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拜堂
國相的小公子大婚，盛府的這場婚禮舉辦的忒隆重，忒氣派!
朝中的大臣和都城裡的達官顯貴來了大半，將偌大的盛府的前廳後院塞的是滿滿當當。
顛簸搖晃了一路，花轎終於在盛府門口停下。
瞧著顏初晴那一副無精打採的奚落模樣，小春提醒道:「小姐，今日來的各路官員和名媛女眷可不少，你打起點精神來，堅持到拜完堂啊！」
顏初晴落寞冰涼的心像突然被人拿鎚子敲打了兩下。
是啊，這種場合下更須得注意言行舉止，稍有不慎表現的不得體了，容易叫他人暗地裡嚼舌根，落下個不知禮數的罵名。
再則如今，她已經不單單是顏家長女了，還多了個盛府三少夫人的身份。
如若她再不調整好狀態，待會行禮數、走過場的時候，若是出了岔子，丟顏家的臉面是小，得罪了國相就是大了。若盛復林因此遷怒顏家，那她這個做女兒做姐姐的可就太無地自容了。
想到這一層，顏初晴努力對著陪嫁丫鬟擠出一個笑容，她暖暖回應:「放心吧。」
重新為新娘遮蓋上喜帕，小春攙著她下了花轎。
雖然被金紅帕子遮住了眼，只能看清腳邊的一小塊地方，但顏初晴步態輕穩，儀態端莊，她的一舉一動都表現的落落大方，盡顯大家閨秀風範。
快要走上盛府正門前的台階時，右側的人突然停下了，顏初晴也跟著頓步。
她從帕巾的縫隙中瞥見身前有一雙黑靴，那雙靴子被一襲喜袍的下擺籠包著。
「我來吧。」
他的語氣冰冷森寒，讓顏初晴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從來沒有同他接觸過，故而對他的脾性也不甚了解，只是聽別人閑聊時提起過這個盛府的三公子。傳言這個盛煥成性子極為冰冷，不喜與人打交道，很難相熟。
右臂上的扶力慢慢移開，小春退後為顏初晴整拖長長的裙擺。新郎服穩步踱至她身側，她的右臂上傳來一股平穩的力量。
雖平穩，那隻手卻也夾帶著幾分刻意疏遠的意味。
她知道，這個盛煥成定也同她一般，是被他父親逼著娶她的。他過來扶她不過是禮節需要，走個形式罷了。兩人既都是身不由己，那往後相敬如賓，不招惹不得罪便好。
新娘由新郎攙扶著跨過火盆和門檻，不緩不急的朝著正廳走去。
大廳中人聲鼎沸，顏初晴隨便聽了幾句，不過都是些其他官員對國相的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之詞罷了。
司儀高調的唱場。
一拜天地!
顏初晴同盛煥成一起拉著紅綢面向門外，齊齊躬身行禮。
二拜高堂!
二人轉身，對著堂上高座的盛復林施禮。
雖然只瞧見了國相的下半身，但顏初晴依舊可以想象出他此時的神情，其氣勢定是威嚴又駭人。
夫妻對拜!
兩位新人側身相對，盛煥成已頷首，卻察覺到對面的人有些猶豫。
他故意將聲音壓得很低，壓到只有近旁的人才聽得到:「顏小姐是覺得，嫁給鄙人委屈了么？」
語氣還是一樣的冰冷，沒有一絲溫度。遲疑了一瞬的顏初晴連忙頷首輕回:「盛公子說笑了，是小女覺得自己高攀，便才恍惚了。」
其實她剛剛是在想，這一拜下去，她與他，便再無可能了，故而遲疑片刻。
二人同時躬身拱手。
「聽聞顏將軍的長女知書達理，優雅端莊，今日一見，名副其實。」
「過獎。」
客套完后，新郎新娘緩緩正身。
禮成——
隨後二人跪身，向高堂上的人敬茶。
架臂高高托舉茶杯，垂眸低首，顏初晴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手，不讓它因害怕而抖起來。
「父親，請用茶。」
她的語調雖不帶一絲人情，聽起來倒也端正大氣，無可詬病之處。
對於這個「父親」，她其實是藏著恨的。是他害了萬伯伯一家，還害得他至今生死未卜。是他逼她父親同意這門親事，是他拆散了一對有情人!
手上的物具一松，顏初晴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咽回肚子里。
「兒媳請起。」
簡單四個字，深沉中不失威嚴，同樣聽不出任何人情味。
終於做完了這一堆的繁文縟節，顏初晴由小春和另個侍女攙扶著，向後院新布置的一間洞房走去，她們的身後拖著兩列端盤托果的侍女。
作為新郎的盛煥成則是留在大廳中陪伴賓客。
兩名侍女將房門推開，顏初晴被左攙右扶的送入新房裡。她緩步走至床榻邊，端坐在床中間，不動了。
喜帕遮蓋，雖然瞧不見小姐的神情，但小春知道，她定是恢復成原來那副仿若丟了魂的樣子了。
一個主事的老媽子走至床榻前，她喚那些端著各式物具的侍女上前，並開始對著顏初晴講一些亂七八糟的習俗禮節。
良久，老媽子終於講完、布置完，沉默許久的顏初晴突然吩咐:「小春，你帶著她們都出去吧，我想靜靜。沒有我的吩咐，你們都不要再進來。」
小春理解小姐現下的雜亂心情，於是她便領著一眾人出了屋外，散退閑雜人等后，她便獨自守在新房外，靜候小姐隨時喚人。
靜坐在床榻邊，顏初晴的心情卻波瀾起伏。
一方面，她在擔心他的安危，另一方面，她不知一會該如何面對她的郎君。光是想到那個人，她就覺得渾身發冷。
倏然間，顏初晴聽到窗欞邊有動靜。
「誰？」她警覺的問。
問的同時，她拿掉頭上的喜帕並望向窗檯邊，只看見一抹熟悉的背影。
「小姐，發生何事了?」門外的小春提嗓問道。
「哦、沒，只是風聲。」
「沒事就好，有事記得喚我。」
「小春，我有些乏了，卧躺一會，他要是來了你記得支喚一聲。」
「好。」
門口的小春撓撓額頭。小姐的語氣怎麼怪怪的?喜悲摻半的真奇怪。
屋內，顏初晴早已淚眼婆娑。她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她覺得眼前的人影有些虛幻。
「真的是你嗎？」因害怕別人聽見，她的嗓音壓得極低。
對面的那抹身影緩緩轉身回眸，她迎上他的目光。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