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供養

「大柱，快開門！」

一大清早劉海就杵著拐把兒子家門拍得砰砰響。

被窩裡暖著的劉大柱雖然不想起床，但還是忍著寒氣穿衣給老爹開門。深知自家老爹的脾氣，劉大柱真怕他是有什麼事。

劉海自尊心強，但凡有事能自己做就不會勞煩別人，自從劉大柱成婚後他就很少過來，為的就是不想給他們添麻煩。

「爸，快進來，外面冷！」

「我屋裡進狼了，你跟我去看看。」劉海擋住兒子的手，焦急地說道。

「什麼！那你沒事吧？」劉大柱大驚，一邊拉著老爹手一邊看他有沒有受傷。

寒冬時分，飢餓的不只是人，動物也是一樣，有的狼餓得受不了了也會跑到農戶家偷雞偷羊，甚至吃人也是發生過的。

「哎呀！我的意思是屋裡進死狼！」劉海推開兒子的手，心裡又暖又氣。

「死狼？」劉大柱證住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兩人來到土牆屋，看著早已斷氣兩隻灰狼，劉大柱眼睛都快凸出來了。經過老爹的講解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你是說門栓是鎖上的，可狼難不成是從天上掉下來，自己撞死在你屋裡？」

「我哪知道啊！你問我我問誰？」

劉大柱蹲下身子仔細觀察狼身，幾分鐘后道：「爹，這好像是被什麼動物咬死的。」

他十五歲入山打獵，這方面經驗豐富，一看傷口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山中狼虎豹豺造成的傷口都差不多，吃不準是到底是哪一種野獸做的。

「廢話，我還不知道是被咬死的！」劉海沒好氣罵道。「我是想問門關著他們怎麼進來的。」

「會不會是你牆角有洞？」說著劉大柱就要四處查看，但被劉海叫住，說是他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半點問題。

半晌后劉海卷了一撮旱煙塞進煙桿里，劉大柱識趣的從小灶里夾出一塊燒紅的煤炭點上。

「呼！」

屋裡煙霧繚繞，劉海眉頭緊鎖，遇上這麼一檔子怪事誰能安得下心。

「爹，你說會不會是有偷賊給你送的？」

劉大柱這話一出他自己都不信，這年頭誰家有餘糧？再說他還沒聽說過盜賊不偷東西送東西的。

把煙往桌角挫滅，劉海起身沉重的朝裡屋走去，劉大柱沒跟著進去，老爹什麼性子他知道，肯定又去給白狐上香。

這些年一有什麼事他老爹都會給白狐燒香，希望白狐在天之靈能保佑，以前沒成親那會他每天都要被逼著來磕頭。

「爹，白叔都去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放不下呢？」

劉大柱可不敢稱白狐，以前說了一次被劉海追著打了半個村，從那以後就改口叫白叔。

「你懂什麼，你白叔天生有靈，哪怕是死了肯定也能聽到我的話。」

劉海說到這時突然靈光一閃，心底冒出一個他都覺得荒唐的想法。「大柱……你說……會不會是你白叔送的？」

「啥？」

劉大柱差點跳起來，隨即心裡深深的擔憂，「老爹這是思念成疾，病得不輕，什麼好事都往白狐身上推。」

「是了，肯定是這樣！」劉海越想越激動，「怪不得這段時間我睡覺一點都不冷，有時候忘記封火屋也沒有被點，原來都是你白叔幫忙。」

劉大柱目瞪口呆，「完了完了，看來得趕緊找個神婆看一看，就是不知道要喝幾碗符水？他們家錢夠不夠？」

「愣著幹嘛？還不趕緊給你白叔上香，一會咱們把狼燙了，晚上好好吃一頓。」

「好好！」

劉大柱這會也不管狼是怎麼來的，反正到了家裡就是他家的，晚上也可以美美吃一頓。

「啊！」

剛上完香門邊就傳來一聲驚呼，原來是劉大柱媳婦見丈夫許久不歸，擔心公公真的是有事，所以就來看看。

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幾隻狼躺地上，差點沒把她嚇死。

「小鳳來了，快過來給你白叔上香。」劉海滿面紅光地說道。

劉大柱拚命給媳婦打眼色，讓她跟著照做就是。公媳兩平時關係不太好，這個時候他可不想夾在中間為難。

「好的爹！不過這狼是怎麼回事？」接過香，陶小鳳假裝隨口問道。

「這是你白叔送的，所以你可以好好謝謝他。」

「那感情好。」陶小鳳興高采烈作揖鞠躬，破天荒磕了幾個頭。

這一頓操作把劉大柱看得一愣一愣的，「這還是我媳婦？平時她不是最討厭白叔嗎？」

以前老爹經常拿吃的供養白狐，為這事公媳沒少打冷戰，怎麼現在轉性了？

「爹，我剛剛聽到你們說晚上要吃好的，該不會是要殺狼吧？」

「沒錯，今年收成不好，大雪也把山封了，借這個機會大家吃頓好肉。」

陶小鳳笑臉如花，高興道：「那我這就去燒水，孩他爹去拿刀清理內臟。」

「沒問題！」劉大柱應聲而答。

「不過爹這裡地方太小，灶也不大，乾脆去我們那裡殺吧！晚上也在我們哪裡吃。」陶小鳳話音一轉，豪爽的為老人著想。

「可以，沒問題！我這就把狼拖過去。」劉大柱沒多想，照著媳婦說的做。

老謀深算的劉海微微嘆氣，他哪裡不知道自己兒媳婦敲什麼算盤，這一百五六十斤的狼肉到時候能給他端幾盤過來？

不過自己年紀也大了，不想計較太多，他們要吃就給他們吃，一家人和和氣氣就好。

在露天地上支起大鍋，把水燒開，劉大柱一勺一勺的往狼身上澆，隨後熟練的拔毛開膛。

二娃興奮地拿出幾個大碗放在一旁，一些能吃的內臟劉大柱都放在裡面。

隔壁鄰居們見他家這麼熱鬧都湊過來，七嘴八舌一陣誇，都是大柱有出息，老爺子享福，兒媳婦勤快之類。

劉海老路笑得如菊花似的，大聲道：「這不是大柱打進山的，是我那白兄弟送的。」

「什麼白兄弟，你啥時候又有個兄弟？」

「對啊，劉叔，你兄弟是那個村的好漢，請出來大家認識認識。」

劉海神秘一笑：「我兄弟不是人！」

「哦！我知道，你說的是你那白狐吧？」有一些年紀大的恍然大悟，以前劉海和白狐形影不離，整個村都知道。

「沒錯，就是他給我送的。」

劉海把煙桿拿出，從大鍋低下撿出一根火枝點燃，美美的吸了一大口又道：「昨晚他託夢給我，說見我家裡可憐，今天要給我弄點吃的。」

「還有呢？」幾個人圍成一堆，好奇地問道。

「呵呵！沒想到我今早一起床就看見兩頭灰狼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