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兩袖日月輪 第十四章 江湖中的女俠

第一卷 兩袖日月輪 第十四章 江湖中的女俠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話說?就是再去埋怨莽撞的老僕也於事無補,何況兩個心懷鬼胎的傢伙都心虛得很。

那還有什麼好說?跑唄!

在這一點上,雞窩頭少年和李行歡都是一個想法,所以根本無需招呼,跑起來那叫一個快,比受驚的野兔還要迅疾三分,用動如脫兔來形容也不為過。

可憐的老僕,半天都摸不著頭腦,一個勁兒地站在原地發愣,雞窩頭少年到底還是沒忍心,回過頭扯了老僕一把,老僕方才後知後覺地跟着跑了起來,卻還是沒明白自家少爺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還別說,單論跑路的功夫,便是李行歡和雞窩頭少年加在一塊兒,也比不上身材瘦削的駝背老僕,只是一會兒功夫,兩人反倒被其趕超。

這也和李行歡邊跑邊穿衣服有關,總不能光着個腚一路狂奔吧?否則一個腳步虛浮的小叫花子,一個年老體衰的駝背老僕,怎麼可能跑得過《種魔篇》初窺門徑的他?

身後,寒光閃爍,裙擺飄搖。

十幾名白衣女俠緊追不捨,手中的長劍殺機凜冽,一臉的寒霜足以將人凍結,本是一臉慈悲的女菩薩化身冷麵俏修羅。

此處位於鳳州境內,不消說,這群白衣仗劍的女俠,必是鳳州三大門派之一,秀劍門的女俠了。

大靖十三道三百二十七州,鳳州不過是個中州,卻盤根錯節,也有着數十個大小不一的門派,倒真應了那句話,草野之地多蛟蛇。

而這幾十個門派中,當以狂刀門、金鯊幫和秀劍門三個門派為首。

行走江湖的女子本來就少,而一個門派全部由女子組成,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而秀劍門就是這樣一個異數,在這偌大一個鳳州,也只有秀劍門有如此多白衣仗劍的女俠,行走在江湖上,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此刻追着李行歡幾人的一眾白衣女俠,為首的女子約莫雙十年華,瓜子臉,丹鳳眼,鼻樑微挺,柳眉稍長,眉宇間透著一股凌厲銳氣,顯然不是什麼好相與之人。

若是長期鳳州本地的武林人士在此,必然能認出,這人便是當今秀劍門門主王修楠的大弟子,「冷艷劍」李東嬙。

但凡是行走江湖的英雄好漢,無論是大俠少俠女俠,出道前必定要給自己想個響亮的綽號,生怕名頭不夠響亮唬不住人,像「冷艷劍」這麼樸素的,倒是不多見了。

這樣的綽號,自然不是李東嬙自己起的,而是數年前,她劍術初成的那年,有人見識過她單人獨劍,一人蕩平有着數十名悍匪的寮山寨,自此得名。

這江湖上,向來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這所謂的「冷艷劍」,既是指李東嬙的劍氣森冷,展開時如一抹艷麗的白虹,凄艷迷離;也是說李東嬙生性孤冷,偏又生得美艷動人。

特別是對一些好事之徒來說,後者倒比前者有意思得多,這鳳州幾百里方圓,不知有多少人想着將這冷美人壓在身下,其中不乏刺史別駕家的公子,到頭來卻對着一把長劍望而卻步。

今天倒是有些意思,在整個鳳州都赫赫有名的冷美人,居然被兩個名不見傳的小子給褻瀆了,若是讓那些對其垂涎已久卻屢屢受挫的人知道了,不知是該在表面上痛心疾首,還是在心中大呼過癮。

李東嬙自然不會想這麼多,她手提着那把陪伴了自己十多年,名為「倨霜」的寶劍,俏臉含霜,眉心帶煞,髮絲上還帶有明顯的水漬,因為追得倉促,一身衣冠難免有些不整,倒是讓人大飽眼福。

可惜唯一有望飽覽此等風光的幾人一心只想着逃命,而跟着李東嬙身邊的幾名白衣女俠亦是一臉寒霜,對幾人窮追不捨,倒是辜負了這大好春光。

兩撥人一個追一個逃,白衣仗劍的女俠氣勢洶洶,直追得李行歡幾人落荒而逃,可謂是氣吞萬里如虎。

不過但凡氣勢這種東西,總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一陣雞飛狗跳的追逐后,除了那位面如冰霜的「冷艷劍」,其餘一眾白衣女俠的速度都漸漸慢了下來。

李行歡在前面跑着,他的身體看似瘦弱,在經過魔種改造后,耐力驚人,就是跑上一天一夜也不是問題,他相信縱使是自己身後的女俠們全都累趴了,他自己也依舊是精神十足。

側頭看了眼早就累得如一團爛泥,被老僕背在背上的廢材雞窩頭少年,李行歡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就這點本事也敢來學人偷窺,起碼也先把逃跑的功夫練好再說好吧?想到自己平白無故就這樣遭了場無妄之災,他心中頓時一陣惱火。

倒是那缺門牙的老僕,看着貌不驚人,背上背着個大活人,卻還能跑得跟他不相上下,硬是讓人刮目相看,他心裏犯起了嘀咕,莫非自己看走了眼,這又是一個高手?

被李行歡當作高手的老僕,正悶頭跑着,口中吭哧吭哧地喘著粗氣,和常人也沒有多大區別,咧嘴一笑的時候露出一口缺了兩顆門牙的黃牙,怎麼看也沒有一點高手的氣派。

倒是趴在老僕背上像一條死狗般的雞窩頭少年,約莫是休息了片刻,緩過一口氣來,見怪不怪地說道:「別看了,老葛也就跑路的時候像頭牲口,平日裏讓他去抓只雞都抓不到!」

李行歡低着頭,懶得理會。

「兄弟怎麼稱呼?」少年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我謝長生十歲混跡花叢,十二歲就眠花宿柳,本以為躲在旁邊偷看一下已經是色膽包天了,想不到兄弟卻是直接跳下去,莫非要一親芳澤?就沖這份膽識,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李行歡翻了個白眼,你想交朋友我還不樂意呢!再說什麼色膽包天?分明就是無妄之災好吧!自己就只想安安靜靜地洗個澡,怎麼就攤上這堆破事兒?

自稱謝長生的少年卻沒有一點眼色,還在喋喋不休,似乎是被老僕一身瘦骨硌得難受,換了個姿勢繼續說道,「我說兄弟,看不出來啊,跑了這麼久還臉不紅氣不喘的,怕是練過的吧?跟我說說,你目前是三流明勁,還是二流暗勁?總不能是一流化勁的大高手吧?看着也不像啊……」

李行歡這時已經沒心情理會少年的聒噪了,身後,那位衣冠不整的「冷艷劍」,忽地縱身一躍,一腳蹬在了一棵碗口粗的小樹上,生生地將一棵樹壓成了弓形,而後藉著這一彈之力,如一根離弦的箭般直挺挺地朝李行歡衝來。

人還沒到,早有一道寒光閃過,劍氣森森,徹骨生寒。

李行歡瞳孔一縮,千鈞一髮之際,狠狠地撞在了身側老僕的身上,三個人如滾地葫蘆般滾成一團,卻是僥倖地躲過了這一劍。

「呸呸!」

謝長生原本還滔滔不絕地說着,被這突然地一撞撞得有些發昏,嘴裏還咬了一口泥,剛把泥吐出的一刻就要破口大罵,忽然看見提劍的白衣女俠正冷冷地向自己看來,二話不說拍拍屁股就跑了。

冷眉冷麵的女俠卻將目光投在了李行歡身上,看着是個相貌堂堂的少年,似乎還身手不凡,怎麼就能做出這種讓人不齒的勾當?

這樣的登徒子,平日裏她見得多了,上回還是別駕家中的紈絝子不長眼,當街遇上她時驚為天人,仗着手下的鷹犬惡奴,便要幹上一回強搶民女的勾當,誰知卻撞上了鐵板,硬是被她用手中的倨霜在其身上開出了七八個窟窿,傷勢不重,卻分外唬人。

那位在鳳州地界權傾一方,論官位只在刺史一人之下的別駕大人勃然大怒,若非手中沒有兵符,調不動駐紮在鳳州城外的三萬府軍,怕是都要直接將整座秀劍門夷為平地,饒是如此,也是不斷向王修楠施壓,明裏暗裏的手段不知使了多少,逼不得已之下,她才只能帶着十幾名師妹離開師門,名為遊歷,實際上就是避避風頭。

江湖中人,可遠不如傳說故事中說的高來高去,動不動就殺官劫富,一遁千里,事實上,就算是武林高手照樣也得吃喝拉撒,如秀劍門這樣的門派更是如此,平日裏少不得和朝廷中人打交道,要不然整個門派大大小小一百來號人都去喝西北風不成?

初習劍時,原以為一劍在手便可平世間所有不平之事,到頭來才發現世事哪有那麼容易?怕是除非是習劍到了傳說中陸地劍仙的境界,一劍平山斷岳,遇蛟龍處斬蛟龍,才能斬去三千凡塵吧?

江湖啊江湖,哪裏儘是些仗劍天涯、快意恩仇的故事?更多的,還是那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心酸啊!

越是明白這些,她就越是沉默,方才有了這「冷艷劍」的偌大名頭,知徒莫若師的王修楠看着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欣慰,至少在她百年之後,不用擔心後繼無人,而導致整個門派分崩離析。

這樣的江湖,也忒不爽利了,李東嬙習劍,到底是一介武夫,還是更習慣於用手中的劍來解決問題。

看着眼前的登徒子,她的眼中閃過一道厭惡,下一刻寒光如練,向著李行歡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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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青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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