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末末在醫院待產了兩天,生活十分無聊,中午拉着顧未易陪她打牌時,羊水破了。

顧未易本來是堅決要陪着她度過生產過程的,但司徒末不讓,死活讓他在外面等,還幼稚地說你進來我就不生了。

於是顧未易只能着急地在產房外撓牆。

相對於顧未易的心急如焚,兩家大人涼涼的在凳子上討論孩子要上哪個幼兒園。

「好了,未易,冷靜點,坐下來。」院長大人——林叔叔總算是看不過去了,按住顧未易的肩膀強迫他坐下。

顧未易坐了幾分鐘又彈起來,皺着眉問:「林老頭,你為什麼在外面?你怎麼不進去,你不是院長嗎?你在外面幹嗎?」

林叔叔欲哭無淚:「臭小子,我是院長,又不是婦產科醫生,我進去幹嗎?」

顧未易又坐了回去,產房裏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讓他恨不得衝進去把司徒末帶走,她是對的,他的確不能在產房內,他不敢保證親臨其境會不會揍醫生。

終於,在顧未易把醫院的地磚踏破前,產房內傳來了「哇……」的一聲嬰兒啼哭。

顧未易一個箭步沖入產房,差點撞翻笑眯眯抱着孩子給他看的護士。

護士抱着孩子有點尷尬,這爸爸好歹也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吧。

顧未易撥開末末因為汗濕而貼在臉上的頭髮:「老婆,你還好吧?」

末末想瞪他一眼卻沒力氣,沙啞著聲音說:「你來生生看就知道好不好了。」

顧未易俯上去親她一口:「老婆,我愛你。」

末末微笑:「嗯,知道了,我要看孩子。」

顧未易轉過頭去看,孩子被一群家長圍得水泄不通,於是他用手蓋住她的眼睛說:「孩子有什麼好看的,皺巴巴的像一隻猴子,你現在閉上眼睛休息。」

【完】

番外一

林直存的情歌

大概是201X年的聖誕節,顧未易已從美國回來,進了中科院,成了重點培養對象。每天忙着研究○○粒子和××粒子○○××後會不會生成○×粒子——這是顧未易解釋給司徒末聽的原話,原因是聖誕夜他不能帶他們母子去吃大餐。

司徒末很冷靜,聽完只說,我只知道你和我○○××後生了個小兔崽子,他在等你帶他出去吃好吃的。

顧未易內疚但還是抽不出時間來陪他們。於是末末和顧末未小朋友決定自己出去找樂子,剛巧林直存聖誕夜開演唱會,於是末末就從他那兒A來兩張演唱會門票,帶着兒子和也被男人放鴿子的陳小希一起去聽演唱會。

這幾年,林直存已是紅遍半邊天,擁有少女粉絲無數,末末常常嘲笑他頂着一個徐娘半老的小白臉去迷惑那些腦殘少女。

演唱會十分混亂,末末和陳小希輪著抱小顧末未,幸好有一群很善良可愛的粉絲們堅持認為末末都是當媽的人了還這麼迷戀林直存,這種精神太可貴了,於是她們自願組成娘子軍幫她們開路。

陳小希和末末對了半天票才發現他們的座位是超級VIP,於是在一堆嫉恨的眼神中坦然坐下。

林直存一出場,尖叫聲此起彼伏,陳小希用吼的跟司徒末說,我們等下提前出去,批發點潤喉糖在門口賣。

小顧末未一開始被鬼哭狼嚎的尖叫聲嚇了一跳,後來覺得好玩,也跟着嚎了起來。

末末看着自己兒子的傻樣,萬般無奈。

林直存一開場就勁歌熱舞了幾曲,看得末末覺得特喘,反倒是小顧末未站在凳子上扭著小屁股,跳得十分暢快。

後來緩緩的音樂下,他坐在鋼琴旁自彈自唱。陳小希嚴肅地說,我好像有點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紅了。

末末點頭,舞台效果做得太好了,林直存穿着黑色西裝坐在乳白色的鋼琴旁邊,全場黑暗,只有一束柔柔的聚光燈打在他身上,讓萬千少女怎能不為他心動。

最後的安可曲林直存說是他最新的自創曲,今天首次表演,叫《只能遺憾》。

他換了很簡單的一套衣服,T恤牛仔褲,坐在舞台中間的台階上,自彈自唱。

再華麗的舞台總會落幕

多想跟你走回家的路

一起遇到許多美好的事物

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分享食物

再美好的幸福

不是你要的我也無助

遇見你不是最單純的時光

我也只能遺憾

今年你的兒子三歲半

吸著拇指說叔叔你看你看

我爸說我媽又變胖

遇見你不是最美好的時光

我也只能遺憾

待到你的兒子十八歲

天天跟你頂嘴

牽着他的女朋友

來聽我的演唱會

……

陳小希轉過頭去看末末:「司徒末,我怎麼覺得,這歌是寫給你的啊?」

司徒末看看身旁三歲半的兒子,不是很確定的樣子:「不……不是吧?巧合吧。」

演唱會結束,司徒末接到林直存的電話:「小司徒,你家那娃兒真會勁歌熱舞啊,比你有激情多了,長大了讓他進演藝圈吧。」

末末驚訝:「舞台那麼大,你看得到我們啊?」

「你們不是坐在VIP么?我沒瞎我當然看得到你們,我以為顧未易會來,還準備看你們夫妻為了我的新歌打架呢。」

末末猶豫了一下問:「呃……那個……那個新歌是……」

林直存語帶調侃:「得了,你別有心理負擔,那就是創作,你一孩子他媽,我有啥好稀罕的呀。」

末末呵呵傻笑,掛電話前還匆忙說了聲謝謝。

末末抱着兒子回到家,發現顧未易一個人坐在電視機前,桌子上放着肯德基全家套餐。她才不內疚,也不知是誰先放的誰鴿子。倒是顧小朋友很激動,拿着炸雞翅衝到爸爸大腿上坐着,說:「爸爸爸爸,我們剛剛聽林叔叔演唱會去了,林叔叔好帥啊,好多人啊。」

顧未易說:「我知道。」

末末邊脫著外套邊搭話:「你怎麼知道的?」

他面無表情:「電視直播,鏡頭有掃到你們。」

顧小朋友很激動:「爸爸爸爸,我上電視了嗎?」

末末背脊骨一陣涼,抱起顧小朋友,打着哈哈:「寶貝去洗澡澡,媽媽今晚跟你一起睡覺。」

顧小朋友歡呼著掙脫媽媽的懷抱,跑向浴室,他終於打敗爸爸,贏得媽媽了。

顧未易但笑不語,司徒末,老子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夜半。末末睡得正香,黑暗中有人拍了拍她的臉,伏在她耳邊小聲地說:「司徒末,你是要自己起來,還是要我扛你回房?」

她壓根兒不省人事,翻個身繼續睡,哪知身是翻了,但沒著床,被人騰空一下抱出房了。回到熟悉的那張大床,末末總算是清醒了一點,半眯着眼睛討好地笑:「老公,我好睏啊,讓我睡覺嘛……」

顧未易獰笑:「情歌哦?當着全國觀眾的面哦,感動不?」

末末賠笑:「還行還行。唉唉唉,我都說還行了,你解我扣子幹嗎……」

「爸爸爸爸,你又跟我搶媽媽。」顧小朋友光着腳站在門口揉眼睛。

顧未易停下解扣子的手,正經呵斥兒子:「顧末未,給我回去房裏睡覺,馬上!」

顧小朋友委委屈屈地轉身要回房,又被叫住。

「等等!把門關上!」

顧小朋友委委屈屈地關上門,回去自己的小床,恨恨地想着,爸爸是個壞蛋。

番外二

顧末未小朋友

顧小朋友小時候很不好帶,一個晚上哭好幾趟,有時可以哭到天亮。

顧未易在的時候,夜裏小孩哭都是他起來哄。為了不吵到她,他會一整宿抱着小孩在客廳里晃。

但是,顧未易哄了兩個星期後就回美國完成他最後一個學期的學業了。

顧未易走後的半年內,末末媽還幫忙照顧孩子,後來末末嫂子生孩子了,她媽就去照顧嫂子了,而顧未易他媽是沒時間,也不懂怎麼照顧孩子,於是照顧孩子的責任就完全落在末末肩上。

帶孩子真累啊,她常常半夜靠着床頭抱着孩子餵奶,喂到自己瞌睡過去,手一松,自己又嚇醒;而且她累到會突然晃神,聽着孩子的哭聲走出房門又忘了是要給孩子換尿布還是餵奶。

末末覺得她每天都在挑戰人類的極限,每天都一再地告訴自己,眼前這個哭得撕心裂肺的生物是你的兒子,不可以把他丟掉。

第一次崩潰是孩子七個月的時候,半夜發高燒,她嚇得腦子一片空白,抱着孩子往外沖,孩子因為發燒在她懷裏發着抖,她因為害怕也發着抖,想開車去卻怎麼也發動不了,只得去截計程車,凌晨兩點多的計程車有多難截?她咬着牙硬截下一輛私家車,幸好車主人好,二話不說送他們到了醫院。再回到家已經是凌晨四點,她強打着精神喂他吃藥,但那葯汁一沾到嘴唇孩子就狂哭,用灌的他就吐出來,末末雖然知道他聽不懂,但還是不停地哀求:「寶貝你乖乖喝葯好不好,媽媽真的好累……」

最後一次試圖把葯灌進他嘴裏,孩子舌頭頂着又吐了出來,大哭。

末末把小勺子一扔,趴在嬰兒床邊也跟着哭了起來。一大一小就在一個房間里哭得肝腸寸斷。

哭完了,葯還是得喂,末末這次也狠下心了,掰開他嘴巴,壓着他舌頭就硬往裏灌。孩子是咕咚咕咚地把葯喝下去了,但是哭得也真是狠,哭聲像一把刀,凌遲著母親的心。

末末想着得冷靜一下,就出了房門,還順手把門帶上了。她想,我就冷靜兩分鐘,兩分鐘就好,兩分鐘聽不到哭聲就好。

兩分鐘后回去,發現門居然鎖上了,她一時間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停掉,滿屋子地找鑰匙,沒有沒有,到處都沒有。

然後她就徹底崩潰了,靠着房門聽着孩子在裏面斷斷續續的哭聲,她也號啕大哭:「別哭別哭……是媽媽不好……媽媽是個壞媽媽……」

她哭着打電話給顧未易:「顧未易……家裏房間的鑰匙在哪裏……我到處都找不到……我……我把寶寶鎖在房裏了……他還在發燒……他一定很害怕……你不要罵我……」

顧未易抓着電話從床上彈起來,強迫自己冷靜:「司徒末,你先別哭,別哭,不要怕,鑰匙在我之前的房間的抽屜里。」

「他就是被鎖在你房間的。」她邊哭邊說,吸鼻子的聲音在手機聽筒中特別的清晰,「怎麼辦怎麼辦……我用鎚子把鎖砸掉好不好?」

顧未易深吸了一口氣,忽略掉揪心的感覺,說:「不行,你會嚇到寶寶的,你冷靜點,照我說的做,你現在去廚房,打開廚房的窗,窗罩是連着我房間的窗的,我以前爬過的……」

末末推開窗,剛想爬上去就聽到顧未易在電話那頭叫喚著,她又撿起電話。

「司徒末,先把廚房的燈都打開,爬上去的時候小心點,害怕了就不要爬過去,明天找鎖匠來開鎖,寶寶哭累了就會睡的,知道了嗎?」

「知道了,我待會兒再打電話給你。」末末掛上電話,深吸了口氣,爬了上去。

幸好末末順利地爬了過去,順利地開了窗,順利的發現她家兒子已經吮著大拇指睡著了,安詳得讓人想揍他。末末找出鑰匙,放在兜里,發誓明天要打10把鑰匙各個角落裏放一把。

她還沒來得及給顧未易回電話,他就先打過來了:「司徒末,怎麼樣了?」

末末打起精神道:「沒事了,寶寶已經睡了。」

沉默了很久,顧未易輕輕嘆了口氣,說:「對不起。」

對不起,沒能和你一起;對不起,你那麼害怕我卻連個擁抱都給不了你;對不起,我不該讓你獨自承擔一切。

「嗯。」末末小聲應了句。

顧家四年前添了一名小金孫,大名——顧末未,名字各取爹娘名字中的一個字。孩子他爹說這證明倆人情比金堅,孩子是他倆愛情的結晶。孩子他娘說你算了吧,你這沒文化的理科生,讓你取個名字跟殺了你似的,你就馬虎吧,隨便你。

顧末未小朋友他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寵他寵得跟神經病一樣。

但小金孫小朋友他爹忒不待見他,定了一堆神經病一樣的規矩:吃飯前要洗手,玩完玩具要自己收回去,要幫媽媽擦桌子,要幫媽媽買東西,要自己睡覺……

於是顧末未小朋友也忒不待見他爹,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媽媽一起睡,羞羞臉,未未也想跟媽媽一起睡;爸爸老拿嘴啃媽媽,老啃老啃,媽媽又不是骨頭;媽媽是未未的寶貝,未未也是媽媽的寶貝;爸爸真討厭,看電視時老摟着媽媽,未未也想摟着媽媽看電視;爸爸真懶,老是要等到媽媽生氣了才去做家務……

顧末未小朋友忒愛他媽,媽媽多漂亮啊,笑起來跟幼兒園門口的小花朵似的;媽媽多香多軟啊,未未就愛在媽媽懷裏撒嬌;媽媽多厲害啊,會講很多很多故事,還會給未未做很多好吃的……

唉,長大了能跟媽媽結婚就好了。

顧末未小朋友上幼兒園去了,他喜歡自己的名字,比那個叫馨馨的小朋友容易寫很多,馨馨都不知道有多羨慕他。但是上了三天幼兒園他就生氣了,老師老說他寫錯自己的名字,他覺得自己名字上的兩個字是一樣的,但老師老跟他說是不一樣的,老師說這個橫長,那個橫短,神經病一樣。

小顧末未回家問媽媽:「媽媽媽媽,為什麼老師說我的名字不一樣,明明就是一樣的。」

媽媽說:「不一樣的,你再多認識點字就知道了,現在不知道沒有關係。」

小未未安心了,反正媽媽說沒關係,那就沒關係。

晚上媽媽數落爸爸,說都是爸爸取的名字,害孩子犯糊塗,未未也覺得都是爸爸害的。

今兒是星期天,爸爸在書房裏看書,媽媽在廚房裏烤餅乾給小顧末未吃,小顧末未在客廳看《喜羊羊與灰太狼》,小顧末未很渴,想喝果汁,但他不能去倒,他要是走開了喜羊羊說不定就給灰太狼吃了呢。

讓媽媽倒吧,不行,媽媽要烤餅乾給他吃呢;讓爸爸倒吧,爸爸非揍他不可。他們都說爸爸很聰明,媽媽說他像爸爸,所以他一定也很聰明,一定可以想出辦法喝到果汁的。

於是小未未想呀想呀,想呀想呀,想呀想呀。

廚房裏媽媽叫了一句,顧未易,過來幫我把頭髮紮起來。爸爸屁顛屁顛地跑進廚房裏去幫媽媽扎頭髮。

小顧末未還是想呀想呀,想呀想呀,想呀想呀。

爸爸路過客廳回書房時還順便念叨了他一句,顧末未,離電視機遠點。

小未未不情願地往後挪了挪屁股,爸爸就這樣,老欺負他,見了媽媽就怕,有本事欺負媽媽去呀,還不就是電視里講的那個,那個……那個欺負啥怕啥。(欺善怕惡)

然後小顧末未突然想出喝果汁的好辦法來了。

他伸了伸懶腰,奶聲奶氣地叫:「顧未易,給我倒杯果汁,我、我是司徒末。」

顧未易和司徒末同時進入客廳,面面相覷,他倆養了個啥孩子啊這是?

顧未易先綳起臉:「顧末未,你說啥呢?」

小顧末未見爸爸綳起臉,嘴巴就開始扁了,可憐兮兮地望向媽媽。

司徒末被孩子求救的眼神望得沒轍,只得說:「顧未易,去,倒果汁,我是司徒末。」

顧未易瞪她,瞪完瞪小顧末未。

司徒末瞪回去,眼看眼神大戰就要爆發。

顧末未小朋友是個人精,他自發地站了起來,拍拍自己的屁股,鞠了個躬說:「爸爸媽媽,我逗你們玩兒呢,我去給你們倒果汁吧,你們要喝什麼?」

顧未易和司徒末再一次面面相覷,搖了搖頭,轉身,打哪來回哪去。只是回去前倆人各撂了一句話——「冰水,謝謝。」「橙汁加冰,謝謝。」

於是顧末未小朋友一邊在心裏惦記着喜羊羊的命運,一邊墊著小腳拿杯子,墊著小腳打開冰箱,墊著小腳倒冰水,墊著小腳倒橙汁,墊著小腳往橙汁里加冰塊,捧著杯子送去書房和廚房……

回到電視機前,幸好,喜羊羊沒被吃掉,顧末未小朋友準備坐下來好好看,邊喝果汁邊看,然後……他發現忘了給自己倒一杯了。

顧末未小朋友哀傷地把兩條小短腿一蹬,倒地上抽搐哀嚎:別人的性命,是鑲金又包銀,我的性命不值錢……

司徒末在廚房裏忙活着,聽到開門的聲音,微微探頭出去說:「回來了呀?小寶貝,媽媽好想你,你想不想媽媽呀?」

顧未易瞪她一眼:「你惡不噁心?」

末末走出廚房,接住兒子飛撲過來的小身軀,在他臉上親了一大口:「寶貝,今天幼兒園好玩不?」

顧末未小朋友咯咯笑,說:「媽媽,今天馨馨說要當我女朋友,什麼是女朋友?」

末末笑着抱起他,說:「女朋友就是以後要和你結婚的,像爸爸和媽媽這樣。」

顧末未小朋友思索了一會兒,說:「那我可不可以跟媽媽結婚?」

末末用臉蹭了蹭兒子的小臉蛋,說:「那爸爸怎麼辦?」

顧末未小朋友又思索了一會兒,說:「那爸爸和馨馨結婚好了。」

顧未易被這母子倆晾在一旁當了很久的擺設,這時才不爽地開口:「你媽已經嫁給我了,沒你份,你去娶你的馨馨吧。」

顧小朋友剛想扁嘴哭,突然想起今天爸爸去幼兒園接他,老師都圍着爸爸說話,於是他說:「那、那你去娶陳老師,還有許老師,還有園長。」

末末看了顧未易一眼,問顧小朋友:「來,告訴媽媽,為什麼讓爸爸娶你們老師?」

顧小朋友很老實地交代:「今天爸爸來接我,老師都說爸爸長得很好看,她們就都跑去跟爸爸玩了。他們玩得好開心呀,老師一直笑一直笑。」

末末放下顧小朋友,雙手環胸,望着顧未易,說:「孩子他爸,玩得很開心哦?」

顧未易一臉坦然:「可不是,那些老師的嬌笑功力了得。」

末末點點頭,蹲下來跟顧小朋友說:「寶貝,傅沛叔叔說要帶我們去動物園,這個星期天我們去動物園好不?」

顧小朋友歡呼起來:「耶!去動物園咯。」

顧未易勒過司徒末的脖子,咬牙道:「司徒末,你反了啊?」

末末在壓迫下強擠出幾聲笑:「老公,鬆手鬆手,我嬌笑給你聽。」

顧小朋友懶得理他們,徑自樂滋滋地去看電視了,邊看邊想星期天要帶什麼東西去喂小動物。

顧末未小朋友被請了家長,因為他在學校里揍了小朋友,因為他已經是大班的孩子了,大班的孩子都是要揍人的,這是傳統。

家長百忙中抽空挨幼兒園老師的訓,又氣又無奈。

爸爸一回到家就要揍小顧末未,媽媽拚命攔著,小顧末未就躲在媽媽的屁股後面叫囂:「壞爸爸……」

末末見這孩子小小年紀居然這麼囂張,便不再攔著,於是小顧末未就被揍了,他被揍了后決定晚上要絕食,於是他就向媽媽和爸爸宣佈了這一偉大的宣言,媽媽居然說好,那我就不準備你的飯了,爸爸說那好,你晚上敢吃飯我就揍你。

晚上的菜都是小顧末未最喜歡的,有紅燒排骨,有水蒸蛋,有竹筍湯……

於是他挺著小胸膛跟媽媽說:「媽媽,我要吃飯。」

顧小朋友端著小飯碗坐到飯桌上時,爸爸說我不是說你敢吃飯我就揍你嗎?

媽媽瞪了爸爸一眼,冷冷地說你敢揍他我就揍你,而且晚上睡書房。

爸爸就不吭聲了。哈哈,睡書房。

後來媽媽跟顧小朋友講了好久的道理,他就答應了以後不揍人了。可是第二天有同學笑他說他老寫錯自己的名字,於是他又揍人了。

顧小朋友很想養條狗,因為馨馨家裏養了一條,每天都跟他炫耀她家裏的狗有多可愛。

他跟媽媽說想養狗,媽媽不同意。他又去跟爸爸說,爸爸說你是不是自己一個小朋友很無聊。

顧小朋友忙說是。

爸爸說那我跟你媽媽給你養個弟弟妹妹好了。

顧小朋友想着很酷,便答應了,歡呼著去找媽媽,說爸爸說可以養一個弟弟妹妹。

媽媽不買賬,說讓你爸爸自己生去。

於是顧小朋友又把話傳回書房,爸爸說你去跟媽媽說,沒有你我生不出。

顧小朋友跑去傳話給媽媽,媽媽說你讓他去死。

顧小朋友告訴爸爸說,媽媽說你讓他去死。

爸爸說,你去跟媽媽說,死了她就要守寡了。

媽媽說,馬上改嫁,守個鬼寡。

……顧小朋友傳話傳得好累,他不想要弟弟妹妹了啦,他也不要養小狗了啦。

顧小朋友今天又被爸爸揍了,因為想吃雪糕,媽媽不給吃,他就說了一句壞媽媽,爸爸就揍他了……壞爸爸!

媽媽還在生氣,躲在房間里不出來,糟糕了,要是媽媽以後都不理他了怎麼辦?

顧小朋友在房門口來回踱了幾步,最終提起勇氣推開門:「媽媽,對不……起。」

顧小朋友覺得自己被騙了,媽媽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電視劇,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

大人都是騙子,騙子。

司徒末見兒子這麼懂事地跑來道歉,十分欣慰,便過去抱起他,讓他坐在膝上一起看電視。

顧小朋友仰著頭問媽媽:「媽媽,你不生氣了嗎?」

「你知道錯了媽媽就不生氣了。」司徒末揉揉他的頭。

「那、那我們出去跟爸爸說你不生氣好不好?」顧小朋友快被綳著個臉的爸爸嚇死了

「不要。」司徒末義正詞嚴地拒絕了。

「為什麼?你不是不生氣了嗎?」顧小朋友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生你的氣了,我生你爸爸的氣。」

「為什麼?」

「他打我兒子!」

「……」

爸爸,我同情你。

啊哈,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爸爸和媽媽還沒和好,他們會不會就離婚了呢,離婚了他就可以娶媽媽了,哇哈哈。

下午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來了,爸爸和媽媽假裝很恩愛的樣子,真好笑,顧小朋友都看到媽媽的手在飯桌下偷擰爸爸的大腿了,真的要離婚了,哦耶!

顧爺爺覺得很奇怪,顧小朋友剛剛還很開心的樣子,去廚房給他倒水回來就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兩隻小短手交叉在胸前,皺着眉,一付小哲人的樣子。

顧爺爺覺得應該開導開導他,這麼小的年紀哪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於是他說:「寶寶,告訴爺爺,你生什麼氣?」

顧小朋友本來很討厭爺爺他們叫他寶寶的,因為顯得他很沒男子氣概,但是現在他很哀傷,他需要傾訴,所以就原諒他吧,於是他說:「爸爸媽媽不離婚了。」

顧爺爺嚇一跳:「好好的,離什麼婚?」

顧小朋友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爺爺一眼:「我說不離婚了。」

顧爺爺說:「那原來要離婚嗎?」

顧小朋友點點頭:「他們吵架了,馨馨說吵架后就會離婚了,雖然他們常常吵架,但一直不離婚,但昨天吵了很久,媽媽昨天晚上都跟我一起睡覺了。」

顧爺爺又問:「那現在為什麼又不離婚了?」

顧小朋友露出義憤填膺的樣子:「我剛剛去廚房,看到爸爸在親媽媽!」

顧爺爺無語,心想:算我多嘴!

作為舊時代的莊嚴家長代表,他一點都不想想像兒子跟媳婦的親熱行為。

顧小朋友知道自己又闖禍了,他坐在小凳子上看看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怒氣沖沖的臉,再看看爸爸媽媽低頭不說話的樣子,心想:不會是真要離婚了吧?雖說他很想娶媽媽,但是他突然又覺得他不能沒有爸爸……好難過呀。

事情要追溯到吃過午飯後,因為家裏老人們來了,所以顧小朋友交給老人們帶,顧未易和司徒末出去約會了。而老人們湊在一起嘮嗑的東西顧小朋友又聽不懂,於是就自己玩兒,到處翻東西,然後他就從衣櫃里翻出一個鐵盒,盒子裏有一個紅色的小本子,上面寫着:中華人民共和國。下面有三個大字是他不認識的,作為班上識字最多的天才兒童,他被這幾個字傷了自尊,他把本子給了外婆,外婆說是結婚證,然後笑眯眯地翻開來看,又喃喃自語地在那邊算了半天,最後突然一聲吼,嚇得顧小朋友倒退了三步。外婆說,這倆小兔崽子居然偷偷先結了婚!

顧小朋友知道罵人是不對的,雖然兔子很可愛。

然後爺爺奶奶們就開了會議,然後就是現在這個場景了。

爺爺說,你們怎麼可以瞞住大人做這種事。

爸爸說,你一副我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的樣子幹嗎?

媽媽拉住爸爸,你閉嘴。

外婆說,你也閉嘴,我還沒收拾你呢。

……大人們好無聊啊,顧小朋友打了個哈欠,還是去房裏看動畫片好了。

番外三

不配

傅沛跟顧未易打了一場架。

顧未易明顯不是會打架的人,可惜的是,傅沛也是不會打架的人,所以一場男人與男人之間為了女人的戰爭,一點都不帥,非常狼狽。

而傅沛比顧未易好一點,因為他挨打的經驗多,畢竟他這種常在花叢中的人,總會不小心摘到有主的花,這種情況,有時候是要挨點打的。

最後傅沛和顧未易躺在學校操場的草地上,像他們大學軍訓的時候,因為遲到被教官收操后罰跑十圈,那個時候他們也像現在這樣,喘著大氣,說不出話來。

跑道上零零星星夜跑的人,腳步特別重地踩在橡膠跑道上,嘭嘭的一聲聲震在傅沛心上。

太難過了,突然之間。

他轉過頭去看顧未易,顧未易盯着天空,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頭來。

傅沛咬咬牙:「把她還給我。」

雖然知道自己不要臉但是不知道還能不要臉到這種程度啊。

顧未易不搭他的話,看了他一眼後站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草和泥,走了。

隨着顧未易遠去的背影,傅沛覺得周圍的一切聲響都隨着遠去,安靜得不像話,像那天夜裏,司徒末在他面前哭,他卻覺得安靜。

他在那天完全失去了司徒末,而在今天大概要完全失去一個朋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軲轆軲轆的聲音越來越近,傅沛手臂一冰,側頭一看,一灌冰啤酒滾到他身側。

顧未易在離他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坐下,咔呲一聲拉開了易拉罐的鐵環。

顧未易仰頭喝了一口:「西門的超市終於關了,東門開了家新的。」

西門那個超市,他們大學四年就看着它貼了四年的倒閉跳樓大甩賣,傅沛以為有生之年不會看到這個超市關閉了,像司徒末一樣,一直嘴硬地說着沒有在等他,但是傅沛一直都知道,他只要回頭,她都在,他只要玩累了,回去求求她,哄哄她,她都在。

超市說關就關,人說走就走。

傅沛坐起來,開了啤酒灌了一口。

顧未易從腳邊的膠袋裏又拿出一罐啤酒滾給傅沛:「冰敷。」然後自己也拿出一罐啤酒按在眼角腫起來的地方。

傅沛不言不語地把整罐啤酒灌完,又把那一罐也開了喝。

顧未易也不說什麼,把膠袋推過去給他,膠袋的窸窣聲,鐵罐的撞擊聲,液體的晃蕩聲,不知道為什麼,每個聲音在傅沛耳朵里都非常清晰。

傅沛開了一罐又一罐,到最後一滴酒精都進了肚子的時候,他單手捏癟了鐵罐,笑着說:「一醉泯恩仇,你就買了這麼點?」

顧未易笑着把用來冰敷消腫的那罐啤酒也丟給他,然後拿起放在一邊的可樂喝了一口。

傅沛這才注意到,顧未易喝的是可樂:「可樂?太不夠意思了吧!」

「一身傷加一身酒味,回去很難交代。」

難交代啊……傅沛壓下苦澀:「切!你這樣不行,敢啰唆打一頓再說。」

「打完了你好接盤是吧?」

「也行。」

拍拍肩膀笑一笑。

「有兩個散步的小學妹看上去不錯。」傅沛環視了一圈操場之後說。

顧未易懶得理他,把傅沛亂丟在地上的啤酒罐一個個撿到膠袋裏:「走吧,待會兒校門要關了。」

「你先走吧,我有別的事。」傅沛往兩個女孩子的方向走去。

顧未易遠遠地聽到他在問,同學,請問東門的超市是關了嗎?兩個女孩子的聲音沒有聽清楚,只聽到傅沛說,能帶我過去嗎?我怕自己找太久了超市關門,我同學喝多了,得去給他買瓶水。

兩個女孩子朝顧未易的方向看過來,顧未易只好坐下,手撐著頭作出昏昏欲睡的樣子。

他們慢慢走遠,顧未易回家。

顧未易從美國畢業回來了,他們熬過了漫長的異地戀,修成正果了,正果雄性,大名顧未末還是顧末未,反正之類的。

而傅沛談了三個月或者四個月的女朋友又崩了,具體原因不詳,反正挺讓人煩躁的。

下班時間,顧未易早早就等在樓下,傅沛在樓上的玻璃窗看着司徒末像小鳥一樣飛出寫字樓。

「老闆,喝咖啡不?」

傅沛回頭,陳小希頂着熊貓眼,手裏晃着一袋速溶咖啡。

「加奶加糖。」

「神經病。」陳小希說,「要求諸多,愛喝不喝。」

陳小希沖好咖啡遞到傅沛手裏的時候,樓下的顧未易和司徒末還沒走,兩人從車後備箱把雜七雜八的東西往車後座搬,顧未易搬了個大紙箱,很重的樣子,司徒末趕緊過去幫忙,顧未易笑着把箱子舉高。

「老闆,你愛好真怪,看人家秀恩愛這麼變態。」

「陳小希,你有沒有很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都覺得自己不配擁有這麼好的人。」

陳小希沒想到平時弔兒郎當的老闆突然之間要和她談心,一時之間居然有些惶恐,掙扎了半天不知道回答什麼,看着樓下的司徒末和顧未易搬搬抬抬,隨口岔開話題說:「你說他們清空後備廂幹嗎?該不會是殺了人準備運屍吧?」

深情的傅沛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你會不會聊天!」

「不是啊老闆,我簽合同的時候工作內容沒有包括要跟老闆談心啊。」

傅沛似乎下定了決心要煽情一把:「陳小希,如果你是末末,你選擇我還是顧未易?我是說,假如我從此以後只愛末末一個。」

陳小希打了個哈欠:「我選擇江辰。」

「江辰是誰?」

陳小希聳聳肩:「前男友。」

傅沛馬上一臉「大家都是情海傷心人,快!我們來聊聊」的樣子。

陳小希趕緊擺手:「開玩笑的,是每天來送快遞的小哥。」

傅沛忍下翻白眼的衝動:「你別忘了誰給你發工資的。」

「還得開解老闆情傷的話,得加工資啊。」

天色漸漸昏黃下去,司徒末和顧未易已經離開,傅沛深吸了口氣,覺得自己有點可笑,都悲哀到要和下屬求安慰了。

陳小希最後還是不忍,拍拍他的肩膀:「老闆,你小時候吃過什錦糖吧?」

「吃過。」傅沛一頭霧水。

「最喜歡什麼味道的?」

「你想表達什麼?」

「我最喜歡橘子味道的。小時候我媽媽買了什錦糖,說可以給我選五顆,可是那罐糖明明就有六種味道啊。而且到了下一次我就忘了我上次吃的是哪些口味,一直死循環,所以我總覺得我吃少了一種味道,難過了好久。後來我就決定了,我喜歡橘子味道的,我就挑橘子味的吃,我才不管我有沒有吃少一種味道,以後買糖再不買什錦糖了,只買橘子味道的。」

「如果是我,我會哭會鬧,一定要吃到所有的味道,我永遠會怕我吃不到的那種味道才是我最喜歡的味道,而且再買,我也還是只會買什錦糖。」

「你的戀愛也是這樣吧,你隨時都打開着雷達準備着下一個,準備着下一場戀愛,因為也許下個人更好呢,下場戀愛更合適呢?你害怕,怕就這樣失去了別的可能,而末末不過是你的一種可能罷了。世界上味道那麼多,你怎麼可能試得完。」

「你是要勸我安定下來嗎?」

「切!才不是,你那麼喜歡試,就撒歡地去試唄,就不要再留戀痴情的形象,明明不是會永遠只喜歡一個人的那種人,明明就是會吃遍每種糖果的人,就別幻想着有一天蛀牙了就會少吃糖了,就算得了糖尿病也改不了。」陳小希又打了個哈欠,「明白了嗎?別再幻想自己成不了的樣子。」

傅沛沉默了一會才說:「你這什麼爛鬼比喻。」

陳小希呵呵一笑:「嘿,跟一個熟人學的。」

「下班吧我們,你也別加班了,那個破設計圖你怎麼畫都會被挑刺的。」

陳小希怒:「憑什麼挑刺!我畫得那麼好!」

傅沛嬉皮笑臉:「說了你別生氣。」

「你不要告訴我你和那個經理在一起過?!」

「呃……差不多這個意思吧。」

陳小希掀桌暴走。

番外四

林直存醫院歷險記

這件事怎麼說呢,總的來說有點蠢,就是林直存大明星又開演唱會了,陳小希和司徒末沾光混了兩張免費VVIP票,拋夫棄子地去看了。然後就目睹了一場慘劇的發生,說起來也不只她倆目睹,全場幾萬粉絲都目睹了,只是她們是VVIP,目睹起來特別清楚而已。

演唱會開場,嘭的一聲,漫天彩紙碎片飄下,一身黑西裝的林直存緩緩從天而降,雙手張開,一對白色的翅膀在他身後咻一聲展開,像劍出鞘。

落地后他唱:「誰和誰是誰的愛……」

萬千少女淚水漣漣地哭喊:我!我!我!我!我是!

陳小希回頭問司徒末:「你看到了嗎?」

司徒末以為她又要來一場「此等絕色男子你居然認識,認識了你居然不想辦法弄到手簡直是泯滅人性」的演講,就瞪了她一眼說閉嘴吧你。

「愛——」的尾音戛然而止,林直存掐著脖子摔在了舞台上。

一瞬間尖叫聲大得要掀翻舞台,一群工作人員衝上台把林直存抬走了。

陳小希撓撓本來已經很亂了的短髮說:「我是想說,你有沒有看到好幾片彩紙飛進了他嘴裏?」

司徒末因為扭過頭和陳小希說話沒看到台上的動態,也沒聽清楚她說的話,捂著耳朵吼:「怎麼了嗎?她們為什麼突然叫那麼大聲。」

陳小希聳聳肩:「大概是心疼老公和演唱會票錢。」

林直存被送進了附近最好的醫院,江辰所在的醫院。

所以司徒末和陳小希被林直存的經紀人領着去探望的時候,陳小希覺得自己簡直就昂首挺胸趾高氣揚superstar,因為一路都有醫生護士清潔阿姨跟她親熱地打招呼,最後經紀人終於忍不住了問她,陳小姐是不是身體特別不好啊,怎麼跟醫院的人這麼熟?

在林直存病床前,她們遇到了正在看片子的蘇醫生,蘇醫生看到陳小希,抖了抖手中的X光片:「過來看看,給點意見。」

「啊?」陳小希和司徒末面面相覷。

蘇醫生指著X光片上兩條白花花的腿骨說:「你們看他這腿這麼長,是不是很不合理啊?會不會腦垂體有問題啊?」

「什麼?」經紀人嚇了一跳,「他怎麼了?」

蘇醫生拍拍他的肩膀:「別緊張,沒事,開個玩笑而已。他就是小腿骨裂,打個石膏躺一陣子就可以了。不過,我還聽說急診的同事從他喉嚨里夾了兩片綵帶出來,這食物口味也是奇特,該不會是異食症吧?」

經紀人:「啊?」

蘇醫生:「別擔心,紙片而已,我遇過吃芭比娃娃頭的呢。」

經紀人快哭了:「啊?」

「連頭髮都吃了。」

「啊?」

「騙你的。那人沒吃芭比娃娃的頭髮,把頭髮拔光了再吞的。」

「啊?」

「別擔心,明星壓力大有異食症也很正常,我男朋友是心理學博士,介紹給你們?」

「啊?」

「開玩笑的。」

「啊?」

「我沒有男朋友,和那王八蛋分手了。」

「啊?」

對話的結局是經紀人扶著椅子極其緩慢地坐下了,而司徒末石化在現場。陳小希最淡定,笑眯眯問病床上的林直存:「那個,林先生,您身體還健康吧?我叫陳小希,是司徒末的朋友,也是你的路人粉,能給我簽個名不?」

躺在床上因為明星壓力大而可能腦垂體有問題和異食症的林直存,雖然很想跳起來打這個不知道哪來的神經病醫生,但卻因為小腿骨裂無法達成。

而遠在這間病房好幾條走道之外的江辰正從電梯出來準備去門診部,沿路好幾個護士都笑眯眯地跟他劇透,陳小希來了哦。

江辰看了看手錶,又沿着來路回辦公室去了,脫下白大褂站在辦公桌前翻了一會兒病例,他再看看手錶,又披上白大褂出去了,剛要合上門的瞬間,想到什麼似的,又回去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把病人送的家鄉特產牛肉乾拿出來放在桌面再離開。

另一端,遠在幾公里之外的顧未易一邊寫實驗報告一邊跟哭得沒了媽似的兒子解釋,你冷靜一點,你媽出門的時候見你還在睡覺就沒叫醒你,你好好想一想如果叫醒你了,你沒睡飽也是會跟現在一樣哭個沒完,對吧?

顧末未小朋友回復他一個鼻涕泡。

顧未易扯了張紙巾幫兒子擦鼻涕,這時候電腦彈窗新聞:林直存演唱會突發事故,面色發青捂頸倒下疑似毒癮發作。

顧未易拖着兒子到達醫院的時候,醫院門口已經被粉絲和記者圍了里三層外三層,打電話給司徒末,卻是陳小希出來接的他們,繞到後面進去,顧末未小朋友也不哭了,學着陳小希偷偷摸摸地像個小偷一樣走路,走在後面的顧未易一臉冷汗:「明明就沒有人,你們倆能不能正常點走路?」

陳小希壓低了聲音:「這樣才刺激,對吧。」

「對對。」顧小朋友點頭如搗蒜。

二樓正準備拉窗帘幫病人檢查的江辰無意間往下看就看到了路燈下陳小希和司徒末的家屬鬼鬼祟祟。

江辰敲了敲窗戶,但是他們似乎沒聽到,閃進後門去了。

進了醫院,陳小希嘩一下抱起顧小朋友:「哎呀,小男朋友你重了啊。」

顧小朋友掙扎著要下來:「我不是你的小男朋友!我是媽媽的!媽媽呢?我媽媽為什麼不來接我?」

陳小希啵地親他一口,不懷好意地說:「你不知道啊?你媽媽以前和大明星傳過緋聞,出去接你的話被拍到就很難解釋了!說不定你會變成隱婚私生子。」

顧小朋友沒聽懂,掙扎向父親求證「爸爸,沒有飛吻沒有飛吻,對吧?」

顧未易摸摸兒子的頭,正好看到司徒末從走廊另一端走過來,他微微偏一下頭,眯起眼睛。

司徒末遠遠地和他對上眼,忍不住頓了一下腳步,不好!有殺氣!

趕緊堆了個笑臉迎上去:「我不是說馬上就回去嗎?怎麼來了?」

「媽媽媽媽。」顧小朋友從陳小希懷裏竄出來,一把抱住媽媽的腿。

末末一手抱起兒子,一手討好地牽住顧未易的手:「走吧,咱們去看瘸腿的林叔叔。」

最近醫院試推行夜間門診,說是方便上班族不用請假看病,但是卻苦了醫生們,忙得簡直六親不認,江辰覺得好像已經很久沒見過陳小希了,以為她是來醫院探班的,卻遲遲沒有等到她出現。

連續看了近十名病人,抬頭見護士又抱了一堆病歷進來,揉一揉眉間問:「今天病號多嗎?」

「每天都這麼多的啦。」護士放下病歷后並沒有離開,而是閃著心心眼問江辰,「聽說小希認識今天送進來的那個大明星啊?」

然後護士就把大明星林直存光臨醫院蓬蓽生輝的事迹加油添醋地講了一遍,最後小聲地問:「江醫生,那個,能讓小希幫我要個簽名嗎?」

江辰笑笑,沒回答,點了點那疊病曆本最上面的名字:「出去的時候順便幫我叫下一個進來。」

護士只好訕訕地出去叫號。

這邊林直存的病房可是相當熱鬧,顧小朋友拿着由蘇醫生提供的油性筆正在林直存的石膏上作畫,而陳小希在一旁指導,蘇醫生在一旁瞎指導。

司徒末和顧未易在因為骨裂到底要不要喝骨頭湯鬥嘴。

林直存雙手枕在腦後,想着怎麼身邊就只剩了這群人。事發突然,大部分工作人員都留在現場安撫歌迷和媒體了,到了醫院又分了一批去應付堵在醫院的人,最後竟然連經紀人也不知去向,只剩下司徒末一家和這新認識來的陳小希以及蘇醫生。

不是太熟,也不陌生的一群人陪着他,竟然讓他覺得,也挺好的。

他所不知道的是,一個小時之前,他的經紀人,一個在娛樂圈浮浮沉沉數十年見慣大風大浪甚至無風也能起浪的資深老油條,在走廊被蘇醫生指出脖子上的皮膚和臉上的皮膚膚色高度不一致,可能是長了白癜風或者無色素痣后,撂下一句,我去處理贊助商和記者,直存就麻煩大家照顧了,之後就落荒而逃。

直到看完夜間門診,江辰都沒看到陳小希的身影,回到辦公室發現他放在辦公桌上的牛肉乾沒有開,看來也沒來過他辦公室。不過他也不用特地去問,連電話都不用打,剛剛在電梯里遇到清潔阿姨,阿姨已經熱心地告訴他陳小希的去向了。

江辰走進618病房看到的一幕倒是不太讓人歡喜。

陳小希伏在一名男性的腳邊,認真地在他小腿的石膏上畫着什麼,司徒末家的小家屬在一旁搖着她沒拿筆的手嚷着,要大一點,海綿寶寶的蟹黃堡要畫大一點!

江辰徑直向陳小希走過去,順手將她散落在頰邊的短髮勾到耳後,她抬頭看到是他,笑了:「看我畫的海綿寶寶。」

江辰側頭看了一眼,從白大褂口袋掏出一把獨立包裝的牛肉乾:「吃不?」

「吃!」陳小希歡呼著搶過來,撕了一包喂司徒末的兒子,還撕了一包要喂江辰被躲開了。

林直存看看這新來的一對,又看看還在鬥嘴的司徒末那一對,覺得心塞,於是乾脆調轉視線去看蘇醫生,仔細一看,蘇醫生長得倒是不錯,薄薄的嘴唇,嘴角彎彎地往上翹,眼睛和時下流行的無辜大眼不同,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特別有神。就是神情有點凝重,這會兒她正歪著頭皺着眉頭打量着他小腿上的石膏,若有所思的樣子。

林直存以為有什麼問題,忙問:「醫生,這石膏打得有什麼問題嗎?」

蘇醫生搖頭:「沒有,我就是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的腿上畫了個海綿寶寶。」

「所以呢?」

「海綿寶寶到底屬不屬於海綿體?如果屬於的話,就是你的腿上畫了個海綿體?」

林直存深深吸了一口氣,太想打她了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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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們暖暖的小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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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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