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又見白紗巾
白紗巾（3）
梅姐姐帶著我走遍了城裡的角角落落，我們去
西山頂的電視轉播塔上攀過高，去崇安寺的大殿
上燒過香，去西溪廟的龍王口喝過水，也去後山
上的地里蹦過塄……梅姐姐總是扎一個高馬尾，馬尾上
綁著我頭一次見她時的白紗巾，那條白紗巾可漂亮了，
上面有金色的點點，讓我眼饞不已。梅姐姐每每看到我
用期盼的小眼神盯著它時，總會調皮地把頭一扭，噘著嘴
對我說:「不行，這是我媽媽送我的生日禮物，再說你的那幾根
小黃毛還不夠長，也不夠多，扎不了馬尾辮！」我聽了，用
手摸摸自己略有點稀疏、軟黃的頭髮，大口地嘆氣，心想
著：「總有一天，我也要你那樣的馬尾，綁一條比你還要白的
白紗巾！」
梅姐姐好像越長越不一樣了，她的衣服越來越緊，褲子
也好像穿在身上撐得滿滿的，一點也沒有了小時候的飄逸
感，我不解地問她：「姐姐，你的衣服就不能買大點嗎？為什麼
都是那麼緊呢？「梅姐姐略有點羞澀地對我說：「那不叫緊，叫合
身，好不！「我有點著急地說：「我都能看見你屁股長啥樣了，還
不叫緊嗎？這樣子多羞呀！」梅姐姐用手掩住了我的嘴，對我說：「
別嚷嚷，小孩子家你不懂，等你長大了也會這樣子的！」我聽
后，好奇心被吊地老高，為什麼人長大了衣服就會變緊呢？
終於有一天，我爸媽回老家辦事，讓梅姐姐來我家陪我睡覺
時謎底才揭開。只見梅姐姐脫去了外套，襯衣，背心裡好像
還隱隱地穿著一個奇怪的東西，我問道：「姐姐，你這個奇怪
有東西是什麼，我怎麼沒有呢？」姐姐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這個呀，
叫胸衣，是你長成姑娘后才需要穿的東西，讓我看看你長成姑
娘了沒」，我一聽，嚇得馬上拱進了被窩，不敢再說話了。半天後，
我在被窩裡好奇地問她：「姐姐，長成姑娘了，衣服褲子就都會小嗎？」
姐姐說：「不是衣服褲子小了，而是你的身體發生了變化，她們也都
在生長哦！比如說你的小胸脯，她們總有一天也會需要穿胸衣哦！」我
一聽，嚇得雙手立馬捂住了胸脯，好像她們馬上就可能長大一樣。
梅姐姐就是這樣無形中扮演了我生長過程中的引路人，我好像照著
她的樣子在生長，一樣穿上了胸衣，擁有了健康的身形和長發，除了
沒有長上一顆和她一模一樣的俏皮小虎牙。
生長就像是按了快進鍵，沒有一刻停留。梅姐姐參加工作了，在
糧食局。梅姐姐的爸爸仍然是糧食局局長，所以，梅姐姐高中一畢業就
招子上，在糧食局當出納。梅姐姐相貌好，家境好，工作好，是縣城
當仁不讓的「一枝花」，每每帶我上街去逛，總會有人在背後指著她說：「
看，那就是糧食局局長家閨女，咱縣第一大美女，長得就是好看！」
我傲然地享受著這種感覺，彷彿也在誇著自己！
梅姐姐就是這樣子美美噠活成了全縣城最傲嬌的
姑娘，也照亮著我的青春之路！
白紗巾（4）
全縣城最傲嬌的姑娘當然是所有適齡男子的追逐
目標，媒婆像趕集一樣紛至沓來，向梅姐姐的爸
媽推銷著自己手裡的男孩。梅姐姐的爸媽都是開明人，他們
對媒婆說「孩子的事他們不摻和，只要梅願意就行。「於是，
梅姐姐屁股後頭跟滿了來說合的媒婆。其中有兩個男
孩子讓梅姐姐有些心動，一是縣城首富家張家大兒子。在縣裡若說
能和梅姐姐家門當戶對的只有張家了。雖說縣城資源不多，但煤礦
還是有幾座，規模最大的就是張家，每日里煤礦的斗車拉進拉出，
把黑金變成了白銀，張家的家產沒人能說得清楚有多少。張家大
兒子叫兵，兵早早立下誓言，他一定要娶全縣最美的姑娘（梅）
做妻子，為此，他央告父母托上媒婆，去梅姐姐家登門求親。
另一個男孩叫建設，也在糧食局上班，從他第一次見到梅后，眼睛里就
再也沒看過別的女孩子。建設家庭一般，父母都是工人，他參軍退
伍后安排在糧食局開車，每日拉著梅姐姐的爸爸上下班，所以，梅姐姐
的美就像鉻鐵一樣，深深地刻在了建設的心裡。建設把梅像女神一樣供
在心裡，沒敢泄露半分，他怕落一句「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話把，一個司機
竟想高攀局長家閨女，「他無數次地問自己，發現連自己都在搖頭。可是，
看著每日媒婆在梅的身邊轉悠，他就心痛，揪著痛！
終於，他發現這種痛絕不是一時興起，只會更加嚴重時，熱血上頭，
他也是扛過槍的鐵血男兒，憑什麼不能為自己爭取一下呢？他把想求娶
梅的意思告訴了媽媽，希望能幫他和梅去說一下。媽媽知道這門親事有
難度，可是只要兒子喜歡，當媽的豈能不儘力？於是建設媽自當媒婆
給自己的兒子上梅家去提親。
梅對張兵家的提親一點也不意外，在許多人眼中梅就應該嫁給張兵，
他倆門當戶對，一家有錢，一家有權，強強聯合，當是珠聯壁合的絕配姻緣。
更何況張兵還發瘋似的喜歡梅。建設媽的提親卻讓梅十分詫異，建設她太認識
啦，每日早中晚都是他拉爸爸上班，回家，在單位也經常能見上，卻從來沒看
出建議對她有這樣的心思，建設隱藏地可真夠深！
梅姐姐把這兩個男孩在心裡掂量起來，論長相，建設高大威武，颯爽英姿，兵
斯文精幹，文質彬彬；論家庭，兵富甲一方，家財萬貫，建設家境普通，實力一
般；論才幹，兩人都是血氣方剛，各有優劣。
梅姐姐把她的思考和爸媽講了，爸媽給她提了個意見「誰家也不答應也不
拒絕，兩個小夥子公平竟爭，誰能取得梅的芳心，梅就嫁給誰！「
白紗巾（5）
梅姐姐第一個約會的人是兵。兵在糧食局門口等著梅，
梅姐姐一下班就看到了推著自行車等在大門口的兵。兵身
高一米七二左右，戴著近視鏡，身材略有點胖，頭髮梳成
幹部式的奔頭，膚色不白。兵一見到梅馬上就裂著嘴迎了上
來，「走，等你大半天了，肚餓了沒，咱縣的飯店你隨便點。」
梅姐姐沒太吱聲，心想著：「一見面，就拽你家有錢，好像
我們家吃不起飯店似的！「兵卻不管不顧梅的反應，徑直推
上車就住飯店奔去，梅姐姐沒法不跟著，心裡卻已經老大不
開心了，「也不徵求我的意見，也不問我想干麻，一點也不體貼。」
兵哪知道梅姐姐的心思，他一心只想如何能最大地展示男人氣
概，如何能第一時間抓住梅的心。飯店裡坐下，兵盯著梅姐姐那
漂亮的臉熱切地說道：「梅，你長得真好看，我除了你誰也相還，
我爸爸說了只要你嫁給我，馬上給你蓋一幢五間大院房，風風光
光地娶你進門，桑塔納作婚車，好不好！」
聽著兵急切的表白，梅姐姐心裡一點也不歡喜，她總覺得缺點什麼，
這番對白也不是她心目中的求婚對白，可是，缺點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建設一直不敢約會梅姐姐，他一如既往地每天接送梅爸爸，總會和
梅打照面，卻彷彿沒有和梅提過親一樣。梅姐姐耐著心地等著建設的
表現，卻遲遲沒有動靜……
兵每天下班都準時過來接梅姐姐，帶著梅吃遍了縣城大大小小的飯
店。一天，他悄悄地和梅姐姐說：「今天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保你沒去過。」
他騎車帶著梅在一個燈光霓虹的地方停了下來，原來是「梅園舞廳」，他熟
稔地和舞廳的人打著招呼，梅姐姐從來沒有跳過舞，看到來來往往的人頭
有些暈，兵招呼著梅，告訴她跳舞很簡單，只要跟著兵的動作跳就可以了，
兵把手放在了梅的腰上，開始跟著音樂扭動了起來，梅姐姐不會跳舞，木然
地配合著兵，兵越跳越開心，離梅的距離也越來越近，呼吸聲已經到了梅姐姐
的耳邊，那有點略帶韭菜結合煙油味的口氣讓梅突然有點噁心，梅姐姐拂開
了兵的手，對兵說道：「我想要上廁所。」撇開了兵就出了舞廳的門。
屋外清涼的空氣讓梅姐姐終於不噁心了，她抬頭看了看路邊的電杆，才發
現電杆下站著一個人，那人穿著黑色的工服，頭髮上彷彿帶著水滴，一身寒氣，
仔細一看，原來是建設，梅姐姐詫異地問道：「你怎麼也在這裡？」建設低聲說：「我在
這裡等你。」「等我幹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我怕你被人欺負，我每天都偷偷地
跟在你們的身後.」「我談對象，你跟著我是怎麼回事！」
建設這時突然聲音大了起來，他用略帶哽咽的聲音對梅姐姐說道：「我知道我條件比
不上兵，配不上你，可是我就是喜歡你，每天只要去你家見你一面就心滿意足了。
兵能給你的東西我都沒有，我只能遠遠地看著你們約會，卻鼓不起勇氣來約你。可是，
我也不能讓兵欺負你，所以你們每天約會我都跟著，在你背後保護你！」梅姐姐聽了建
設的話，整個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