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動了心

22歲的她，獨身在成都工作，雖然在衣服店裡做導購的工作很累，但是快樂的事是認識了一幫女孩，大家住在宿舍里其樂融融；其中最令人期待的事，莫過於晚上下了班後去街邊吃串串，姐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再加上串串的香辣，夜風下，開懷大笑，偶爾會被嗆到，咳嗽得厲害，眼淚鼻涕一起流，但是過癮極了。

吃完串串后，就沿著河往回走；走到九眼橋的時候，常常被那邊的燈紅酒綠吸引，街邊彈吉他唱歌的男孩，成為人們駐足觀看的中心，一些口耳相傳的歌曲，在那個情境下演唱出來，特別有成都的味道。

離九眼橋不遠的地方，有個高高的階梯，階梯下面靠近河的地方，每晚都會有固定的人員演唱；芳芳和姐妹們經常和遊人們一起，坐在階梯上，聽著那些歌手唱著熟悉或不熟悉的歌。

見過最多的、也最吸引芳芳注意的，是個經常穿機車夾克的短髮男孩，耳朵上還有一個耳釘，他的聲音沙啞又有力量，吉他彈得好，演唱的時候閉著眼睛十分投入，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芳芳是從不給這些賣唱人員錢的，可是那一天她抽出了一張十塊的，給了他；那一天比較冷，九眼橋附近也沒有平時人多，芳芳因為和家人介紹的男孩相親吃飯，到了晚上近十一點才往宿舍走，相親的結果當然是很不如意，芳芳很討厭不修邊幅的男孩，而那個和她相親的男孩不僅不修邊幅，且言語粗俗，開的玩笑甚至有點下流，所以芳芳嚴辭拒絕了那男孩要送她回家的請求。

當芳芳走到階梯的地方時，看到那邊只坐了不足五個人，而那個夾克男孩站在話筒前，在靜靜地彈著吉他，在芳芳的印象里，他從來都是喜歡唱比較快的歌，沒想到今天居然這麼安靜地彈著吉他，那音色撩撥著芳芳的心，她走下去，第一次坐在了前排。

夾克男孩看了她一眼，繼續彈吉他。

彈著彈著開始唱歌了，他開口的第一句，就讓芳芳全身起雞皮疙瘩，接著要飆淚，她自認為是個聽歌不會哭的女孩，那天聽到他唱的《後來》，卻泛淚了。

她覺得奇怪，明明沒有經歷過像歌曲里那樣的感情，卻在他沙啞厚重的嗓音里得到了共鳴。

一曲畢，她站起身，把十塊錢放在了他的琴盒裡，擦了一把淚，轉身就走了。

2、

由於店裡業績不好，常常搞各種營銷活動，芳芳因為太累，回家都是乘公交車，所以一連近兩個星期都沒有在九眼橋附近轉悠；這一天，她們店裡搞慶祝活動，去唱KTV的地點，選在了靠近九眼橋附近。

當有個同事唱《後來》的時候，芳芳突然想起了這個夾克男孩，便在同事的打趣嬉笑中提早離開了。

到了九眼橋的那個階梯的位置，恰好有人在那邊唱歌，卻不是夾克男孩；芳芳四下瞧了瞧，看到夾克男孩靠在河岸欄杆處，和朋友一起抽煙，談論著什麼。

芳芳坐了下來，一曲畢，就換夾克男孩上台了，他撥動了一下吉他，抬頭看了一眼，就與芳芳四目相對，隨後他對著話筒說了句：「唱一首《我的歌聲里》。」

這首歌芳芳聽過，卻在夾克男孩這裡聽出了別樣的感覺。

歌曲唱到了一半，突然有四五個身穿制服的城管走下了階梯，說要夾克男孩他們把東西都收了。

夾克男孩熟視無睹，依舊唱著歌，就有兩個城管上前去搶他的麥克風，那兩個城管的手剛碰到麥克風，夾克男孩就動手了，猛地推了一把那個城管。

城管被推后，也是點燃了的爆竹一樣，非要帶走他們的音響設備，夾克男孩不依，要去動手，而他的兩個朋友知道鬥不過城管，就在身後拉著他，另外一個則快速的收著東西，邊和城管道歉賠笑。

這邊階梯上的人快速散去，只留下芳芳一個人，坐在那裡楞楞地看著。

事情很快平靜下來，幾個唱歌的背著東西走了，城管就也陸續走了。

夾克男孩點了一支煙，坐在了芳芳身邊，「你怎麼不走？看笑話嗎？」

芳芳連連搖頭，「我也想走啊，就是事情發展的太快，我被嚇到了。」

實際上是看到夾克男孩突然間的暴怒，被嚇到了。

他又道：「那天謝謝你。」

芳芳隨後想到是在說那天給他十塊錢的事，就說：「不不，你唱得很好。」

夾克男孩轉頭看著芳芳，兩人對視著，隨後他笑了一下，對著半空吐了一口煙。

也就是這一天，他們才算是真正相識了，芳芳知道了他叫李揚，也知道了他是專門在這邊賣唱的歌手。

從這一天起，芳芳每天都來九眼橋看李楊唱歌，且她每次都會給他五塊錢，芳芳算了一筆賬，倘若每天給他十塊錢，那一個月就是三百塊啊，她工資才不到兩千，所以就給五塊吧！

其實沒有給夠一個月——

在給的第十一天，待李楊唱完歌，就坐在了第一排的芳芳身旁，說：為了感謝你這麼多天的支持，明天晚上我請你吃飯吧！有空不？

芳芳當即說：不行啊，我明天通班，但是我周三休息，那天可以。

芳芳有看到李楊臉上的表情變化，他有些無奈笑了一下，「那就周三。」

講到這裡的時候，芳芳止不住笑，我問她笑什麼。

她說：笑我那時候好瓜哦！按照現在的話就是「注孤生」。

3、

其實李楊並沒有做出太多，芳芳就動了心。

李楊請她吃了飯，問她工作上的事情，當得知芳芳一個人在成都的時候，李楊在芳芳回到住處以後，給她發信息說：有我在，你在成都就不孤單了。

當芳芳看到這信息的時候，內心小鹿亂撞了許久。

真正改變關係的時候，是李楊連著好幾天接芳芳下班，送她回家。

李楊有輛摩托車，他把帽子遞給芳芳，說：戴上。

騎上車后，他拿著芳芳的手，環在他的腰上，說：抱好。

騎行的時候，風呼呼的吹過，芳芳感受著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

在宿舍里，姐妹們對李楊討論以及言語之間對芳芳的羨慕，讓她很受用。

大概過了一個月，有一天李楊晚上沒有去接芳芳，芳芳心中有些納悶，想著或許他很忙？可是連電話都沒打一個，信息也沒留，想到這裡，芳芳又有些擔心。

下班后，她到了九眼橋階梯處，發現唱歌的並不是李楊，也不是李楊的朋友。她打李楊的電話也打不通，滿腹擔憂的往回走時，恰好發現了李楊的朋友之一，在蘭桂坊不遠處的橋上唱歌，便過去詢問。

得到的消息是，李楊因為唱歌場地的事，和人干架受傷了，現在在家裡。

芳芳聽此，之前的疑惑猜疑全變成了擔憂，問了李楊的地址，便馬不停蹄的往李楊的住處趕。

是個在猛追灣附近的老小區，芳芳給了看大門大爺一塊錢，才讓進去的；芳芳敲了很久的門，才有人罵罵咧咧的來開門，李楊看到是芳芳后，愣住，芳芳罵他：你個瓜貨，為啥子關機？害我擔心死了！

李楊二話不說就關上了門，芳芳就繼續敲，說：你不開門我就在這裡喊一夜！

她說到做到的，李楊也知道，就只有開了門。

這是芳芳第一次到李楊的家裡；

燈開了后，她發現這個兩居室的房間像是災后現場。

李楊徑直去了卧室里，芳芳喊他也不應，所以只得也進了卧室，想推他起來，給他擦點葯，來的途中經過藥店買的。

推他了兩下，他一翻身，一把拽住芳芳，把她攬在了床上。

芳芳掙扎了幾下，他說：你別動，我身上疼著呢。

芳芳就那樣躺著他身旁睡了一晚。

兩人也是因為這一晚，確定了關係；芳芳幫李楊把房間里收拾得乾乾淨淨，並且給他做了飯。

李楊對她的廚藝讚不絕口。

隨著李楊身上的傷逐漸康復，他對芳芳的依賴也逐漸增強，在送芳芳下班回家的一個星期後，李楊便邀請芳芳住到他的家裡去。

芳芳想了想，第二天就在李楊的幫助下，離開了宿舍。

頭幾個月，兩個人過得是甜甜蜜蜜，彷彿新婚夫婦一樣。

可時間一長，難免會有吵架，會有摩擦。

矛盾的導火索是因為房租，李楊的這套兩室一廳是租來的，其中一間他們住，另外大一點的一間，李楊和朋友們用來排練，裡面擺滿了各種樂器；有段時間，城管管的比較嚴，不能出去唱歌，就沒有收入，李楊又不願意去酒吧駐唱，所以基本靠朋友接濟，才交上房租。

李楊變得容易動怒，接連幾天，都是因為一丁點小事，而和芳芳發脾氣；芳芳性格也直，他對她發火，她自然是不願意，就懟回去，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李楊就發現吵不過芳芳，往往就是摔門而去。

芳芳一個人在家氣得大叫，隨後自己洗漱后只管睡覺，半夜裡朦朦朧朧的，就感覺到李楊鑽進了被窩裡，抱住了她。

兩人第二天早上又和好如初。

就這樣度過了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讓芳芳比較驚訝的是，李楊居然記得他們確定關係的那一天，在第一年周年的時候，李楊在九眼橋階梯處給她唱了那首《我的歌聲里》，並且說了一番表白與感謝的話，讓芳芳感動不已。

到了家裡后，還有驚喜等著她，那就是她人生中第一條銀項鏈，李楊給她買的，並且刻了字。

芳芳當時是略尷尬的，因為她忘記了這一天是他們在一起一年的紀念日。

好在李楊並沒有很在意。

步入在一起的第二年裡，矛盾就升級了。

芳芳回憶，感覺當時最大的矛盾點就是——

她換了新工作，賺的錢也比之前多了，家裡的開銷她幾乎全包了。

而李楊因為和朋友發生了分歧，又萌生了花重金製作專輯的想法，所以開始入不敷出；兩者一比較，就很容易爭吵。

3、

有時候人一旦進入了牛角尖，就很難回頭，要麼功成名就一切都值得了，要麼敗得徹底才死心。

李楊屬於後者。

在沒有死心的時候，他一心都撲在了做專輯上，對於做翻唱的專輯，他並不滿意，就開始嘗試自己作詞作曲演唱，但是結果也不如意。

他慢慢地往下坡路走，芳芳不斷地鼓勵他，說你的才華早晚有一天會發光的，剛開始說的時候，李楊還聽還會說一些感謝的話，可是當時間往後推移，當他的專輯發布絲毫沒有反響，支持的都是一些朋友，他就很反感芳芳說這樣的話。

有次喝醉還大罵了芳芳一頓，成都話里最嚴重最傷人的髒話。

這也是芳芳第一次想轉身就走，她被氣得胸口發悶，走到門口時，轉身看到屋子裡亂糟糟的一片，酒瓶子堆在地上，李楊躺在沙發上睡，就有些心軟了，給他蓋上毯子，開始收拾屋子。

這段時間裡，李楊抽煙喝酒特別厲害，到了無法自己支付的狀況，他開始找芳芳要錢，第一次開口后，芳芳就每天在上班的時候，放20塊在桌子上。

她知道20塊對李楊來說不夠花，但是這是她能夠給的最大額度，畢竟她要把每個月的大部分工資給她媽媽，然後房租、柴米油鹽，這些算下來，就沒有多少了，她已經幾個月都沒買過衣服了，化妝品也是越來越精簡。

而李楊這邊對她的關懷也逐步減少，似乎兩個人在冷戰。

當時芳芳所工作的健身房在成都遍開分店，每個店都在拚命沖業績，芳芳很拼，每個月都是店裡銷售的前三名，每天很晚到家，到家的時候李楊已經睡著了，甚至有幾天沒有在家，芳芳打電話過去，往往得到的回答是：在哥們家一起寫歌；要麼就是不接，過會兒打電話過來，說在某某個地方唱歌。

有兩次，芳芳聽到電話那邊很安靜，可李楊說是在外面唱歌，芳芳心中有疑惑，卻選擇相信。

她那時候想，這樣的感情還有堅守的必要嗎？

睡著大大的床，她又一次有了想離開的念頭，卻在第二天看到李楊的臉龐時被強壓了下去。

或許是因為工作壓力大，那時候她每天上班都覺得脖子酸疼，加上肩膀很沉，所以她常常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忍不住和同事抱怨，有個同事就建議芳芳沒事就在健身房裡鍛煉一下，或許會有效果。

芳芳說：每天上班都累死了，哪有空鍛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