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逃不開的被設計

第九章 逃不開的被設計

流程結束后,言夏和傅墨森挨桌去敬酒。看到馬上要走出宴會廳的趙熙,傅墨森喊住他:「趙先生,請等一下。」

趙熙回頭。

傅墨森拉著言夏走上前,忽略她錯愕的目光,抽過她手裡的酒杯遞給趙熙:「雖然我和小夏沒有請你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但既然你來了,怎麼樣也得請你喝杯酒才行。來。」

趙熙瞥了酒杯一眼,伸手拿過。

兩個男人一飲而盡。

言夏站在一旁,嗅到他們之間濃烈的硝煙味。

「祝你們幸福。」服務生走到旁邊,趙熙把空杯子放到盤子里開口道。

「趙先生,你是真心的嗎?」傅墨森挑眉,一字一句透著諷刺。

「我是不是真心的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們自己能不能把這個日子過下去。」趙熙看了一眼言夏,意味深長。

言夏皺眉,剛想說什麼,傅墨森攬過她的腰將她抱住:「這一點不用你操心,趙先生,我和你不同,我不會讓喜歡的人哭。」

這時有賓客叫傅墨森。

「趙先生,我和小夏還要去其他桌敬酒,慢走不送。」

轉身時,言夏看到齊婉茹就站在不遠處,後者迅速側身,收回目光,不想讓人察覺她在注視。

就這麼一直走到賓客中間,言夏抬眸看向傅墨森:「和齊婉茹一起背叛你的人,就是趙熙?」

他看著地上,沒有說話。

言夏得到了答案。

她從來沒有和傅墨森說過趙熙的名字,他望著趙熙的背影脫口而出「趙先生」,說明他認識趙熙。

而能讓他說出帶有恨意的話的,讓齊婉茹想走過來但不敢過來、有些敏感的人,並不難猜到底和他們是什麼關係。

這句話言夏像是說給傅墨森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言夏苦笑搖頭,這個世界真是小,她一直藏在心裡不說的人,原來早就和傅墨森認識,原來就是和齊婉茹一同傷害了他的人。

……

「三年前,我得知齊婉茹劈腿的那個晚上,喝了很多二鍋頭。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苦澀的味道……」

「能告訴我那個時候是大概什麼時候嗎?」

……

那天早上她把傅墨森從店裡扛回來后,他們圍爐夜話,說到這段往事的時候,她得知了在那個被趙熙拋棄的雨夜,這個世界上竟有另外一個同樣傷心的人在獨自舔舐撕裂的血淋淋的傷口。

她終於知道了,那個雨夜,趙熙不願意下樓,直到現在都不願意說出口的真實理由—

他和齊婉茹發生了關係,他沒有臉再見她。

知道真相以後,言夏心裡最後殘餘的芥蒂忽然清理乾淨了,也放下了。

言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挨過訂婚宴的,最後她拖著疲倦的身體和傅墨森一同坐上車,才感覺那些嘈雜喧鬧被隔離開來。

「累了就睡一會兒,到家了我叫你。」

言夏靠了過去,倒在傅墨森的肩上:「對不起。」

傅墨森怔住,拿著安全帶的手頓在胸前:「你為什麼要道歉?」

言夏搖頭苦笑:「我自己也不知道。」

在得知真相的今天,她覺得有一隻手將她推到了趙熙的對面,原本她以為自己孤獨無助,扭頭后卻看到身邊還有傅墨森。

她不是孤獨無助的一個人。

愧疚、自責、憤懣,還有各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讓她很難過。

「傻瓜,今天是我們訂婚的大喜日子,該高興才對。」傅墨森輕輕地撫了撫言夏的臉頰,伸手按開窗鍵,將車頂打開,「我帶你去游會兒車河。」

傅墨森踩下油門,疾風吹亂頭髮和衣服。言夏眯眼,隨手將頭髮紮成馬尾,雙手張開,感受夜晚的清靜和洗滌。

傅墨森把車開到海邊,看著海水拍打礁石,海鷗滿天盤旋,從訂婚宴出來后的煩躁和鬱悶,因為眼前的這片遼闊風景而煙消雲散。

言夏犯困打哈欠,海邊風大,傅墨森把外套蓋在她的身上:「睡會兒吧,老婆。」

言夏被這個稱呼嚇得清醒過來:「喂,別亂喊,我們今天只是訂婚。」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全市都知道的合法夫妻了。」

言夏眯眼,繼續糾正他的法律盲點:「合法夫妻是指領了結婚證的情侶好嗎?」

「你不想嫁給我嗎?」傅墨森睨她,「都說了要好好幸福給他們看的,你該不會是想讓自己被啪啪打臉吧。」

言夏「撲哧」笑了,她抬眸瞅著某人:「我怎麼覺得自己是被你一步一步地套住了呢?」

傅墨森傲嬌地挑眉:「沒辦法,我是W大的風流四少之首。」

言夏笑著打哈哈,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下,結果傅墨森的手機響了。她睜眼,只見他迅速把手機翻了個身。

沒一會兒,傅墨森的手機又響了。

言夏試探性地問:「是齊婉茹?」

「不是。」傅墨森搖頭,頓了一下說,「是父親。」

「伯父打給你兩三個電話,應該是有急事吧?」話雖這麼說,可今晚是兒子的訂婚夜,會有什麼事這麼急著找他呢?言夏百思不得其解。

「還叫伯父?」傅墨森睨她。

言夏臉紅。

「來,叫一個。」傅墨森索性側身,一本正經地要給她上這堂必修課。

他握在手裡的手機還在一直振動,無形中籠罩著一層壓力,這讓他的調侃顯得有些故意。言夏捶他:「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改掉稱呼。你快接電話吧。」

傅墨森也不鬧了,把振動的手機丟回口袋:「我先送你回家。」

就這樣,回家的路上,傅墨森故意把音樂聲調大,言夏側耳去聽,還是能聽到沒斷過的振動聲。

傅墨森把車停在他的公寓樓下,他把一串鑰匙放到她手心:「這是我們家的鑰匙,你先上去,不用等我,早點睡,聽到沒有?」

言夏還沒回過神來,他溫熱的吻就落在了她的額頭。

她從車上下來,看著他的車子離開,第一次有了家的歸屬感。這是和二十年來的家的感覺完全不同的全新感覺。

她往上看去,某一樓層的其中一扇窗戶,是她的新家,有未婚夫的家。

言夏將鑰匙插進門鎖,走到靜默黑暗的玄關,望著裡面的一切,每一秒的感受都是從未有過的。

雖然她之前來過幾次,但都不能和今晚同日而語。

言夏推開傅墨森的房門,打開燈,看到正中間的大床上放著一條嶄新的浴巾,還有一套乾淨的衣服。

是她的衣服。

傅墨森早就細心準備好了這些。

言夏勾唇,想到傅聞的那個電話,不禁很擔心傅墨森。

她洗完澡,一直坐在客廳等傅墨森回來。

牆上的時鐘,分針一點一點地轉移,到了後半夜,門口還是沒有動靜。言夏終於忍不住拿起手機打給傅墨森,只聽見振動聲竟從外邊傳來。

只是一陣短暫的、突兀的振動聲。

言夏放下手機,半信半疑地走到門口。她推開門,嚇了一跳—

傅墨森半蹲在旁邊,腳邊掉了一地的煙頭,他手裡還夾著一根抽了一半的煙,煙霧繚繞,使得他的表情變得模糊。

她竟不知道他還會抽煙。

「傅墨森你……你怎麼了?你怎麼不進來啊?」言夏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走過來在他旁邊半蹲下來,有些害怕地伸手放在他的肩上,「你……發生什麼事了?」

傅墨森修長的手指鬆開,燃著星火的煙頭掉在地上。

「小夏。」他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疲憊,有些沙啞。

「嗯。」言夏不敢說話,怕打斷他就聽不到下邊的話了。

「傅氏其實早有危機,就在剛剛,資金鏈斷了。」傅墨森像在說別人家的事,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他眼裡的暗沉終歸泄露了他作為傅家的兒子不可推卸的局內人的身份。

……

他接到電話匆匆趕回家,一推開門,用人都面色緊張地站在客廳里,怯生生地看著他,說老爺在二樓書房。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奔上樓梯,找到站在書房窗邊的傅聞,看著父親腳邊滿地的煙頭,預感到出了大事:「爸爸,怎麼了?」

傅聞從來沒有這樣頹廢過,在他的印象里,這個父親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威風凜凜的。

「墨森,傅氏垮了。」傅聞沒有回頭,啞著嗓子說道。

淡淡幾個字,傅墨森卻感覺一道雷切切實實地打在頭頂。

「到底怎麼回事?」他不相信,可傅聞從不開玩笑。

聽爸爸說了,他才知道原來傅氏早就出現了危機,傅聞一直撐著,就等著訂婚宴成了,轟動W城,才敢垮。

……

怪不得剛才傅聞那麼急地打電話過來,在兒子的訂婚之夜……

等一下……傅氏早就有危機,所以傅聞才會這麼急地讓她和傅墨森訂婚嗎?

那訂婚後資金鏈才斷掉,也在傅聞的意料之中?

言夏垂眸,扶著傅墨森起來:「先進屋再說吧。」

兩人回到屋裡,誰也沒有開燈,坐在沙發上,借著外邊微亮的光打量對方。

言夏問他:「需要多少?」

「一個億。」傅墨森語氣平靜,似乎這個數字是小數目。可其實人承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反而是歸於平靜的。

言夏望著他:「解決了嗎?」

「你爸打來電話,說這個錢他可以幫忙。」傅墨森也看向她。

言夏沒說話。

四目相對間,時間彷彿靜止在這一刻。

言夏望著他,目光犀利地進行了一場審問;

傅墨森望著她,目光平和地進行了一次回答。

傅聞用在外邊所有的風光編織成一個碩大的謊言,騙她入局,騙整個言家入局。

半晌后,言夏開口:「你突然改變主意,答應和我結婚,就是因為知道了傅氏的情況是嗎?」

「我說不是,你相信嗎?」過了半晌,傅墨森苦笑地反問。

沒有人知道,當他從父親傅聞嘴裡聽到真實情況后,他才明白自己也是父親利用的一枚棋子,他有多憤怒,他被動地騙了言夏!

可是再生氣,父親一句「我都是為了傅氏,為了你」,讓他的怒火也沒有了發泄的立場。

他現在不想辯解什麼,在問出這句話后,有一個念頭突然閃過他的腦海—如果言夏就這麼誤會他,選擇離開,或許是一件好事。

言夏冷哼:「你說我能相信嗎?遊戲只是我們之間的遊戲,我什麼時候同意你把我的父母牽扯進來了?」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銳的小刀刺在傅墨森的心裡,他無力辯駁這看似是自己利用她的現實,任何解釋都會變成借口。傅墨森沉默半晌,艱難地開口:「我們現在還只是訂婚,一年後你可以選擇不結婚。」

「我爸爸把錢注入傅氏,我還能有反悔的機會嗎?」言夏冷笑。現在她騎虎難下,在訂婚宴上看到父母開心感動的表情,她無法告訴父母這起初不過是一個遊戲,而這遊戲已經越玩越大了。

傅墨森沉默,眉頭輕顫。

「你累了,早點休息吧。」言夏不再說什麼,起身走到洗手間把門反鎖。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過往的一幕幕像失控的火車飛過,怒氣漸漸變得立體,猛地撞過來—

她拿起旁邊的玻璃杯,往鏡子上狠狠砸去。

碎片飛濺開來,言夏的眼淚洶湧而出。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清醒著的,一遍遍的自我提醒不會讓她沉淪。可明明清楚這是一場遊戲,想到傅墨森的溫柔寵溺變成早有預謀的陰謀,她居然這般難受!

她竟不知道自己早已經接受了來自他的溫柔攻勢和處處陪伴。

天亮后,言夏換了一身衣服,從房間里走出來,進廚房準備早餐。傅墨森隨後也從房間里出來,看到言夏竟在弄早餐,不由得怔住了。

言夏抬眸看了他一眼:「早。」

「早。」傅墨森回神,在她冷淡的打招呼聲里清醒過來,昨天是他們最甜蜜的日子,亦有了最殘忍的裂痕。

而這一切,不是夢。

言夏做了兩碗雞蛋煮麵,她把筷子遞給他。

傅墨森接過筷子,吃了一口面,隨後放下。他知道她有話要說,他也知道她會這樣安靜是憋了太多的怒火造成的奇異反差。他說:「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我們終止這個荒誕的遊戲吧。」言夏定定地看向他,「如果爸爸知道了真相,到時候還願意幫你們傅氏,那我沒有意見。」

傅墨森點頭,沒有半分猶豫:「好。」

她整整想了一夜,但他好像提前就知道了這個答案似的,竟然就這麼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個字!言夏冷冷地望著他,咬唇:「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傅墨森起身:「沒有。」

「傅墨森!」看著他頭也不回決絕的背影,言夏不甘心地喊住他,「之前你有過哪一刻是真心對我的?有嗎?」

寂靜的客廳,充滿著強烈的壓抑感。

傅墨森沒有轉身,沒有回頭,大步邁向玄關,「砰」地把門關上。

他挨著門板癱坐在地,像夜遊晚歸的浪子,他失去了歸屬感,並且是從此徹底地失去。

都說一個人的真心,是最無法掩飾的東西。

他從來沒有掩飾過,她卻選擇視而不見。

與此同時,言夏抱住雙膝,哭得不能自已。

言夏知道,和傅氏聯姻的事情轟動全城,不好馬上公開退婚的消息。

傅墨森摔門而去后,便沒有再回來。

言夏等了五天,最終回到了學校,重新過回自己的生活。她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訴了爸媽,讓爸爸自己決定要不要幫助傅氏。

傅墨森沒再來找過她,偶爾和其他三個人出現在她的不遠處,也都是如過客一般走開。

江桃一直問她又不是大明星,幹嗎假正經和未婚夫裝不熟,漸漸地發現她和傅墨森兩個人都怪怪的,便拚命追問原因。

言夏一直保持緘默。

直到這天下課,言夏去傳達室拿東西的時候,看到了趙熙。

趙熙手裡提著個包,正在和保安交接登記資料,抬頭也看到了言夏。

「你……怎麼會來?」言夏打量此時的趙熙,他身上沒再穿著快遞員的服裝,而是穿著休閑的米色短袖和黑色九分褲,踩著一雙白色球鞋,又恢復成了之前高中學長時的清爽模樣。

「我現在當攝影師了,來給學生拍照的。」趙熙抿唇。

訂婚宴后,他們便沒有再見。如今兩個人再見,恍如隔世。

其實恍如隔世的感覺有時不是由時間長短來決定的,往往是由心境來決定的。

言夏點點頭,就這樣自然地和他並肩往裡走去。

「那你現在是搬到W市來住了嗎?」

「嗯,這邊業務比較多。」趙熙低著頭,頓了一下,「你過得好嗎?」

言夏知道他指什麼:「有你的祝福,我還有什麼不好的?」

趙熙點點頭:「那就好。」

兩個人之間疏離極了,彷彿過去的那些青澀的回憶都是別人錯誤的嫁接。

言夏盯著自己的腳尖往前走,突然聽到旁邊響起快門的聲響,她扭頭,趙熙手舉照相機對著她拍了張照片。

「我只是想拍下你現在幸福的樣子。」趙熙垂眸。

言夏愣住了。

趙熙收回視線:「時間到了,我該走了。」

言夏望著他的身影,忍不住在心裡問道:你既然跑來訂婚宴親自送上祝福,現在又來W市做什麼呢?你既然曾經那麼了解我,又怎麼會看不出我現在根本就不是幸福的呢?

言夏扭頭,竟然看到了怒氣沖沖的江桃。

「好啊,言夏,我說我問你和傅墨森怎麼回事,原來你搞劈腿啊!」江桃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指著她的鼻子就罵開了。

言夏挪開她的手指,不想搭理。

「言夏你心虛了是不是!你……」

「他是我前男友,我和他已經過去了。」言夏駐足,江桃差點撞上,愣在原地看到她一臉的倦怠,「我和傅墨森的事,江桃你別再問了好嗎?」

「我……」江桃愣住了,她沒見過這樣的言夏,突然意識到朋友這回是真的受傷了。

言夏想逃得遠遠的,可是她做不到,爸媽希望她可以給自己放假,去國外散散心。

但她沒有去,她想了半天還是回了學校。因為她相信傅墨森終歸會在學校出現。

她看到傅墨森的身影時,心裡的怒火和鬱悶就會在那一瞬間層層疊加,可沒有看到他的時候她又想要遇見。

也不知道遇見了究竟是想要怎樣,她就被這種奇怪的矛盾的情緒來回拉扯。

學習生活未曾改變,言夏的心卻像被剜走一大塊,空落落的。

而江桃不問了,並不代表言夏的生活就平靜了。

當言夏晚上拿著包出校門想回家時,齊婉茹坐在紅色跑車裡沖她摁喇叭。言夏望著齊婉茹從車上下來,煩躁地從肩上扯下包帶,扭過頭去:「怎麼誰都要跑來湊熱鬧。」

齊婉茹踩著高跟鞋走到她跟前:「我要和你聊一聊。」

言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和你沒什麼好聊的。」

言夏欲越過她時,被她抓住了手臂:「可我有話要對你說,上車。」

十分鐘后,言夏和齊婉茹坐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里。

齊婉茹開門見山:「聽說你和墨森解除了訂婚關係。」

言夏挑眉:「又是聽你傅伯父說的?還是聽傅墨森說的?」

「你只要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言夏反感她這種口吻:「如果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齊婉茹忽而陰冷一笑,用咖啡匙攪拌著咖啡:「如果是的話,我就謝謝你這麼快退出,不用我費太多力氣。」

「就算我退出了,也輪不到你。你別忘了,你劈腿別的男人,深深地傷害過傅墨森。」言夏不知道她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好像自己退出了,她就可以乘虛而入了,「傅墨森不可能接受你。」

齊婉茹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言夏:「你以為,傅氏的危機為什麼剛好就這個時候爆發了?」

言夏心下一沉,不由得瞪大眼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齊婉茹將長發撩到耳後,眯眼勾唇,她出眾的氣質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你聽懂了,又何必問我?我本來想搭戲台,好歹也讓我看一看你們的情比金堅,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容易對付得多。墨森果然沒變,除了對我,他對別的女人從來不會真正上心。」

聽到齊婉茹說的最後一句話,言夏感覺心口被刺了一下,她僵著臉看著在自己的訂婚夜贈送了一份一生難忘的禮物的人,暗暗握拳:「你不怕我把你這些話告訴傅墨森嗎?」

齊婉茹笑著攤手:「你大可以去,我有什麼好怕的。別忘了,是你放棄了傅墨森,是你不願意救他、救傅氏的。」

字字戳中言夏的軟肋,她像是手無兵刃,獨自一人面對千軍萬馬,毫無勝算,吶喊和叫囂只會顯得可笑。

沉默半晌,言夏拿起面前一口沒動的咖啡往她頭上澆去:「這杯咖啡是替傅墨森教訓你的。」

「啊!」黃褐色的液體從頭頂流下,齊婉茹瞪大眼睛,整個人像石膏一樣僵在座位上。

言夏把咖啡杯放下,揮手給了她一巴掌:「這個巴掌是替我自己教訓你的。」

齊婉茹詫異地抬眸。

言夏看著她渾身顫抖的滑稽模樣,淡淡一笑:「我忘了告訴你,你劈腿的那個男人,是我的前男友。他現在回W市了,為了我。傅墨森你不一定能找回,你搶走的男人現在也失去了,你比我想象中更沒有魅力。」

說完,言夏撩開肩膀上的頭髮,瀟洒地昂頭離開。

她彷彿能看到齊婉茹在餐廳里想要大喊大叫但礙於形象又落荒而逃的模樣。

儘管解氣了,言夏還是在意的。

戲弄完齊婉茹,言夏回到家。

爸爸和媽媽一如既往地做了一桌子豐富的菜,只是他們都默契地不去提傅墨森。

言夏吃過飯後回到房間,沒一會兒爸爸來敲門了。

「爸。」言夏開門,注意他的表情。那天當她把事情的經過告訴爸爸后,一向對她最溫柔的爸爸第一次沉下臉來。

「小夏啊。」言爸爸拖過一張椅子,在言夏對面坐下,沉默片刻后道,「這幾天爸爸思考了一下,對於投給傅氏的那筆錢……」

言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害怕,害怕爸爸會拒絕。

「轉交給你決定。」

「什麼?」言夏一愣,沒想到爸爸會這樣說,趕緊搖頭,「不,爸爸,我不能。我不懂,這筆錢數目太大,我怎麼能決定呢?」

「對於傅墨森,是不是只是遊戲……」言爸爸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的夏兒最近很不開心啊。」

爸爸出去了,言夏一個人靜靜地坐著。

爸爸看出了她的不開心,因為傅墨森。

這時江桃發微信給她:言夏,上學校論壇。

言夏打開電腦,點進學校論壇,打開網頁,發現她的側顏照片出現在帖子里。

是趙熙拍的。

只見黑體字的標題是:下一屆cosplay的拍攝對象,求連線。

只見她的照片下面,寫著很多cosplay里的女主名字,讓大家投票。

下面回復很多,討論十分熱烈,大家踴躍非常,紛紛要給W大的第一美女選一個跟自己心目中最適合的形象搭配。

言夏皺眉,她不懂趙熙這是什麼意思。

言夏想到趙熙之前打過電話給她,於是拿起手機翻找通話記錄,打給快遞公司,通過他之前的同事要來了他的手機號碼。

趙熙很快接起電話:「喂?」

「你為什麼把我的照片放到網上?我沒有說要參加cosplay。」

「我覺得你很適合成為我下一個拍攝的對象,所以私自放了上去。對不起。」趙熙低低地說道。

言夏張了張嘴:「趙熙,我們回不去了。」她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改變主意回來找她,但她很清楚自己的真心。

那邊的氣流聲都被掠奪了。

在我成為別人的未婚妻時,在你安靜地送上祝福時,我們就回不去了。

或者更早,在那個雨夜,你因為背叛了我,不肯下來面對我時,我們就已經回不去了。

我知道得太晚,可我終歸還是比你知道得稍微早一點。

言夏垂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趙熙,如果你回W市是為了我,你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你和傅墨森解除訂婚關係了,所以我才回來的。我以為你會幸福,卻這麼快發現那只是我以為的……」

言夏的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她和傅墨森解除關係,是私下進行的,並沒有公之於眾。齊婉茹能得到消息可能是通過她親昵到不行的傅伯父,那趙熙又是從哪兒知道的?

她什麼也不說,把電話給掛了。

這個寂靜的夜晚,空洞的房間,月色闌珊,言夏發現自己想起了傅墨森。

傅氏破產的消息如同平地一聲雷,出現在媒體和報紙上,引起W市各界的軒然大波。傅聞之前樹立起來的鐵金剛一般的商人形象一落千丈。

不過是眨眼間,傅氏從人人仰望的金碧輝煌的殿堂跌落到地上,濺起一層厚厚的灰塵。

要說對傅聞來說唯一的好處,就是一直堅決不接班的傅墨森臨危受命,從他手裡接過董事長的位置,暫時休學,專心處理傅氏的大小事務。

出現在電視上的傅墨森,不過是十幾日不見,整個人瘦了一圈,俊朗的臉龐凹陷著,越發顯得成熟幹練。

唯獨言夏發現他眉眼冷漠,沒有了之前的那份戲謔和溫暖,讓人不敢靠近。

大家的注意力紛紛放在了這位新鮮又帥氣的接班人身上,對於他是有著扭轉乾坤的能力,還是直接帶著傅氏進入地獄充滿了濃厚興趣。

「唉,以後就不能看到傅大帥哥在學校里出沒了。」食堂里,江桃咬著筷子故作漫不經心地說道。她斜睨對面某個低頭專心吃飯的人,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她們旁邊:「言夏。」

江桃歡喜地喊道:「許木。」

許木直接沒理她,徑自說:「言夏,我看到新聞了。你……你沒事吧?」

許木還是關心言夏,江桃咬唇重新坐下。她追在許木屁股後面那麼久,送禮物,接送上下課,頻繁出現在他周圍怒刷存在感,什麼方式都試過,可他就像個和尚,即便是和她說上幾句話,也是向她打聽言夏的情況。

「我沒事。」言夏頭也沒抬。

突然一隻肥大的手掌「啪」地往桌上一拍,震得言夏的湯從碗里撒了出來。

「言夏!」

言夏皺眉,循聲抬頭,是馮東。

「你給我出來!」馮東平時總是嬉皮笑臉,現在他這副橫眉怒目的樣子真是可怕。

「你憑什麼對她這麼大聲說話!」許木不幹了,推馮東。

「你丫誰啊你!滾一邊兒去!這裡有你什麼事!」馮東高聲吼罵,惹得食堂里的同學紛紛回頭。

許木怒了,掐著馮東的脖子,兩個人就打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言夏和江桃都看傻了眼,言夏最先反應過來:「許木你給我住手!」

「馮東你給我住手!你憑什麼打許木!」江桃見許木被打,急著就要撲過去保護許木。

「啊!」

結果動手間,馮東的拳頭就結結實實地落在了江桃的太陽穴上。

這場大打出手,終於以江桃受傷迅速告終。

馮東氣呼呼地瞪眼,和許木兩個人帶著江桃去醫務室處理傷口,言夏聽到校醫說沒事,這才冷冷地示意馮東出來。

「你知不知道傅墨森這段時間日子是怎麼過的?」馮東望著言夏的背影,迫不及待地質問道。

言夏心口一顫,不動聲色地回頭道:「還能是怎麼過的,不是回到傅氏子承父業,好好地當他的董事長去了嗎?」

馮東冷哼一聲:「你就是這麼想的?你知不知道他天天晚上買醉到深夜?被狗仔到處追,是我和夏褚褚兩個人追在他身後收拾爛攤子,沒讓小報記者給登出來的好嗎?」

言夏垂眸,心突突直跳:「哦,那辛苦你們了。」

馮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想責怪面前這個自己曾經追過、現在是好兄弟最心愛的女人了。他問:「言夏,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言夏沒有說話。

「就算你為了自己考慮,不願意讓言氏來蹚傅氏這趟渾水,這都無所謂。至少,你去看看他可以嗎?難道……難道這麼一點要求都不行嗎?」馮東被她的沉默折磨到近乎抓狂。

「就算我去看他,又能怎樣?傅墨森自有他的驕傲。」言夏依舊淡淡地回答,彷彿沒有被馮東動搖一絲一毫。

馮東見自己勸不動她,心裡無奈,憤恨地咬牙:「你真的就這麼絕情?」

言夏還是沒有說話。

「算了,我也不和你廢話了。他每天都會去UI酒吧買醉,你愛去不去!」馮東扭頭,揚長而去。

言夏垂眸,看著地上爬著的螞蟻,不由得苦笑。這世上的人啊,太過複雜,還不如這地上的螞蟻,只要搬運食物就好。

晚上十點,言夏站在校門口,眼睜睜地看著保安大叔把大門關上。她緩緩轉身,這才下定決心前往UI。

UI酒吧,是W市富貴公子們聚集的第一選擇。單看酒吧金碧輝煌的大門,都知道裡面消費有多高。

言夏把車費遞給司機,正要下車,扭頭時卻看到傅墨森從酒吧里出來了。

他不是自己出來的,他是靠在齊婉茹的身上踉蹌地晃著步子。

齊婉茹踩著細高跟,儘管努力地撐起他,依然步履維艱,顯得很狼狽。

「姑娘,你還下車嗎?」司機催促言夏。

言夏收回要開車門的手:「不下了,開車吧。」

後視鏡里,言夏看著他們兩個人漸漸變成點,最後不見了,她的心突然絞痛到無法呼吸。

傅墨森,這一次,我是真的要失去你了嗎?

言夏不能回學校,不敢回家,她一個人坐在長椅上,拿著手機看著通訊錄里的名字,翻來覆去地滑過屏幕,發現沒有人可以訴說。

她望著自己的影子,感覺蒼涼而無助。

明明說不去的,自己卻還是忍不住去了;

明明可以下車跑去從齊婉茹手裡搶過傅墨森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到哪兒去了?

明明可以告訴傅墨森她其實很想他,看到他靠著齊婉茹那親昵的模樣,自己卻了。

言夏捂臉,痛苦地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小妹妹,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啊?」

「是啊,要不要和哥哥我玩一下啊?」

「哎喲,小妹妹還挺漂亮啊。」

言夏皺眉,抬起頭,只見三個猥瑣的男人將她給包圍了,色眯眯地望著她,企圖對她動手動腳。

言夏大喝:「你們幹什麼!」

「喲!還挺有性格。」其中一個個子最高的男人伸手過來要抓言夏的頭髮,嘿嘿直笑,「帶刺,我喜歡。」

言夏害怕地拍開他的手,反而勾起他們的興趣,他們步步逼近,她退無可退。

她縮在馬路旁的長椅上,路上只是偶爾有車輛飛快駛過,四周竟沒有一個能求救的人!

就在言夏以為自己在劫難逃時,突然有隻手按住了色鬼中的兩個人,剩下那一個人扭頭去看,一個拳頭立刻正中他的鼻樑,他應聲倒地。

只見一個魁梧的黑衣壯漢「嗖嗖嗖」地把他們三個壞人撂倒在地。他身形高大,正義凜然。

「謝謝……」言夏還沒來得及感激面前這位從天而降的正義人士,卻越過他,看到他身後的黑色汽車裡坐著的人—

不是別人,而是傅聞。

「言小姐,這邊請。」壯漢側身,示意言夏上車。

言夏愣住了,腳步不聽使喚地往前邁去。

「你受驚了。」傅聞開口。

言夏才發現自己因為剛才的驚嚇,雙手還一直在抖。

「阿東,把咖啡拿過來。」傅聞從副駕駛座上的壯漢手裡拿過咖啡打開,塞到言夏的手裡,「喝點溫咖啡,壓壓驚。」

「謝謝傅伯父出手相救。」言夏道謝,喝了一大口咖啡,才漸漸緩過神來,她隨後看向傅聞,問道,「傅伯父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都叫我伯父了,看來你是真的不打算和墨森有來往了是嗎?」傅聞沒有回答言夏的問題,而是介意起她的稱呼。

言夏明白了,他的出現不是偶然,他就是來找她的。

「小夏啊,傅氏雖然現在遇到了困難,可它不是全無接盤的價值。只要度過這次的難關,它能帶回的利益是豐厚的。也就是因為這一點,你爸爸才會答應願意幫忙。」

「傅伯父是來找我談生意的?」言夏扭頭看向他。

傅聞淡淡勾唇,經歷了形象的劇變,他臉上有歷經顛簸的滄桑,更多的是過盡千帆的從容。儘管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他依然傲然得像一棵不倒的松柏。

「不,齊家願意出這筆過渡資金,我並不擔心傅氏的未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更願意和你、和言氏合作。」

是了,這本來就是齊婉茹設的局,她熱情填補,不過是為了得到傅墨森。

言夏冷冷一笑,看來聰明如傅聞,也知道了齊婉茹的把戲,才會這麼說吧。

「傅伯父真是心大,既然知道齊婉茹搞的鬼,還願意和她合作。」

傅聞眯眼:「傅氏的資金鏈本來就要斷了,齊婉茹出於私心,讓我的資金鏈提前斷了,這我可以理解。」

「原來如此,傅伯父真是個稱職的商人。」言夏瞭然點頭,「那傅伯父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墨森喜歡你,如果救傅氏和成全兒子可以兩全其美,我為什麼不這麼做?」

「謝謝傅伯父救了我,我……」言夏不想和傅聞繼續說下去,正想下車,忽然感覺一陣頭暈,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起來,很快就沒有了知覺。

言夏再次醒來,是被自己熱醒的。

言夏發現自己坐在一間很大的房間里,空氣里彷彿還點著熏香,房間沒有開燈,綿軟的大床好像有一點點凹陷。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覺得好像是坐在火焰上邊,手不受控制地去摸自己的衣領,開始解扣子。這時,她恍恍惚惚間看到旁邊還有人。

言夏心裡很害怕,她想離這個人遠一點,卻不自覺地撲了過去,觸碰間發現對方是個男人,而這個男人的身體和她一樣滾燙。

因為言夏的觸碰,對方猛地抓過她的手:「你是誰?」

言夏聽出了他的聲音,不由得脫口而出:「傅墨森?」

傅墨森喘著粗氣:「言夏?」

兩個人都得知了對方的身份,短暫的沉默間,言夏拚命地掙扎,她用僅存的一點意識想要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她明白過來自己是被傅聞的那杯溫咖啡給騙到了這裡,傅聞想用這種卑劣的手段讓她沒有說不的權利!

儘管她心裡是喜歡傅墨森的,可她無法接受這樣的方式!

「言夏……你終於肯來見我了。」傅墨森卻抓著言夏不放手,低沉沙啞的聲音燃起一絲興奮和緊張。

「不,你放開我……放開……」言夏越激動越使不出力氣,她的呼吸越發困難,她被傅墨森壓倒在床上,借著窗帘縫隙的光看到他已經渙散的瞳孔,和眼底強烈的慾望。

言夏不知道的是,她此時也和傅墨森一樣露出了情慾難控的表情,半截酥胸從被她解開一半的襯衫里露出,非常勾人,凌亂的長發散在床單上,更顯得她嫵媚極了。

傅墨森直接吻上她的嘴唇。

慾望和熱血由下而上,像脫韁的馬兒踐踏了理智,言夏被藥物驅使,做了最後的掙扎之後,她的推搡變成了摟過傅墨森,兩個人瘋了一樣地脫下對方的衣物,緊貼彼此的每一寸肌膚。

傅墨森把這幾天的思念和委屈,還有對齊婉茹堂而皇之乘虛而入的憤恨,全部都化作了痴痴的糾纏,他的大手撫摸過她傲人的身形,最後用膝蓋頂開她的雙腿—

合二為一的剎那,言夏流下了疼痛的眼淚。

她沒想到會那麼疼。

疼到她恢復了清醒,疼到她知道一切都歸於塵埃,會開出新生的花來。

疼到最後,她才發現心中有愛。

次日清晨。

傅墨森醒來后,發現一旁是空的。

他皺眉緩緩坐起來,昨晚的記憶在眼前逐漸清晰,他抹了一把臉,掀開被子,床上的一抹紅色讓他怔住了。

正中間的殷紅已干,不規則的圖案彷彿在述說著昨晚的纏綿。

原來言夏昨晚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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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系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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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逃不開的被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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