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死亡
來不及反應了！
它把心一橫，只能委曲求全。
先保命要緊，以後有時間，再來找她。想到這兒，它動用意念，任陣陣狂風來襲，它雙臂張開，如同風箏一般，逆風飛翔而上。那夾雜著樹葉和雜土的狂風忽地朝樂凰的臉上而去，頓時消減了樂凰的揮鞭速度。她用手臂擋住臉，眼中忿然不平。
「你別以為你會就此逃脫！我不會放過你的！」儘管逆著風，可她的聲音仍舊飄散到女人耳中。
「呵，先抓到我再說吧！」她給了樂凰一個得意的微笑，剛轉過身準備遁走之際，一把軟劍似從風中生生刺出一道裂口，直向女人而去。
「噗」——鮮血滴下，與手臂流下的血混為一體，血跡暈染蔓延，將腳下的土地全部染紅。血腥彌散，飄到了樂凰鼻腔，引起一陣濃烈不適的噁心感。
樂凰掩住口鼻，將鞭子收好，而那女人早已趴在地上，動也不動。
空洞的眼神依舊，可卻又說不出來少了什麼，抑或是一種精神，似乎從它的體內剝繭而出，再也不復以往光彩。若非略有起伏的胸膛，恐怕所有人以為她已經魂飛魄散。
「你……」樂凰停頓了下，不知說什麼好，反倒是她，自嘲似地笑了起來，笑得胸腔劇烈顫起。
「你別笑了，你的劍傷在胸口，再笑傷口會咧的更大。」樂凰被笑的心裡煩躁，她皺著眉勸慰，也帶著一絲憐憫和關心。
「我才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我笑我自己想得太過天真，你真被你母親荼毒地不淺。」說著，它又嘔出一口鮮血，地上的血腥味也越來越濃重。
「你還是歇歇吧。」樂凰對它的激將也懶得再理，她站在它的對面，低頭望著它。她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個娘親的老部下，她很矛盾。作為除妖人，她不該放過任何一隻妖怪，可作為娘親的女兒，面對她的老部下，她還是希望它能夠留有一線生機。若是她勸勸慕塵放過這隻妖，慕塵能答應，也許它還能活命吧……
「慕……」樂凰剛要開口求他，可他卻先開了口。
「別做無謂的掙扎了，你今天死定了。」他的語氣強硬，頓時讓樂凰萌生退卻之意。
「呵呵呵呵，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總有一天，你們也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它黑洞般的雙眼掃視眾人，最終盯在樂凰的身上，那雙眸剎那間彷彿恢復了神采一般，令她頓時毛骨悚然。
「那我等著。」慕塵答道。
「終有一天，他們會拋棄你的，你記住，終有一天……」她盯著樂凰，不停地重複，樂凰看著它，默默閉上的雙眼。
突然，金光迸發，閃耀著眾人的雙眼。那女子的身體慢慢變小，最終幻化成為了一隻妖狐，靜靜地躺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蕭意扇著扇子，上前兩步：「果然是只狐狸。」
「嗯，還是一隻白色千年九尾狐。」慕塵抬手拽起狐狸的屍體，悠悠嘆道：「下輩子別做一隻妖。」
樂凰心裡「咯噔」一聲，她看向慕塵，內心惆悵萬分。
下輩子……別做一隻妖。這句話彷彿在對她說一般。她轉過身，默默拭去眼角溢出的淚水。
若是能選擇，我寧願做一個普通人，普普通通的人。
「慕師兄……這隻狐狸，能不能送給我？」樂凰淡淡說道。
「你要它何用？」慕塵問。
「嗯……」她搜腸刮肚，終於憋出一句話：「它可憐。嘿嘿。」
慕塵看著尷尬笑意的她，無奈地搖搖頭：「給你也行，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樂凰輕輕舒了口氣：「十個我也回答你。」
「好。」慕塵點點頭：「你和它是什麼關係？」
樂凰猛然怔住，連身體都變得僵直起來。
他是怎麼知道它和我有關係的？
「慕師兄，你是不是捉妖捉出毛病了？」蕭意挑眉：「頂多是看出……咳咳……我家小凰凰不同於一般的男人吧。」
聽到蕭意的話，樂凰無奈瞥了它一眼：「什麼叫不同於一般的男人？」
「就是……越戰越勇的意思。」蕭意嘴角的弧度擴大，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
「額……」
「別打岔。我說的可不是那個意思，而是你認識她，對嗎？」慕塵嚴肅地問著，雙眼直視樂凰的眼睛。
「怎麼會？」蕭意猶疑地看向樂凰。
「我……」樂凰的眼睛來回亂飄，根本不敢看慕塵的雙眼。
「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實話。」慕塵上前一大步，一把拽住樂凰的胳膊，迫使她看向他。
「我……」樂凰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將她狠狠地困囿住，壓得她喘不上氣。
此刻，她是多麼希望蕭意說些無聊打哈哈的廢話，讓她渡過這個劫難。
可蕭意卻直直地盯著她，似乎也在等她的答案。
天哪……這要她怎麼說啊……
告訴他們，她實際是妖嗎？告訴他們，她有玲瓏血嗎？告訴他們，那個妖怪想讓她繼承妖王之位嗎？
告訴了他們，她就再也無法履行娘親交給的責任，甚至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要怎麼辦啊？
撒謊，對！只能撒謊了……她緊盯慕塵的眸子，似下了決心一般，說道：「我……在學習捉妖之前曾經遇到過它，它幫了我和娘親的忙。當時，我沒有法力，念它是只好妖，就沒有做什麼。它後來看不慣我和娘親的行為，就離開了。」
「也就是說你們和妖曾經生活在一起？」蕭意一臉難以置信：「那之前，你怎麼說與她不認識呢？」
「嗯，只是很久很久之前。」樂凰腦子不停旋轉：「當時你們問我的時候，我忘記這回事了……所以，就說不認識了……」
希望他們能相信吧……
「哦～這樣～……那你要它的屍身做什麼呢？」蕭意問道。
「畢竟之前認識她。」樂凰的眼神中露出悲憫：「我想讓她體面地離世。」這句話，她真不是說謊的。
畢竟是娘親的老部下，厚葬還是需要的。
「你們放心，她的屍體，我會好好處理，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她看著慕塵，心中依舊忐忑不安。這可是她第一次說謊。以慕塵的精明，也許根本就不會相信。更何況，她感覺自己編得確實也不夠好。
慕塵上下打量著她的臉，似在尋找她撒謊的蛛絲馬跡。半晌，他放開了她的手：「回去吧。」
好像他相信了……
樂凰點點頭，默默地跟在慕塵和蕭意身後，回到了房間。
次日，樂凰偷偷從慕塵那裡「偷」到了狐狸的屍首，說是「偷」，大抵也是慕塵默認的，否則以他的武功，怎麼會不知道她曾經進來過呢。
天色昏暗得令人沉悶，遙遠的山坡上，一襲白衣孤立，靜靜凝視著眼前簡陋的墳塋。
我只能做到如此了……樂凰嘆了口氣，想來娘親也是欣慰的吧……
至少一個身經百戰、曾經效忠母上的老部下，到頭來在捉妖師手下還能留具全屍。
我已經儘力了……希望在天上，你見到娘親后，依然可以繼續效忠和追隨。
最後，樂凰帶著一絲敬意，深深鞠了一躬。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某棵樹下，一雙深邃的眼睛在緊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