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往事
天剛蒙蒙亮，陸星宇就爬了起來，打著哈欠刷牙洗臉，然後從大棚這邊往家走去。
剛走到家門口，陸國傑推著摩托車出來了，對他說道：「直接過去吧。」
橋的對面，林海松一家早早起來了，叮叮咣咣的。
林海松和黃小梅要出門打工，買的車票時間早，陸星宇和爸爸過來送他們去搭車。
「海松哥，小梅嫂子，東西都收拾好了嗎？」陸星宇推門進去，問道。
「都收拾好了，小梅，你再看看，別把什麼落下了。」林海松看著地上的東西說道。
黃小梅檢查了一遍，沒有遺漏的，搬起幾個紙箱子堆在一起綁在摩托車車尾上。
林嬸也很早起來了，跟著忙進忙出的，其實東西昨天晚上都已經打包裝好了，不用她操心。
但林海松知道說了也沒用，便由著她了。
「小梅，這些都是雞蛋，你們拿下車時要注意，別磕壞了。」
林嬸站在一邊叮囑道：「還有這兩個紅色的袋子，裡面是雞，下去后要馬上拿到冰箱里凍著，放久了會壞。」
「家裡還有紅薯，要不要裝一袋下去？」林嬸看著廳里角落的一堆紅薯說道。
「不用了，媽，上次你讓大哥給我捎的紅薯還沒吃完呢。」林海松搖搖頭說道，拉了一張凳子出來，讓她坐著。
「那多帶一些雞蛋？籃子里還有二十多個雞蛋，都跟你們說了不用留給我，家裡的母雞一天能下六七個蛋，我都吃不完。」林嬸坐了下來，嘴巴還是閑不住。
「帶了兩箱了，一箱給大哥，一箱留著自己吃，夠了，能吃上兩個月了。」黃小梅把能綁的都綁到摩托車上，剩下的就他們拿著吧。
每次林海松和黃小梅回來一趟，出門都是大包小包，林嬸恨不得把家能打包給他們帶上。
幾天前，林嬸就拿了紅紙把雞蛋一個個包好裝進箱子里，把生花生、煮花生分開裝到袋子里，還有一袋袋家裡種的赤小豆、黃豆、綠豆。
昨天晚上催著黃小梅去抓了雞棚里最肥的兩隻雞宰了，用鹽腌上，給他們帶下去吃。
林嬸弄好了這些，又到菜園裡摘了一大把豌豆、萵筍，他們平時回來最愛吃這兩樣。
「還有酸菜、腌蘿蔔，都帶上了嗎？我有沒有忘記拿。」
「拿了，媽，我和小梅走了，你在家要注意身體，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及時跟我們說。」林海松拎著袋子坐上了陸國傑的車子。
「媽，插秧時請兩個人幫忙，別自己硬撐，千萬要注意身體。」
黃小梅跟著上了車，見林嬸不舍地站在門口，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這樣的離家場面，不管多少次，她都忍不住會哭。
「曉得了，都聽你們的，不用操心家裡。」林嬸低頭抹去眼角的淚，扯出一個笑容說道。
「你媽媽雖然一個人在家，但附近還有我們呢，你和小梅就安心在外面工作吧。」陸國傑發動車子前，轉頭對林海松說道。
「謝謝陸伯伯，這幾年也多虧了你和陸伯母幫忙。」林海松真誠地說道。
「應該的，鄉里鄉親就是要互相幫助，再說了，你們小時候照顧小宇，我都記在心裡。」陸國傑說道。
騎著摩托車在路上顛簸，陸國傑想起了剛結婚那段時間的苦日子，家徒四壁，還欠了一屁股債。
陸國傑結婚比同齡人晚些，二十齣頭的時候，他爸媽給他說了一門親事，那時候村裡還比較多這種說親的，兩家互相相看，相中了就定下來。
但沒過多久，陸國傑爸爸出了意外，躺在床上，需要人照顧，吃藥跟個無底洞似的，女方不願意嫁過來。
他爸爸拖了兩年，最後還是沒有撐過寒冷的冬天，走了，他媽媽也因操勞過累，生了一場大病，身體不大好。
因為父親的病，家裡欠了好大一筆錢，還債的重擔壓在了陸國傑身上。
陸國傑有一個哥哥，但他哥哥跟爸爸關係不好，那些錢都是陸國傑出面去借下的，他哥哥不太願意認賬，只承擔了一小部分。
陸國傑還有一個妹妹，但妹妹遠嫁，家裡也窮，指望不上，陸國傑只得每天勤快地幹活，希望早日把債務還完。
家裡這情況擺著，附近的姑娘沒有願意嫁進來的，陸國傑也不想結婚的事情了。
後來遇到了田靜，田靜在他最困難的時候跟了他，支持他，婚後的日子過得很苦，也很甜。
陸國傑的媽媽過了不久也走了，陸星宇出生后沒有人照顧，他和田靜又不得不外出賺錢養家，多虧了鄰里鄉親搭把手，尤其是林嬸，這些他們一家都記著。
看著林海松和黃小梅上了車，陸國傑看了看時間，到楊嘉慶老婆的店裡買了幾個包子，啃完直接騎著摩托車去工地了。
陸星宇吃完早餐，把摩托車放在包子鋪，準備到鎮上逛逛，今天是趕集的日子，集市上肯定很熱鬧。
「小宇，來趕集啊。」
剛走出包子鋪，陸星宇就聽到有人喊自己，回頭一看，是大伯家的二兒子，他的堂哥，陸浩波。
「浩哥，你也來趕集啊。」陸星宇笑著說道。
「最近在忙什麼？我爸昨天還念叨著你呢，你都忙得沒空來家裡坐坐了。」陸浩波上下打量了這個堂弟幾眼。
因為這陣子都在田裡忙活，田靜把他的舊衣服翻了出來，所以陸星宇身上穿著的是一套寬鬆的運動服，看起來有些舊了。
陸浩波不著痕迹地移開視線，伸手慢悠悠地理了理本就整齊的領帶。
陸浩波今天要去比較正式的場合，穿了襯衫、西褲、皮鞋，還打了領帶。
在陸浩波看來，他這幅打扮就是成功人士的樣子，這麼跟陸星宇一對比，他的心裡很滿意，腰桿挺得更直了。
「最近農忙時節，田裡的活兒比較多。」陸星宇回答道。
「你還下田幹活啊。」陸浩波驚訝地說道，「種個水稻，一年到頭忙忙碌碌的，也賺不了幾個錢，還不如我們干一個月賺得多......」
陸星宇：......
話都被你說完了，我能說什麼！
「有空常來家裡坐，我們兄弟好好聚聚。」陸浩波看了看時間，說道。
「好，你有空也回村裡坐坐，我爸爸也說想你了，你好久沒回來了。」陸星宇說道。
陸浩波一家搬到鎮上，都不喜歡回白雲村，更不喜歡去陸國傑家裡。
陸星宇看到堂哥的笑容凝滯了幾秒，笑得更開心了。
陸浩波勉強地應了一句：「我趕時間，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