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0 共進晚餐
章10共進晚餐
一路北去的汽車平穩地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車窗外的風景已經從高樓大廈變作了平坦的原野。
而我卻能在輕顏的臉上讀出一種名為「緊張」的情緒。
輕顏平素給人的印象，向來都是處變不驚，泰然自若的，即便是之前面對蘇語的問題時，也依然是從容不迫的。
可面對這一次的問題，輕顏彷彿是被打破了偽裝一般，臉上精心準備的裝飾也絲毫不能掩飾她眼底深處的那抹不安。
我有心想要調侃幾句，卻又有些於心不忍，最終也只能牽過輕顏的左手，捂在手心裏希望給她幾分安慰。
輕顏扭過頭來對我笑了笑，說道：「我們大約什麼時候能到？」
「唔——下午兩點鐘應該就差不多了。」
「啊？還有這麼久！」
「怎麼？你已經這麼迫不及待了嗎？」
輕顏白了我一眼：「我都已經緊張得快哭了，你還欺負我！」
我呵呵笑了笑：「哪有這麼誇張！總不能比當年高考還緊張吧？」
輕顏皺着眉頭想了想，說道：「這根本沒有可比性啊。我當年成績非常好，一點都不擔心的，可是我對你的爸媽可是一點都不了解，哪能不緊張？」
「那要不要我提前跟你介紹一下？」
輕顏嘟了嘟嘴巴，說道：「要。」
我揉了揉輕顏的手掌，沉吟了一下，說道：「我的爸媽呢，他們……」
我一點一點的將印象中的父母努力地用語言描述出來，輕顏很認真地聽着，時不時地問上一兩句。
老爸老媽對於輕顏的重視也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午後兩點多鐘的時候，我們剛走出了車站，就老遠就聽到了老媽熱情的招呼聲。
「兒子，這裏！」
人來人往的車站門口，老媽絲毫不顧及形象地揮着手，老爸則一副老神在在，習以為常的淡定形象，完全不在意行人的側目打量。
我無奈，卻也不能將自家老媽給無視掉，向輕顏露出一個鼓勵的表情之後，便硬著頭皮，牽着輕顏的手，向著爸媽的方向走去。
「爸，媽，這是輕顏，我女朋友。輕顏，打聲招呼吧。」
「叔叔阿姨，你們好！我是李輕顏，你們叫我輕顏就好了。」
在輕顏半弓身行禮之際，老媽用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將輕顏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後用恰到好處的和藹笑容說道：「你就是輕顏啊？小姑娘模樣可真漂亮，配我家阿瀾真是可惜了。你說是吧？他爹。」
老爸面無表情地掃了我一眼，輕飄飄地補刀：「不錯，是有些可惜了。」
我：「……」
老媽對他兒子的表情視而不見，快速將輕顏從我手中奪了過去，笑着說道：「走吧，回家再說。」
我無聲看了眼空蕩蕩的左手，轉頭向老爸尋求安慰，老爸卻理都不理，轉頭就跟在老媽身後走了。
只剩我一個人提着行李留在最後。
喂！老爸老媽，你家兒子忘後面了！
眼看我已經徹徹底底被邊緣化了，我也只好提着行李和輕顏選的一些禮物，快步追上前面的一家三口。
實在是不追不行，而且我也擔心輕顏會緊張得應付不來。
待我追得近了，卻發現，我的擔心有點多餘了，輕顏居然能和老媽對答如流，有說有笑，一點也看不出之前在汽車上時恨不得拿出小本本記筆記時的忐忑不安了。
老媽更是和藹可親、笑容滿面，一副和輕顏相見恨晚的感覺。
我都不禁懷疑，我和輕顏到底哪個才是她親生的了。
回到家中之後，我的地位似乎變得更低了，輕顏被老媽繼續纏着聊天，我則被她乾脆利落地趕到了廚房與老爸為伍。
老爸也不客氣，伸手點了點水池邊待洗的蔬菜，自己則忙乎著另一些。
「你很喜歡這個女孩嗎？」
我愣了愣，扭頭看去，發現老爸正目不斜視地收拾著案板上的魚。
我喜歡輕顏嗎？
那還用說。
「嗯，非常喜歡。」
「蘇語那孩子知道嗎？」
我皺了皺眉，說道：「知道。」
「那蘇語的心思你知道嗎？」
我嘆了口氣，說道：「最近才知道。」
「我和你媽本來都更傾向於蘇語那孩子的，不過，你自己的選擇更加重要，選定了就好好珍惜。」
「放心吧，我知道的。」
「蘇語那邊記得好好道個歉。」
「嗯。」
我們父子間的對話一向很少，今天這樣的已經算是久違了。
晚餐的氛圍一片其樂融融的感覺，自從我記事起，我家裏餐桌上就有一種很和諧的感覺，現在加上了輕顏，卻絲毫不覺得突兀，彷彿她從一開始便是屬於這裏的。
看着桌子對面的父母，左手邊的輕顏，滿心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晚餐過後，爸媽很貼心地給我們兩人留了點私人空間。
我和輕顏兩個人一起坐在院子裏看着天空的星星，輕顏輕輕地哼著童謠。
「阿顏，你看天上的星星像不像螢火蟲？」
輕顏將頭靠在我的肩膀，輕輕說道：「只是看上去很像罷了，星星的生命可要長的多。」
我搖搖頭，對於輕顏這種悲觀的想法可是完全不贊同：「星星的生命很漫長，可是彼此間的距離卻是那麼遠，哪像螢火蟲那樣親密。」
輕顏笑了笑，說道：「那你是喜歡星星還是喜歡螢火蟲？」
我攬過輕顏的肩膀，說道：「我既喜歡星星，也喜歡螢火蟲，可是都比不上我對你的喜歡。」
「那麼，假如有一天，我像螢火蟲一樣消失了，你會難過嗎？」
我不知道輕顏為什麼要一直執著於生命脆弱的螢火蟲，可是我卻知道，假如輕顏從我生命里消失了，留給我的肯定不僅僅是難過，那一定是一道無法逾越的深淵，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
「假如你像螢火蟲一樣消失不見，那我一定會繼續等待下一個夏天，然後再一次遇見你。」
「可是我只有一個，你又怎麼可能遇見另一個我呢？」
「那我就繼續等下去，直到遇見為止。」
「你真是個傻瓜。」
「所以啊，為了不讓我這麼傻傻地等下去，你就一定不要隨隨便便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