!雖說長兄如父,可她如今父母雙全,豈輪得到他做主。再者那話是他該說的嗎?這是自己的事,他憑什麼可以忽略她的感受當着父母的面直言江峴便是林岫!打個她措手不及。
她嫁不嫁江峴,喜不喜歡他,與他何干,他幹嘛非要一次次參與其中。
清曉垂目,嬌美的小臉白得人。她深吸了口氣,帶從未有過的冷漠看着清讓,道:「大哥,我和他的事,你以後還是不要管了。」說罷,扔下怔愣的清讓,回了西廂。
清讓心像被人猛然摔落,疼。
自幼生活在一起,清曉是他黯淡中唯一的光。從他知道二人非親兄妹的那日起,他對她的感情就變得複雜了。他抉擇,努力告訴自己,即便不是至親血緣,他們依然是兄妹。直到母親把她嫁了,他才意識到失去了什麼。於是這種感情便不再按捺了。
老天庇佑,林岫的失蹤給了他第二次機會,他再不想放棄。從進了翰林院開始,為了能夠獲得權力,他違心應下了主動籠絡他的首輔,甚至用盡心機擠到了皇帝身邊。
他覺得,只要有了足夠的能力,他便可以自立門戶,光明正大地娶清曉。他不會負了阮伯麟對他的養育之恩,他永遠是他的父親,也同樣要把清曉捧在手心裏,疼她一輩子。
一切實在必得,只差那麼一步。被江峴早了那麼一步……
直到第二日清讓回翰林院,清曉也沒和他多說一句話。過了二門,清讓轉身,看着牽着清昱的妹妹,他想為昨晚的事道歉,可話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唯是接過清昱道:「我送他吧。」
清曉含笑點了點頭,囑咐清昱早點回,至始至終也沒看兄長一眼。
阮伯麟和言氏差不多一夜未睡
他們做夢也沒先到「林岫」居然是靖安侯世子,如此在清河的事阮伯麟倒是都想明白了。站在為官的角度,他扳倒了馮氏兄弟,解決了一大貪污案,他支持他。可站在為父的角度,他一聲不響地離開,惹女兒傷心,他不能接受。
為官的事言氏才不管,她只心疼女兒,靖安侯府就是再好,她也不會讓女兒吃第二次虧。
他想走便走,想回便回嗎?拿清曉當什麼?靖安侯世子又如何?除了他清曉便嫁不出去了?清讓如今前途無量,待他任了職,看誰還敢小看清曉。知道他們搬來京城,前兒個阮家大房還遣人送了東西來,還不是看在清讓的面子上!有兄長如此,還怕她家不進好人家。
可言氏越是這麼想,阮伯麟憂心越重。
如果自己沒猜錯,清讓對清曉的感情絕不止兄妹之情。如此比起江峴的事來,這更棘手。他們是兄妹啊,即便沒有血緣,可依舊是從小長大的兄妹。決不能讓這種荒唐事發生在阮家。
如此,嫁與不嫁都是個問題。
阮家煩心,然靖安侯府也沒消停
東院客堂,二夫人林氏看着這個庶出的兒子,語氣頗冷地道了句:
「你昨日請譚老夫人去提親了?」
江峴神情清冷,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
「是。」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連家人都不告訴一聲,請了老夫人去提親,你可把這個家放在眼中了?」
江峴淡淡吸了口氣,眸色深沉,俊逸的臉波瀾不驚,心底卻涼苦無奈。他若不把這個家放在眼中,只怕這個家早就散了。到底是誰不把誰放在眼中。
「我和母親提過,您一直不肯接受,我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胡鬧!這娶親大事,哪有不仔細商量的。你是世子,將來的侯爺。你的妻子可是未來的一品誥命夫人,能是說娶便娶的嗎!」
「我娶妻,我自己說得算。」江峴聲音似水,幽沉淡定。
林氏捏緊了帕子,努力平靜道:「好,你說的算,即便不是門當戶對,也不至於找一個如此不堪的,他父親的案子我可都聽說了。」
「阮大人是被冤的,他為人清正耿介,我敬他。況且吏部已下了文書,要起複他入戶部。」
林氏冷哼。「這一切都是你所為吧,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若非當年通州一案,以他的能力,早就該坐到這個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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