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如祀之災(九)

第47章 如祀之災(九)

「你還能堅持住嗎?」陽羚兒關切地問道。她來不及磨磨唧唧,把傷痕纍纍的炎澤拖到石柱背後便立刻站了起來,雙手握緊布帶,呈弓步狀迎敵。她的訓練內容只囊括淺顯的基礎內容,如今已是箭在弦上,而箭還是紙制的。

「死不了。」炎澤硬撐著回答,致命攻擊正好位於胸腔,每吐一個字便反涌一口血腥味,胸腔里像炸彈爆炸一般劇痛無比。

殺手奔來,但利器彎刀已被收起。陽羚兒盡全力一躍,在殺手眼中不過是魯鈍的玩偶,她抓起裹得緊實的布帶,像甩長鞭似的大力甩出去,可惜動作過於緩慢,被對手迅速躲開了。在倒退折返途至安全領域的途中,她不小心絆到五公分高的石台,踉踉蹌蹌地摔倒了,膝蓋也磕得生疼,留下狼狽的背影烙在眾人腦海中。

現場一片狼藉,四個殺手立在四個角落,穩如泰山,他們的臉埋在黑色口罩里,看不出悲喜憤怒亦或是詭計謀略。鏖戰的苦楚,完全不是外表柔弱的大二女學生所能承受的,她有些綳不住了,只能帶着最後的傲嬌鞏固起最後的防守,敵不動我不動。

她好像聽到了鼓聲以及千萬人的腳步聲,這是什麼獨門秘笈幻聽術?她像只垂死掙扎的儒兔,眼睛忽閃忽閃地。

那群殺手不知從何處接到密令,警惕地後退半步後轉身便消失不見。浮在半空的水霧已經徹底褪去,留下溫熱的空氣。陽羚兒趕緊上前查看炎澤的傷勢,還好沒有暈厥,不然真的束手無策,若是在趕來一隊追兵,兩人的結局只會怕比那柄流動着寒光的折刀更慘。

「什麼情況?」炎澤枕着腹部,眼神渙散,聲音已經小到無法辨別。

「別說話。」陽羚兒真的害怕他死掉,怕到聲音都不由自主地在顫抖。她沒經歷過生死別離,參加的葬禮也不過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遠方親戚,不過她經常看悲傷的電視劇,劇里的某個人逝世后,不管真情實意還是虛情假意,參加葬禮的親人都是哭得死去活來,悲痛萬分。

她蹲在地上干著急,身邊沒有醫療設備,不過就算有她也不會用。她只能不斷地鼓勵他振作下去,恐懼死亡是人的天性,可真真切切面對死亡時,人才會顯得多麼渺小無助。

「千萬……千萬不要死。」她慌極了,生怕唯一與現實有關聯的人就這麼離她而去。

「沒事。」炎澤安慰道,他的神志介於恍惚與暈死之間,視線也不受控制,時而陷入灰暗時而重現混沌青山,「小爺我……命大。」

「感人至深的友情。」胖女人撐著傘優雅地走來,身後跟着祭祀的僕從,約莫百來人,隊伍中部推著幾輛綁着紅繩的馬車,一塊紅布將馬車上的貨物蓋得嚴嚴實實。「我說過交易正常進行的話,絕不會有人受傷,可是你偏不聽。」

語氣盡展嘲諷,你不遵守約定便要承受慘重的後果。可她從頭到尾都像在一場騙局中左右逢源,何來交易?陽羚兒覺得莫名其妙,難不成要等到喪失性命之後,再想着毀約嗎?

「我從來不認識你們,與你們進行交易的是白芷,我叫陽羚兒。」陽羚兒有些怒了,憑什麼她得去承擔白芷的義務?就因為承襲了她高深的武功和時斷時續的記憶?可這偏偏差點置她於死地。

胖女人伸出短粗短粗像蘿蔔似的的手掌,像沒事人一樣欣賞著黑色的指甲。

控訴完完全全被無視,陽羚兒委屈得直掉眼淚,分明她很倔強。鹹鹹的眼淚接連滴到磕破皮的膝蓋上,火辣辣的疼。「我們的交易,又為什麼要把無關的人牽扯進來?」

「無關的人?」胖女人聽懂她指的是危在旦夕的炎澤,她示意下屬將轎攆中的人抱來。

那是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孩,面如鐵青,小男孩已陷入昏迷狀態,像軟塌塌的毛絨熊躺在下屬的懷裏。胸膛隨着呼吸微弱地上下起伏。

炎澤忽然動了一下,迫於劇痛又乖乖躺了回去。

「你們的交易,竟然用一個孩子做籌碼?」陽羚兒記得這個男孩,後天營養不良的可憐小孩,命途多舛,竟被那不靠譜的白芷當做物件交易?若是哪天她碰上那個名叫白芷的禍源,她定要將她罵得狗血淋頭。

「這只是一部分條件。」胖女人繼續用陰陽怪氣的語調搶下整場談判的主導權,「是他自己跑來莫府的,而且作為另一條件,我們可沒有傷害大將軍或是桃園村存活下來的村民,你可是公主殿下,不信守承諾可是萬人守護的公主呀!」

陽羚兒原想為自己爭論一番,但被胖女人堵了回去。

「祭祀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不如一起來觀賞這盛大的儀式吧!」她展開雙臂,放肆地笑着,笑聲劃破天際,像轟鳴的雷聲陣陣。光透不過樹杈繁葉,只能浮在樹林頂端,剎那間白色與黑色顯得格外分明。為原本緊張的氣氛更添一筆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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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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