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變味冰激淋

第九十三章 變味冰激淋

醫院的門口。

我們還能不能再見面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幾千年

當我在踏上奈何橋之前

讓我再吻一吻你的臉

晴空萬里,沒有一絲雲彩,太陽高高地盤在上面,秋熱正灸,把地面烤得滾燙。

不遠處的一元小店裡,播放著這曲叫做」求佛」的曲子,歌手唱得蕩氣迴腸,撕心裂肺,店家看來很是喜歡這首曲子,便來來回回重複地播,於是,這首傷感的情歌便一遍又一遍地灌進了許阿琪的耳朵,也許,這是冥冥中,上天的故意安排。

許阿琪手裡拎著塑料袋子,站在院門口,看著林陳上氣不接下氣地,拎著水果跑過來。

「怎麼這麼慢啊!」

汗從林陳的前額滑落,滴在水泥地上,林陳用手背抹了一把汗,在衣襟上蹭了蹭,說:「商場排隊,人多!讓你久等了,不過,這裡不是挺好嗎!還有音樂為伴!」

說著,林陳從袋子里掏了個冰激淋遞了過來。

「給!」

接過冰激淋,許阿琪用小勺挖了一點,送進嘴裡,小心翼翼地吃著。涼涼膩膩的香甜味,順著食道滑向了胃裡,冰涼感襲來,她不禁打了個激靈。

「怎麼啦?」林陳問。

「沒事兒!就是涼!太涼了!」

「哦!」林陳苦笑了一下,「我還以為又吃出了手指甲呢!」

林陳手搭涼棚,看了看天,「今天真熱呀!」

「嗯,在大太陽下站著,我都快聽吐血了!還有,我只要是一個人站著,我就莫名地緊張!」

「我也經常莫名緊張!」林陳停頓了一下,音樂聲音很大,他跟著哼哼了兩句,繼續說:「還是很喜歡這首歌的,也許…也許,我也有一天,會虔誠地跪在佛的面前,雙手合十,訴說劫難過後的感恩。」

「好了,好了!」許阿琪用手肘撞了撞他,「你是好悲觀的一個人呀!你怎麼就知道有劫難了呢?因為算命瞎子的話?還是六指女人的出現?方自個兒可不是好玩兒的?搞不好一語成讖!」

「我不是悲觀,是客觀!誰的一生不會遇到過這樣,那樣的事兒,順其自然,我相信天意不可違,比如生病,弘一法師就講過,小病從醫,大病從命。所以,要拜佛,要祈禱。我還是相信世間萬事有因果的。我想像,佛也許會遞我一面小鏡子,在裡面,我能找到人生的答案,我能看到了自己的生生世世,因果輪迴!就是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

林陳說出了自己的是心裡話。這些時日以來,發生了太多的事,讓他一個男人都感到心裡難以承受,更何況是女人!林陳知道,許阿琪的內心,其實也是早已兵荒馬亂。

「佛從台下上走下來?你的想像實在是太豐富了!」

「不是,佛會以別的方式給你啟示,比如,你打開的一本書的某一頁,你正好看到的那句話,也許就是你要的答案,你在看的電影情節,或者,就剛剛,你聽到的那個曲子,也許也是答案。」

「這是佛跟你說的?」許阿琪淡淡地問。

「這是我自己領悟出來的!」林陳道。

「這冰激淋味道不對啊!」

許阿琪吃著,吃著,突然停了下來,盯著吃了一半的那盒香芋冰激淋發獃。

「味道不對嗎?」林陳湊上鼻子,聞了聞,「我怎麼覺得正常啊!」

「有股酸臭味兒!這盒冰激淋是壞的!」

林陳拿過小勺,挖了一小點,嘗了下。

「沒味兒啊!」

「你沒有嘗出來嗎?這味道是真的不對!」許阿琪指著冰激淋突然驚叫道,「這裡面有蟲子在蠕動!」

一陣噁心,她忍不住衝到一旁的垃圾桶,伏在上面,吐了個稀里嘩啦。

看到她這個樣子,林陳衝到冷飲櫃處買了水,許阿琪接過水,漱了半天口,才緩緩地抬起了頭,撇了眼那盒依然捧在林陳手中的冰激淋,說:「這股濃濃的酸臭味你沒聞到?這些細小的蟲子,難道你也沒有看到?」

林陳不解。

這盒冰激淋,他仔細查看過,聞了,也嘗了。不僅沒有一絲酸臭氣息,也不見一點蟲子的跡象,他不明白,為何許阿琪要這麼說,還要有這麼大的不適反應。

隔著人流,林陳向那邊張望了一眼,賣冰激淋的攤主已經不見了。

林陳木訥地望著那邊空蕩蕩的攤位,許久沒說話。

這事兒蹊蹺!

究竟是哪一方出了問題?

冰激淋,許阿琪,還是…他自己?

一對情侶有說有笑地從身邊走過,林陳緊走了兩步,追了上去,擋在了他們跟前。

「幹嘛?幹嘛擋著我們的路?」男人問。

林陳下意識地理了下頭髮,「不幹嘛!不好意思,想讓你們幫我聞聞這盒冰激淋有味兒嗎?幫我看看,這裡面有蟲子嗎?」

男人看了見那盒冰激淋,道:「你自己不會聞啊?」

「我,我的鼻子有點問題!」

男人和女人對視了一下,接過冰激淋剛要聞,被女人用手擋住了。那女人神色緊張地對男人說:「你又不是沒看到,這冰激淋里哪有什麼蟲子!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嘛!還要你聞!他要你聞,你還真的去聞啊!你就不怕他在這冰激淋里放了什麼迷魂藥!」

聽了這話,男人審視地上下看了看林陳,將那盒冰激淋交回到了他的手裡,拉著女人就走,走了幾步,回頭扔過來一句話:

「你沒毛病吧?」

被氣絕的林陳倒也不氣惱,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捧著那半盒冰激淋又仔仔聞了一番,又將目光投向正向他走過來的許阿琪。

與剛才的狼狽狀況不同,陽光打在她的臉上,讓她清秀的面龐染上了溫暖的光澤,如絲的長發,柔軟輕盈,隨意地披在肩頭,隨著她的走動,在空中輕舞飛揚。

「他們說話不好聽,但他們說的應該是對的!」林陳說。

許阿琪點了點頭,微微笑了笑,深深嘆了口氣,「就是說,這盒冰激淋沒問題,出現幻視的是我!不正常的人是我!」

林陳面似平靜地手一揚,那半盒冰激淋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標準的拋物線,正正地落進了路邊的垃圾桶中。

「水平怎麼樣?」林陳問。

許阿琪豎起了大拇指,「高!」

林陳放鬆而調皮地擠擠眼睛,聳聳肩,說:「我學生時代,可是校籃球隊的主力!」

一隻擦著牆根走過的貓吸引著許阿琪的注意,那貓周身漆黑,四肢細長,臉形窄小,一雙大耳朵薄薄的,支楞著,看見有人在看它,就停了下來,安安靜靜地趴在牆角,黃亮的圓眼睛眨呀眨,模樣有點害羞。

自從上次在辦公室的抽屜中看到了血淋淋的黑貓屍體,林陳對黑貓有了種天然的警覺,但這並不影響他對於貓咪的好奇和喜愛,也跟著許阿琪駐足觀望起來。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在街邊緩緩停下,車窗降下,坐在裡面的女人側過臉,透過車窗,沉默地望著他們倆。

突然而至的直覺讓林陳將頭轉向這邊,目光所及,他打了個冷戰,眼睛死死瞪著前面,面如土色。

兩側垂下來尖刀般的漆黑長發,半遮擋的剎白的面容,鮮紅似血的唇,半睜半閉的眼瞼下的雙眸,射過來一絲陰冷的寒光。

她!

令林陳惶恐萬分的黑衣女人再次出現了!

眨眼間,安靜下來,四周的人流,連同嘈雜聲一併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是眨眼間,一切又恢復如常。

黑衣女人什麼時侯消失的,連林陳自己都說不清楚,他們的感覺就像是電影放映中途跳進跳出了一個畫面一樣,轉換迅速,以至於觀眾們都來不及反應。

面色慘白,心跳如鼓的他過了好半天才緩過味兒來。

「嗨!發什麼呆呢?」許阿琪問。

「哦,沒..沒…沒什麼!」

林陳明顯感覺得到自己的嘴不太利索,也許沒有必要告訴許阿琪,他剛才看到了什麼!女人的神經畢竟更加脆弱,酸臭冰激淋帶給她的惶恐還未消失,還是不要再刺激她的好,便強裝輕鬆地擠出了個笑,「探視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吧!估計胖子也應該到了!」

「走吧!」

….

走進病房,胖子已經早先一步過來了。

由於過了探視時間,上次許阿琪白跑一趟,所以今天她只好又從單位請了假,再次過來。

她從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隻鞋,給大家看。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真有撿破鞋的!我還有好多隻呢,你要不要啊!」

胖子剛剛接完頭兒的電話,正在打哈氣,看著許阿琪小心地掏出一個包裹如此認真的鞋,還用塑料袋包得里三層,外三層的,覺得特逗,就笑著說。

「得了,就你那臭腳丫子!雞蛋放進去,松花蛋出來!你那些襪子是不是都能站著啊!」葉江川說著,拉開了床頭的抽屜,翻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塊糖,剝開糖紙,把糖放在了自己的嘴裡,補充說:「還是老爸好,知道我愛吃糖!住院真的遭罪,天天吃藥,吃得嘴巴都發苦!」

「吃糖你不是還得買嗎?你買糖不還得花錢嗎!我可以送你只襪子含在嘴裡,嘴巴就不會發苦了,這叫以毒攻毒!」胖子笑道,又扭頭對許阿琪,壞壞地說道:「我說的對吧?許阿琪小姐!」

許阿琪白了胖子一眼,打開了包裹,「我跟你們說的,就是這個!」

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把腦袋湊了過來。

「喲!確實稀罕!這種樣式的繡花鞋,我記得我太姥姥好像穿過!」

「是啊!老古董了!」

大家紛紛議論著。突然,許阿琪露出了一副似乎有點驚異地表情,對林陳說:「嗨,你記得這隻鞋是不是藍面兒,碎花兒?」

「是啊!怎麼了?」林陳看了看許阿琪,又看了看鞋。

「那個綉上去的圖案呢?不見了!」

「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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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緣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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