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永壽街遇彩明

第十二章:永壽街遇彩明

話說這彩明原是賈環的陪讀,年紀也與賈環相當,王熙鳳嫁給賈璉后被王夫人指派為榮府的管家之人,但比較尷尬的是王熙鳳不大識字,也是偶然,王熙鳳在趙姨娘房中見了賈環的陪讀小廝彩明,這小彩明雖說是奴才,但悟性和學習能力趕超出賈環數十倍,王熙鳳一眼就看中了他,於是與王夫人說了,要了彩明。

王熙鳳不僅是一個管理能力極強的女企業家,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伯樂,彩明是一例,後來毛遂自薦的林紅玉亦是一例。

這小彩明雖說在王熙鳳面前很得臉,但畢竟也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估計這會子也是偷摸著出來的,只見那彩明拿起一塊甄糕,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這時,蕙香也看見了彩明,走上前去與彩明打招呼:「嘿,彩明,被我逮住了吧,你這會偷溜出來,不怕被璉二奶奶知道了揭你的皮!」

小彩明靦腆地笑了笑,輕聲細語說道:「姐姐哪裡的話,是二奶奶命我出來辦事兒的。」

「切!」

蕙香從鼻子里發出一個聲音表示不相信。那小彩明見蕙香有些不相信,連聲說道:「好姐姐,求你饒我一次,千萬別同咱們奶奶講。」

「噗嗤!」

蕙香笑了出來,果然不出所料,這小彩明是偷溜著出來的,蕙香接著問:「你不會就為吃塊甄糕偷溜出來吧?」

「嗯?」

小彩明有些不知所措,耷拉著腦袋半天不語。

「說吧,為什麼偷溜出來?」蕙香窮追不捨,「你這小孩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彩民有些慌張了,畢竟是小孩,哪裡經得起蕙香這一頓拷問,於是吱吱嗚嗚說道:「前兒學堂管事的瑞大爺與了我二十兩銀子,托我出門給他弄一對金絲鳥,說是用作送人之禮。」

「呸!」

蕙香啐了一口,說道:「你說說看,瑞大爺為啥單讓你給他辦事,他自己不能辦么?或是請其他小廝不行?」

小彩明笑道:「姐姐是有所不知,我舅母家裡便是養這種鳥的。」

蕙香繼續與小彩明說著話。香菱聽得有些糊塗了,這賈瑞為啥突然要弄兩隻金絲鳥,這二十兩銀子定是前不久在當鋪用那祖傳的羽扇換來的。

蕙香與彩明聊著,香菱站在一旁認真地聽。

「也不知道這瑞大爺最近是怎麼了,突然之間既然迷上了養鳥,瑞大爺的院子里怕是有上百種鳥兒了吧。」

蕙香對賈瑞的事沒大多興趣,她本來以為可以從小彩明那裡得到一點王熙鳳的情況,想著找個機會到璉二奶奶跟前某份差事!

彩明與蕙香閑聊了一會便走了,蕙香顯得很無趣,喃喃說道:「我就說嘛,璉二奶奶最近與那東府的珍大奶奶忙著敬老爺的壽辰,彩明那裡會有時間出來溜達。」

香菱突然聯想到一事,問蕙香:「你們璉二奶奶是什麼時候過生日?」

「好像是九月初二。」

香菱明白了:百鳥朝鳳!賈瑞是大概是想在王熙鳳的生日當天上演一出浪漫的「百鳥朝鳳」吧。

這瑞大爺果真是挖空了心思,深知王熙鳳素來愛好這種浮誇的讚美,賈瑞是為投心上人所好,博心上人一笑。

哎…

香菱又想起兩個月前賈瑞託付她轉送給王熙鳳的那顆「包治百病」的藥丸,如今那藥丸還放在梨香院,那日香菱匆匆從梨香院逃婚出來,也沒來得及幫賈瑞送給王熙鳳。

轉念又一想,也幸虧沒有送給王熙鳳,這藥丸肯定是含有鉛,汞之類的重金屬,萬一被王熙鳳吃了一命嗚呼,豈不是害得賈瑞更慘。

閑逛了一天,黃昏時分,太陽西下,香菱與蕙香回到「九當」,九兒正在看賬目,見了二人,笑著說道:「今兒玩得可開心?」

蕙香不語,半晌說道:「菱哥哥比我厲害,逛了大半個京城,菱哥哥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累。」

香菱只是笑,蕙香哪裡知道,香菱這逛街的本事可是上大學練出來的!

此時,香菱想起上一次蕙香有一條手帕落在這裡了,於是招呼蕙香:「蕙香,你進來一下。」

「嗯。」

蕙香跟著香菱進了裡間,香菱從一個小匣子了拿出一條手帕遞給蕙香,說道:「這手帕應該是你的吧。」

剎那間,蕙香臉頰緋紅,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時,九兒站在門外佯裝咳嗽了一聲,這蕙香臉紅得跟柿子一樣,「唰」一下跑出去了…

香菱心中有點尷尬,心想,這可不好,竟忘記了自己現在是女扮男裝混跡在這「九當」當鋪中上班,這裡的人並沒有一個知道她是女兒身!蕙香定是誤會了!

九兒見香菱愣在那裡不說話,也沒有要追他妹子的意思,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於是對香菱說道:「菱哥兒,我這妹子我是知道的,她怕是認定你了。」

「我…」

香菱一時間竟不知道說點什麼好,只好硬著頭皮編了一個故事:「九兒,都是我不好,那日我見蕙香的手帕遺失在了這裡,我是把她當親妹妹看,所以便幫她收著,想著等見到她時再還給她。

我們老家的規矩是女兒家的東西一定是不能隨便被男人撿著的,不然會說這個女孩兒不自重,我想蕙香妹妹也只是不小心弄丟了手帕。」

九兒有點不悅,沒做聲。

香菱見此情此景不妙,於是隨口說道:「其實我已經定親了!」

「啊?」

九兒嘴巴張得老大:「你早就定親了?是哪家姑娘?」

實在是沒有辦法,一個人如果撒了一個謊就必須再撒很多個謊來圓這個謊。

香菱只好硬著頭皮編下去:「我小的時候,父母定的娃娃親,是老家的一個農夫的女兒。」

九兒顯然有點酸酸的,接著問道:「那家姑娘定是比我們蕙香生得好咯?」

「不不不,連令妹的一半都不及,實在丑得很。」

香菱感覺自己有點編不下去了,但是看著九兒好奇的眼神,又只好豁出去了,接著說道:「那原是娃娃親,父母之命,違抗不了,大概過兩年就成親。」

九兒一聲長嘆,不言語。

二人正感嘆著,忽聽見當鋪大門外有人咋呼,九兒趕緊出去看看,香菱也緊跟在後面。

街道旁,一個長得有些胖的公子哥兒喝得酩酊大醉,被旁邊兩個小廝模樣的人攙扶著。

那微胖的公子哥醉的有些不省人事,嘴裡直喊著一個人的名字:「香菱…香菱…」

香菱站在門匾旁,瞬間全身顫抖,就像被電擊了一般:沒錯,是薛蟠!

「香菱…香菱…我的小心肝兒,你在哪裡呀…」

醉漢薛蟠嘴裡冒著酒氣,呼喊著香菱的名字。

香菱感覺心被刀割一樣疼痛。

她很想上前攙扶一下,但又怕被認出來。旁邊的小廝一個是武勝,一個是玉青,薛蟠高出武勝和玉青半個頭,兩個小廝非常吃力地扛著薛蟠。

一個踉蹌,薛蟠癱倒在地,頭被地上的一個石子磕出一道口子,瞬時間,鮮血長流,玉青趕忙用衣袖給薛蟠擦臉。

這時,站在旁邊的九兒見狀,立刻從裡間取來一條毛巾,快步跑出來給薛蟠擦洗,並說道:「公子,你沒事吧?」

「哇…」

薛蟠吐了九兒一身的污穢。九兒憋著氣繼續給薛蟠擦洗,薛蟠突然緊緊握住九兒的手喊道:「香菱…香菱…你讓我找得好苦呀…」

「公子,你認錯人了!」

九兒拚命掙脫,不料薛蟠拽得更緊了,九兒大聲呼救:「菱哥兒,救我!」

香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又聽見九兒大聲呼救:「菱哥兒,救我!」

香菱被九兒的呼救聲弄得暈乎乎的,顧不了那麼多,她趕緊走上前去努力撥開薛蟠的手,薛蟠比香菱高出很多,他依舊緊緊拽住九兒的手不放,香菱有些著急了,不料,武勝走過來一拳頭將香菱打倒在地,香菱頓時覺得頭暈目眩,嘴裡一股重重的腥味。

武勝再次掄起拳頭要打香菱,不料薛蟠突然猛撲過來,一把撲在香菱身上,武勝的拳頭打在了薛蟠的臉上。

薛蟠的嘴角流出一絲鮮血,武勝嚇得原地打顫,不敢言語,只等薛蟠發怒。

不料薛蟠竟跟沒事人一樣,他獃獃地看著倒在地上的香菱,伸手預要抱住香菱,手伸到半空中又縮了回來。

此時的薛蟠像是清醒了不少,獃獃地看著香菱。兩眼凈是一片從未有過的溫柔,香菱癱坐在地上,嚇得渾身哆嗦。

半晌,薛蟠吩咐玉青道:「玉青,快將這位公子扶起來。」

「是。」

玉青扶起香菱,薛蟠想要伸手給香菱擦去嘴角的血跡,不料香菱退後兩步,薛蟠自知有些冒失了,接著又吩咐玉青道:「玉青,快去給這位公子請大夫來瞧瞧看。」

「不用了!」

香菱小聲說道:「小傷,並無大礙。」

香菱一說完,趕緊拉著九兒進了「九當」。

戰戰兢兢的一個月過去了,在這一個月中,香菱如履薄冰,她不知道那天薛蟠到底有沒有認出她來,如果真是認出來了,依照薛蟠的性格,她不會這麼平靜地渡過這一個月,但轉眼又一想,那天薛蟠的神情確實讓人看不懂,或者薛蟠已經想開了?

這天又輪到香菱休假,香菱卻哪裡都不想去,蕙香也有好久沒有來「九當」了,香菱還有點想那個伶俐的小妹子。

九兒見香菱悶悶不樂,笑著對香菱說:「菱哥兒,你今天好不容易休假,就出去走走吧。」

「不想出去。」

香菱懶懶地說道。她扭頭看看正在看賬簿的九兒,接著對九兒說:「你妹妹蕙香有多時沒來店裡了,她可好?」

「好啥,說是忙得很,昨兒回家聽人說起,寧國府有一位奶奶殯天了。」九兒頭也沒抬接著說,「賈府上下都忙成一團了。」

啥?寧國府有一位奶奶殯天了?會不會是秦可卿死了!

香菱一把抓住九兒的手急忙問道:「是東府的蓉大奶奶嗎?什麼時候死的?」

九兒看到香菱這麼激動,納悶得很,斜著眼睛看著香菱:「你們認識?」

「哦,不,不認識…只是好奇得很…」

香菱感覺自己方才有些失態,連忙鬆開九兒的手,說道:「我出去了,晚點才能回來。」

香菱說完便一溜煙跑出了門。九兒愣在原地有些摸門不著。

香菱一路狂奔到了寧榮街後面的一條巷子,穿過這條巷子就是寧榮街了,她想著如果今天運氣好說不定能碰上秦可卿出殯的大場面,也算是開開眼界了。

此時寧榮街後面的小巷子里寂靜異常,能聽見狗叫雞鳴的聲音,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濃濃的燒紙錢味。

香菱躡手躡腳穿過巷子,來到寧榮街。好傢夥!真真是踩到狗屎了!果然今天是秦可卿出殯的日子!

只見寧榮街上白漫漫一片,送葬隊伍中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丫鬟小廝,亦或是各路法場道士,全都身著吉服,隊伍前面的靈牌上寫著「天朝誥授賈門秦氏恭人之位」,隊伍兩旁兩班青衣奏樂。

此時,賈政,賈赦,賈珍,寶玉四人坐著高頭大馬走在人群中間,四人皆穿著吉服,賈政,賈赦走在前面,眼睛不住地四處環顧,看不出來有多悲傷,倒是賈珍,遠遠地看上去有些疲憊。

香菱混在圍觀的百姓中間,圍觀的七嘴八舌,有人聽說「八公」來祭,嚇得連忙躲起來迴避。

曹雪芹的書中交代,在這送殯隊伍中,有許多王孫公子。送殯的隊伍中光是堂客們的大轎就有十來頂,還有小轎三四十頂,這些大轎小轎車輛馬匹加到一起不下百十餘乘。連前面的各色執事,陳設,百耍,浩浩蕩蕩,一帶擺出三四十里。

送殯隊伍緩緩行走著,寧榮街大殯隊伍浩浩蕩蕩,壓地銀山一般從北而至。突然見一小廝快馬跑到賈珍賈赦跟前,說道:「北靜郡王設下路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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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新夢之苦命裙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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