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風揚的方向
離中考剩下短短的一周時間，同學們都在緊張複習，平時懶散的劉鑫也開始意識到中考的緊張感，開始了複習。
林欣雙手撐著下巴，看著這一幕，又看了看正在做習題的楊子墨。心裡卻涼涼的，一種很難受的感覺，其實她也想和同學們一樣，能夠緊張起來，但她根本就緊張不起來，因為他父親早就在美國安排好了她的學校。中考考完那天，就是搬家的那天，想想馬上就要離開伶城，離開學校，離開他，內心就非常混亂，眼淚也會不爭氣的留下。
楊子墨湊在林欣的身旁，小聲地問：你怎麼睡著了啊，馬上都中考了。
林欣擦乾了眼淚，抬起頭揉了揉眼睛，一副很困的樣子，但卻裝出一副笑臉：我昨天晚上複習到很晚才睡，所以現在有點困呀。
「所以說不要熬夜嘛，你看，現在該複習的時候你就犯困。這樣反而影響學習呢！」
「是是是，我知道了。」
他笑了笑：我也要好好複習才行，考不上伶山高中的話，我們就不能做同學了，加油！
林欣聽了這番話鼻子酸酸的，她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以前她和楊子墨約定過，說要一起考伶山高中，繼續做同桌。當初她還擔心她會忘記，還和說了很多很多遍讓他不能忘記這個約定，如今，她記住了，但她卻要失約。
「在想什麼呢，快點複習吧，好學生也會有忘記的時候，可別太自信了嘞。」楊子墨。
「嗯？知道啦。」
中考如約而至，我們如約而至。四季的心血等待的便是這麼一場考試，人生一個小小的轉折點。
「胖子你怎麼才來啊，都快要進考場了。」楊子墨望著前面走來的胖子。
「我這不是來了嘛。」
「咦，你脖子上掛的是什麼呀？」林欣好奇的看著那個東西，是一個紅色的小包。
「別提了，這是我媽從寺廟裡給我求的符，得到了佛祖的保佑，說是這樣就能考好。」
「就算是考神給你祝福也沒用，就你這樣天天玩的人還能考好嗎？」楊子墨一本正經的樣子。
沒錯，天天玩怎麼能考好呢，這道理胖子不會知道，胖子覺得，會讀書就是天分，不會讀書就是不會讀書，胖子每次都是和子墨一起熬夜打遊戲，一起上課睡覺，還一起逃過學，為什麼每次楊子墨就能考前三，而自己只有考倒三，這事他也受過不少的打擊。
「哼，我只是不想學而已嘞，學起來我自己都害怕的好吧。」
「是是是。」楊子墨一副平淡的樣子看了看那符：話說還挺好看的嘛。
胖子一把將符抓住，放進裡面去：好看也不是你的。
「好好好，那你放好，考試加油哦。」
「劉鑫，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約定？當然記得，我會遵守約定，考進伶山高中的，放心。」胖子捶了捶胸前，自信的說到。
林欣微微點頭，笑了笑：嗯。
走在前面的楊子墨轉了過來壞笑的說：對了，忘了告訴你了林欣，胖子他舅舅是伶山高中的校長，他想不進去都難。
「哦，原來是這樣啊！」林欣似乎明白了劉鑫自信的原因了。
胖子傻笑起來。
「楊子墨，不是說好不拆台的嘛。」胖子喃喃細語。
「誰讓你不給我看來著呢！」
「你！哼！」
「哦，對了，還有個事沒和你們說，我一考完就和家人去青島旅遊，你們不要太想我哈。」
楊子墨好奇的問：「旅遊？這麼快的嘛。」雖然以前每個暑假胖子都會出去旅遊，但沒那次去這麼早的。
「我爸那天剛好要去青島出差，為了不那麼麻煩，所以一起去。」
林欣跟在後面，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來。
胖子看了看林欣，問：「林欣？怎麼了？在想什麼呢？」
林欣緩過神來：「嗯？沒事，在想幾個數學公式呢？」
「那我剛剛說的話你聽到了嗎？」胖子好奇的問。
林欣笑了笑：「聽到了啊，祝你旅行愉快哦。」
胖子無話可說，但總覺得林欣怪怪的，不過也就沒追究了。
「請各位考生……」廣播。
「那各自加油哦」林欣。
三天考試，在這緊張時間總是飛快流失的，一轉眼便過去了。最後一場考試結束是上午十點三十分，楊子墨和林欣一起回到了教室，聽班主任講完最後呢事情。而劉鑫一考完便他父親接走了。
楊子墨如往常那樣趴在桌子上，望著折磨了他三年的班主任，似乎還有些不舍的樣子。
不一會兒，一個教室都安靜了下來，陷入了沉思。
彷彿永遠不會老去的綠茵操場，今天卻沒了人影，坐在窗戶邊的楊子墨望了望同桌林欣。突然想起坐在課堂上發獃的自己，老師的聲音越飄越遠，那時候，總覺得時間很慢日子很長，未來遙遙無期。你忙著和同桌吵架鬥氣，還不忘讓她站崗放哨，嘴上嫌棄同桌不夠溫柔，心裡卻想著明天怎麼討她歡心。粉筆砸中你的頭，老師要你回答問題，同桌著急提醒，窗外麻雀多嘴，沒有人注意時間悄悄流淌筆尖。轉眼，就要和同桌各自珍重。
路上。
「林欣，我們高中繼續坐同桌哦。」楊子墨沖林欣笑了笑，一副十分期待的樣子。
眼淚再也藏不住了，林欣突然哭了出來，抱住了楊子墨。
「怎麼了，怎麼哭了。」楊子墨一時不知道怎麼辦。
楊子墨幫林欣擦了擦眼淚，但她的眼淚似乎流的很厲害了，止不住。
過了好久，林欣終於止住了眼淚，弱弱的說了一句：「子墨，陪我去後山走走，可以嗎？」
楊子墨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哭，覺得可能是因為畢業了，多少會有些觸景。
但是楊子墨並沒有猶豫，答應了她：「那你等等我，我去騎自行車。」
一路上，林欣都沒有說話。
等到下了自行車，需要步行去「秘密基地」，楊子墨感覺真的有事要發生了，這一路上林欣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終於到了「秘密基地」楊子墨：到了。
林欣坐上了鞦韆上：「子墨，我要搬家了。」
「搬家，好好的怎麼就要搬家了？」
林欣沉默。
「那……你還會來伶城上學嗎？」楊子墨說的很小聲。
「對不起，我可能不能遵守約定了，我今天下午就要搬去美國，可能以後只有過年才會回伶城了。」眼淚又一次流了下來，「我有極力反對去美國的，但是我爸爸就是不改變主意，老說美國教學質量好。」林欣抽搐著。
楊子墨也明白林欣這幾天為什麼這麼怪了，還有剛剛哭了理由。她也想哭，但他並沒有，聽了她說的話之後，楊子墨其實內心也如同晴天霹靂，楊子墨心中有個很美好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的實力一定可以和林欣考進同一所高中，然後又能在一起學習，嬉戲。楊子墨心中五味雜陳。她們的關係早已超越了朋友，雖然還沒能在一起，但是在她說離開的時候，心中是那麼的難受。
回想著以前，她們說過彼此是朋友，是好朋友，林欣又和他們說，她們現在是閨蜜了，林欣那時一臉開心的楊子墨，告訴他們：「閨蜜，是超越好朋友的詞，願我們永遠會是閨蜜。」
楊子墨並沒有把心中的心情表現出來，他明白，在這種時候，就更應該表現的堅強，不能讓林欣擔心。
他從口袋拿出一張衛生紙幫她擦眼淚，向她微笑：「好啦別哭了，沒事的，又不是永遠不能再見了。我會永遠記著你的，你也要記得我，我們可是永遠的好朋友啊。」
林欣站了起來，心裡想著：子墨你個笨蛋。
「還有就是，現在科技這麼發達，聊天視屏都可以啊。以後要是想我們了，還可以視頻通話呢！」楊子墨強顏歡笑。
陪伴，對於曾經孤獨的他們來說，這兩個字是多麼暖人。
林欣擦乾了眼淚，背對著楊子墨：「三年了，你只想說這些嘛？」
楊子墨沉默，起唇又止，想要告訴她自己喜歡她，但是沒說出口，楊子墨想著，離別的時候說喜歡真的好嗎？一定會困擾著林欣，還不如把喜歡這種心情留在心裡，自己知道就行。
林欣見他沉默，也就沒有在追問下去了。
「子墨，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都還沒有聽過我彈鋼琴吧」
「仔細想想，還真沒有。」
「那走吧，走之前我就給你彈首歌。」林欣抹了抹眼淚。
楊子墨百感交集，卻又無能為力。
琴房。
楊子墨推門進去，裡面有一個女孩，大概是個高中生，正在打掃衛生。
「伊一，還沒回家嗎？」林欣。
伊一是林欣的師姐，平時一起練琴。偶爾林欣也會和她分享一些心事。
「馬上，打掃好了就走了，你來又是幹什麼呢，你不是考完之後就要去美國嗎？」
「我來是想彈首歌給我同學楊子墨的。」林欣解釋著。
「楊子墨？這就是你平時說的那個好朋友楊子墨。」
林欣點點頭。
「需要我迴避嗎？」伊一壞笑。
「不用。琴房這麼大，迴避什麼！」林欣招手示意他進來。
「子墨，好好聽哦。」林欣坐在前面。正如胖子那時所說的一樣。彈著鋼琴的林欣特別美。
不一會兒，整個教室環繞動人的琴聲，優美的樂聲在琴房裡回蕩，像一股甘泉，一直沁入聽眾心靈的深處。這是美妙的感覺，在不懂音樂的楊子墨也能感受出，好聽級了。
一旁掃地的伊一也停下的手裡的活，她和楊子墨的感受似乎不懂，她聽懂了什麼似的，然後緊鎖著眉頭。
伊一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心裡想著，林欣這樣真的值得嗎，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付出了那麼多。伊一以前就和林欣說過，單戀其實是很累也是很痛的，對方沒有表示態度，也有可能是對方不知道你喜歡他。付出得再多，回報幾乎為零。如果你真的很喜歡他，那就勇敢點，不過也可以放下吧，就當做是最陌生的過客，沒緣分了，也就不需要傻傻的了…或許不值得。以前每次伊一說到這種事，林欣總會轉移話題。
「好聽嗎？」
楊子墨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嗯，很好聽。
林欣笑了笑：「這首可是離別歌哦，我們要說再見了呢。」
楊子墨沒有回答，沉默是金，走出了琴房：「林欣，你回家記得等我，我會來送你。」然後飛快地跑了出去。
伊一走向林欣說道：「這是July的《MySoul》吧，也被說成是送給喜歡的人的告白曲。」
「嗯，也就你聽得懂了。」林欣嘆了一口氣。
「當然啦，學鋼琴的人都懂，但那個楊子墨是不會懂的。」
「是啊，那個笨蛋是不會懂的。」
伊一不解，問她為什麼喜歡他卻從來不告訴他，她搖搖頭，在沒有確定他的心意前，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他，我害怕一開口，如果他拒絕了，我便沒有勇氣和機會再站在他的身旁。
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像林欣一樣，以友誼的方式愛著一個人，以好朋友的身份陪伴著一個人，永遠站在對方轉身能看得到的地方，永遠默默得守護他，他一個眼神，就能讓你鞠躬盡瘁，他一個微笑，就算是大雨傾盆你也覺得燦爛無比。
「你這又是何必呢？」
「你不懂。」林欣站了起來：「好了，不說這個了，馬上我就要走了，你可別忘了我這個師妹哦，我以後回來看你的。」林欣抱了抱伊一。
伊一見林欣又轉移話題，也不想說下去了，馬上就要離開喜歡的人了，她應該挺不好受的，笑了笑，回答道：「好好好，不會忘記你的，你也別忘了師姐，你在美國可要好好學習呦。」
「嗯，我會加油的，在鋼琴這方面我也會超越師姐你的。」林欣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
「好呀。」伊一
「那以後見了。」林欣。
「嗯」伊一揮了揮手。
簡單的和伊一道別後，林欣也回到了家。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不知道下午要去美國？」林然一邊搬著行李箱一邊呵斥著：「快點去拿上你的行李，四點的飛機，沒多少時間了。」
林欣沒有說話，默默的走回了房間，簡單的整理了一下。
「欣兒，快點啦，計程車都來了。」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正是舒曼在催林欣。林欣沒有作聲，一直站在窗邊凝視著楊子墨的方向，他說過，讓她等他。
等待他的時間總是覺得短暫，林然的再一次催促，林欣碎步地走下了樓。一副嬌小玲瓏的樣子，父親卻從未心疼過。
「林欣，林欣~」楊子墨在路的一遍跑向林欣，滿頭大汗。
聲音是那麼的耳熟，林欣也跑了過去。
林然正想說話，一旁的舒曼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從後面拉了拉林然，說：「在等等吧，不是還有半個小時嗎？讓她和朋友好好告別吧。」
林然沒有作聲，坐上了車。
「抱歉，讓你久等了，給你，這是我們三的回憶。」楊子墨喘了口氣，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她。
這是一本畫冊，林欣知道楊子墨很會畫畫，以前也經常陪他去寫生。
林欣把畫冊抱在胸前，望著他。兩人對視了一下，然後楊子墨繞了繞頭：這些是我無聊的時候畫的，裡面有你，有我，還有胖子，還有就是，好多我都畫成了漫畫，知道你喜歡。你在美國可別忘了伶城的朋友哦。
林欣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回想起以前她和他說話，自己喜歡動漫裡面的世界，也就是二次元世界，她和他說，在二次元里，有美麗愛情故事，有一次次的承諾，承諾后還有一次次的完美結局。所以她非常喜歡二次元世界，也長長幻想著自己生活在那個世界，在那個奇幻的世界里，只有有自己和喜歡的他。原來這些他一直記得，這也讓她有那麼一絲的安慰。
沉默是金，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我們就要說再見了。」林欣抬起頭，嘴唇微微上揚。
林欣見他沒有回答，別想轉身離開，而在這時，他又叫住了她：林欣。
「嗯？」林欣激動的轉身過來。
「到了美國，可要多學學胖子，多交幾個朋友。可別太消極了。」其實楊子墨說得連他自己也不能做到，即使他知道她和自己一樣，不太願意和別人說話，但他還是希望她能交上朋友，這樣也就不會讓自己太孤單。
她雙手放在背後，緊張得聽著他說，不過他並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只是一股腦的低頭，似乎在等他說什麼。
「那……就真的再見了，好好照顧自己。」
「嗯。」林欣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表情，林欣期待他說的話一句也沒有，她有些難受。
「林欣」楊子墨熱淚盈眶，但始終沒有流淚：「常聯繫。」
這次林欣沒有回頭，她也不敢回頭，她怕自己忍不住的衝過去抱緊他。她知道他的之前的平淡是裝出來的，為了讓她不擔心。
「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像青檸藍柚般的眷屬。」還是忍不回頭和他說了一句，想讓理解一些什麼。但是楊子墨並沒有想那麼多，青檸藍柚般的眷屬？可能就是一種美好祝福的含義吧。
「欣兒，走了，沒時間了。」在車上的林然又一次的催促。
林欣揮手告別，轉身的那一刻，在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但這微笑並不是因為高興，而是因為明白了一些事情。在他說讓她等自己的時候，期待他會來告訴自己：其實，我也喜歡你。
但是，誰沒有幻想過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呢，可幻想終究是幻想，虛無縹緲，讓幻想活在她自己的二次元世界，活在她的夢裡。
汽車開動了，旁邊的樹搖曳著。起風了，她，走了，那風揚的方向正是她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