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十八夜山匪
江南不理解的仰起臉，似乎前幾世，這位金枝玉葉的貴人也是自稱十四，除了皇位登基大典用的封號，平日都以「十四」自居。
「為什麼師父？」
「為師曾手刃十四位親人。」
面前男子揚起臉對着陽光，背影哀傷又落寞。
「在那段日子裏，為師東躲西藏，身無分文，落難於街頭，唯有靠撿破爛和賣藝為生。」
江南眨眨眼，難以想像那樣落魄的十四。
說完男子轉身蹲下，大手撫上小女孩的臉頰，帶上絲嘲諷的笑意，「嘗過瀕臨餓死也不願偷搶的感覺么。」
江南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眉宇間寂寥的男子，瞳孔中映出自己小小的身影。他的高傲能夠容忍自己卑微地撿破爛，也不能容忍偷搶的行徑。
「走罷，為師帶你去撿破爛。」一個提氣，大輕功已飄遠。
「師父！徒弟要上文化課！」
遠遠地一聲嘲弄，「徒弟你確定還需要聽基礎課？」
江南只得盡全力御出輕功追趕。
黎都，地處於一片山谷中的繁華城鎮。
江南低着頭捂著破爛的衣裙有些尷尬，看向身邊面容清傲的男子，居然能將一身白衣破洞服穿出一身貴氣感，也是服。
「徒弟，修行先修心。」
「好的師父。」江南並不認為自己的歷練需要修心。這個時代，武藝強就能將對方壓在地上揍，有錢就能買通官衙，還能買到官位，修心的都是和尚道士一類的修士。
身邊男子在一處鬧市中停下，面色柔和的開始……拾荒？
本以為十四隻是開玩笑嚇唬自己。可真的看到金枝玉葉的王爺，未來的陛下居然埋頭帶着柔和的神情開始拾荒，江南擦了擦眼睛。
「你聽說了么，十八夜山匪居然逃竄來了黎都。」
「那不是中原被掛高額懸賞通緝的么。」
「通緝有什麼用，有誰能奈他們如何？」
「朝廷的捕快都是吃乾飯的？」
「女人做皇帝能幹多少實事？養一堆小白臉面首，哪有心情管這個？」
「噓，隔牆有耳。」
「怕什麼，黎都偏僻還遠離京城。」
這時，十四正從兩名茶客身邊走過。
「徒弟，幹活了。」
呆愣愣的江南正聽着茶客高談闊論，一臉不情願的撿起垃圾。
江南跟在十四的身後，邊撿邊偷偷摸魚，一會欣賞路邊最時尚的衣裙，一邊偷看飯店新上的菜品。
不知不覺時間已是黃昏。
「師父，收到的垃圾怎麼辦。」
一身破洞白衣的清貴男子正對照一本名冊研究一張地圖。
「拾荒站。」十四右手隨手一指，順便把手上的拖地麻布袋交到小女孩手中。
江南詫異的發現居然身邊就是一座不起眼的拾荒回收站點。
踮着腳，幼小的身體靠在回收站點木板上，有點小聲，「老闆，交破爛。」
當一串銅錢交到江南手心時，江南臉色不能更差，「師父，你說當年落魄時只能靠撿破爛為生，這麼點錢也不夠吃飯啊。」
十四一笑，揉了揉小女孩的頭髮，「那是你沒經歷過餓極的時候。」
江南難以想像，面前的男子經歷過怎樣的故事。本以為兩世的自己很了解他，現在真正湊近看這個男子時，發現他的過去像迷一般。
白衣破洞男子抬起臉，看向夕陽的餘暉，沉聲道，「徒弟，開工了。」
當一個大肚腩的中年油膩官人，瞪着不瞑目的眼，捂著喉嚨汩汩湧出的鮮血，喉里發出氣泡的咕咕聲，江南才知道十四說的「開工」的含義。
一聲低低的男音，「殺過人么。」
江南看着面前瞬間被割喉的官員，頭搖的和撥浪鼓。別說自己這年齡連刀都提不動，就算上一世出使任務時也從未親自取過人性命。不過這男子很奇怪，為何問一個女童有沒殺過人。
十四偏過頭嘖一聲，「今日為師便教你第一課。」
江南瞪大眼，沒聽錯？教一個幼女殺人？這是未來的陛下會做的事？
離開官員府邸前，十四從一本厚名冊中，劃去一個名字，輕笑一聲抬起眼。
「師父。」江南裝作好奇寶寶般靠近，「這是什麼？」
十四挑起眉毛，饒有興趣的偏頭看向破破爛爛衣服的小女孩，「絆腳石。」
江南不知道，這本名冊中皆是竹開埋在各處的潛在勢力，日後這本名冊的勢力如蜘蛛網般將京城扭成一股困局。
白衣破洞男子白天是落魄貧困的拾荒者，打探各處消息，而太陽落山後，開始在各處收割落網之魚。
十四腳不沾地的大輕功，絲毫沒有顧及到身後小女孩的體力。江南一度認為，十四是不是覺得在天機閣培訓了一年的自己，已經擁有了很紮實的武功根底？
不是人人都是天才，江南更不是。已經將前世的輕功技能發揮了個九成九的江南，終於趕上樹杈上停留的十四，差點喘著粗氣罵娘。
「師父！」江南咬牙切齒的撫上起伏不定的胸腔。
頗有閑情在欣賞一彎新月的十四，一挑眉，「體力差了點。」
江南眉骨突突跳動，正要開口為自己未來的活路討個說法，只聽十四抬起下顎努了努前方的暗哨台，「做掉。」
「那，那可是活人。」若不是江南認識面前的貴公子三世，險些以為是殺手閣的某位舵主假扮的。
月光下，男子回頭露出稜角分明的側臉，帶着道不明的神情，低沉的嗓音，「所以就選擇被人亂刀砍死？」
江南瞳孔瞬間收縮，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哪怕是前世的他，也已經離開那座囚牢，不可能看到被剁屍的自己。
男子捂住太陽穴似乎有些頭疼。
「師父，怎麼了？」江南上前一步卻被輕巧躲開。
「無妨，老毛病。」
江南可不記得前兩世的男子有頭疼的毛病。
十四有些疲倦的抬起眼，從腰間取出一把鑲有一排華美寶石的匕首交到江南手心，「去吧，捂嘴下手迅速，莫猶豫。」交代的語氣似乎就和討論怎麼做菜一般。
江南將鑲滿了寶石的匕首放在月光下，有種暴發戶的奢華感。看來這才做了半天的假冒師父，當真很懂自己的喜好。
十四注意到小女孩的喜色，勾起唇角。
很快，黑夜中一道勁風掠過，江南手起刀落，一聲悶哼，暗哨台的黑衣人癱軟倒下。
「有天賦。」
這是神情冷峻嚴肅的十四開口的一句最高評價。
一連解決兩個暗哨。江南輕功跟隨十四幾個縱躍來到一處簡陋的臨時搭建般的議事廳。
「師父，這到底是哪？」
「十八夜山匪。」
江南眨眨眼，似乎白日裏聽過這名字。「師父，為什麼叫十八夜山匪？」
十四臉色一變十分古怪的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