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肖家阻撓下葬
李貴趕緊將她扶了起來，接過她手上的紙燭，帶年輕姑娘去靈堂給老人上香。
這會，姑娘倒是挺懂規矩，知道不能帶着墨鏡去給老人上香。
取下墨鏡后，一眾大嬸驚為天人，太漂亮了。不過大家也都認出來了，這不是隔壁孟家的閨女秋盈嗎？只不過搬出去住有些時間了，不過小時候的樣子還在。
「秋盈，你怎麼也來了，昨天你爸在這忙了一天。」二嬸急忙巴結地打起招呼來。她兒子從小到大一直喜歡孟秋盈。
「我爸單位有上級來檢查，來不了。讓我來給肖爺爺上柱香，送一程。」秋盈朝眾嬸子阿姨點了個頭。
孟秋盈虔誠地雙手合什，在肖老爺子的遺像和骨灰盒面前拜了下去，嘴巴里好象還念念有詞，可就算李貴站在邊上，也不知她說什麼。
這時，又有個嬸子在喊，李貴接一下，有人來了。李貴趕緊跑了出去，一看，有好多人。
這些人，一看就知道都是市井攤販之流。李貴趕緊跪了下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苦與委屈，嚎啕大哭起來，如同見了親爹娘一般。
為何？
這些都是菜市場大樟樹下，爺爺的老朋友。有的賣雞、有的賣筐、有的賣煎果子、有的賣紙燭花圈......。都是老爺子半輩子的朋友，今天知道老爺子上山，前來送一程。
二十多年前，他們都看到了大樟樹下被拋棄的嬰兒李貴，但誰也不敢撿，那時候家裏都窮。唯有七十歲的算命老頭肖北山，不忍心他餓死，將他撿了回去。但是肖老頭年歲太大了。只能將他當阿貓阿狗一樣地養。
這些人都是善良的升斗小民，或許是出於對當年沒有施以援手的愧疚，後來這群三教九流都想方設法地幫襯著老爺子。
要不這家媳婦喂幾口奶，要不那家送點麵糊糊。再長大點，這個送幾個果子，那個送兩根油條，就這樣，竟然把李貴給糊弄大了。
這群人用力地將李貴扶起，然後面有悲色地向老爺子的靈堂走去。
豈料還沒跨過門坎就聽到，「咣當」一聲，那張議事小圓桌，竟然被斯文的弱女子孟秋盈給掀翻了。
原來本地有這個規矩，都是在老人下葬前談分家分財產的事。可不巧的是，啥規矩都不懂的孟秋盈，正好在邊上給肖老爺子磕頭，念大悲咒。
聽到了肖家人要將肖爺爺房子分掉，沒李貴啥事的話。一時火氣上來，就有了剛才打抱不平的一幕。
李貴和一眾人看傻了眼。這姑娘也太勁爆了吧？
只聽見孟秋盈在那裏對肖家叔伯們吼道：「肖老太爺人都還沒下葬，你們就在算計他的房產。你們分了他的房子，讓李貴一個孤兒上哪去住？」
這時肖家大房老二大聲喝斥道：「李貴姓李，不是我們肖家的人，一個野雜種怎麼可以來分肖家祖業。秋盈丫頭，你是他什麼人，輪得到你來說話？有本事你來埋老人啊。」
肖家一眾叔伯也附和道：「你又不是他什麼人，管我們肖家的事幹嘛？再胡鬧告訴你媽去。」大家都知道孟秋盈的老媽，平生最恨李貴。
李貴趕緊上前說：「秋盈，叔伯們安排好了後事就行，我一個大男人，祠堂廟角都可以住的。」
「不行，各位叔叔阿姨評評理，李貴是肖爺爺收養的孫子，現在要拆遷了，他們卻說這房子李貴沒份，那以後李貴就無家可歸了。有這麼做人的嗎？」孟秋盈向著來弔唁的叔叔阿姨們說道。
可這是肖家老屋的事，這些叔叔阿姨還真不好插嘴，只是嘆息的搖頭。
李貴現在還真擔心孟秋盈激怒了肖家叔伯們，就此撒手不再送爺爺上山。急忙將倔強的孟秋盈拉了出去。
對孟秋盈說道：「秋盈同學，謝謝你了。爺爺當初收養我，就是為了能養老送終。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在這節骨眼上，我們就不多事了。只要爺爺上了山，其它的真是無所謂。」
「無所謂，現在的房子那麼貴，你又沒房子，沒房子將來你媳婦都討不到。」孟秋盈生氣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我幫你，你反倒認為我多事。
「老同學，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只是個意外，哪還敢奢望什麼成家立業。一個七十歲的老人能把我養活，本身就是奇迹，現在能夠在工地搬磚就是幸福。我真謝謝你了。」李貴的意思很明顯，除了送爺爺上山其它都無所謂。
這時,穿着道袍的道士高喊：「巳時已到，肖老太爺歸山，後人恭送。」
李貴這時也管不了孟秋盈了，說了一聲，我要送老人上山了，不能耽誤了時辰。說罷轉身進了屋裏。
李貴撲通一聲跪地，捧起了肖北山的骨灰盒，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爺爺，孫兒送您老歸山了。」
這凄涼的一聲，瘮人心底，讓那些市井朋友也跟着嗚咽起來。
這些人都得過老爺爺的好，那些年代經濟困難，哪家有個災有個難，進貨少倆銅仔，娃兒有個病疼喊個魂，都是找肖老爺子。
孟秋盈更是哭得稀里嘩啦，李貴那一聲喊，竟然象揪了她的心。
看到李貴將骨灰盒捧了起來，道士用拂塵一指，「走。」這算是給亡靈指路，這就要出門了。
可是肖二叔喊了一聲：「慢。」然後拿出一張紙說，這是家族的一份協議，要李貴簽字，聲明不爭搶肖家遺產。否則就不送葬，不下葬。
這時道長說，李貴已抱起骨灰，不能再放下，否則老爺子會陰靈不安的。李貴向道長投去感激的目光。
這道長號玄元，是爺爺的同門晚輩，沒人通知，也不知道他怎麼得知爺爺要去世，自己帶着兩個道士來給爺爺做香火，也不要錢。
肖二叔和肖家幾個叔伯說，這個字不簽好，就不發喪，你李貴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李貴想簽這個字，可是他又不能令爺爺不安。於是央求道：「叔叔伯伯們，安葬好爺爺我就簽字，現在抱着爺爺我簽不了字啊。」
肖二叔說：「不行，萬一你回來耍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