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朝會下
楊珧一說完，司馬亮心中大叫不好。
在其他朝臣看來，楊珧不想多說，司馬亮卻偏要逼著楊珧將這等宮闈隱秘喧之於大庭廣眾之下，將皇室的臉都丟盡了。如果是朝臣還能推脫個一二三，可司馬亮作為宗室之人本應維護皇室的面子，此刻卻反著來狠狠的削了皇族的臉面。怎滴一個蠢字了得！
到了這個時候，司馬亮哪裡還不知道上了楊珧的惡當。
楊珧故意不說賈南風營亂後宮，就等著司馬亮伸著脖子往套子里鑽，這不是蠢是什麼？
楊珧在此時揭發出來，定然是有實打實的證據，任何的辯駁都顯得站不住腳。連續兩局都落入下風，司馬亮臉色鐵青。
司馬瑋謀反，賈後被廢已經成了定局，這樣一來能爭取到的利益就不多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司馬亮換了一副臉譜沉痛道：「皇后要廢就得給天下人一個交代，既然身為皇后都不顧惜皇室的臉面，那廢后就是名正言順。謝妃賢良淑德注意母儀天下，臣請立謝妃為皇後主持後宮事宜。」
「呃！」
司馬遹一顆胡瓜子差點梗在喉嚨里。
司馬亮變臉比脫褲子都快，眼見賈後已經落水救不上來，當機立斷勸進謝妃為後。有了這一嘴兒，謝玖總得記他人情，之後他再提什麼要求就能得到謝玖一黨的支持。
旁邊張華則像吞了一隻蒼蠅一般，謀算好的勸進位言還沒說出口就被司馬亮截了胡。暗暗咒罵：「真是一隻老狐狸！」
但是要說反對，省省吧，母以子貴，有皇太子杵在一邊兒，論資格誰也沒謝玖合適。
「臣附議！」
「臣附議！」
···
一眾朝臣紛紛附和，司馬遹微笑點頭：「准奏！」
司馬衷還是太子準備納妃時。他的父親晉武帝司馬炎擔心他年紀還小，不懂得男女閨房之事，就派謝玖去做為司馬衷侍寢教司馬衷懂得男女之事。不久謝玖便懷孕。司馬衷與賈後成婚之後，賈後戟剖姬妾，謝玖怕自己也遭毒手便搬回西園，這才平安生下司馬遹。
淑妃是司馬衷的第一個女人！
正是這個女人教會了司馬衷閨闈之樂。
可自從賈後來后，為了防止司馬衷的其他嬪妃像謝玖一樣暗中誕下子嗣，司馬衷過的就像苦行曾一樣。
以前迫於賈後的酷虐，司馬衷不敢反抗。現在連朝臣都同意廢后，司馬衷當然答應。
謝淑妃好啊，謝淑妃一來就張羅選秀之事，比賈南風靠譜多了！
司馬衷默默在司馬亮頭上打上一個忠臣的標籤。
司馬亮勸進成功，落下人情后宗室總算不在勢單力孤。
司馬允出列道：「司馬瑋年輕氣盛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都怪無人約束宗室弟子。為了避免宗室弟子胡作非為，臣建議汝南王回京主持宗室事宜。」
先帝在時就曾經下詔召汝南王回京輔政，卻因太傅楊駿私藏詔書沒有成行。這事中書監捅出來后朝臣皆知，現在司馬亮不提這茬直接找了個理由重議此事，是打定主意想要回京了！
沒人知道，司馬亮這麼著急是因為覺得再不回京那個位置恐怕再也與自己無緣了！
司馬衷是個什麼憨貨司馬亮活了六十多年怎麼會看不出來？
只要拿下太子，還有誰會比他更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
現在謝玖又開始為司馬衷選秀，一旦再生下皇子，希望只會更加渺茫，司馬亮心中充滿了焦急！
楊珧原來不想司馬亮回來，接到太子司馬遹的告誡才放下心來。
楊珧怕司馬亮回京代表宗室與太子聯手，現在太子表達出對付司馬亮的心思，楊珧哪裡還會懼怕，但直接同意他回京不符合楊珧的身份反對道：「汝南王不僅要管理封國，還要督都關中，再加上年事已高，難道就不怕分身乏術？陛下仁慈，也不會忍心汝南王如此辛勞，在原來的事情上再任它命吧！」
楊珧這麼一說，所有人才驟然覺察：這司馬亮的胃口也太大了點！
何劭王戎楊濟石崇等人立刻站出來聲援！
「不如皇叔將大都督一職移交他人！」
「還是再提議一人總攬宗室事物為宜！」
···
城陽王司馬憲，東海沖王司馬袛等則對唱起來：「老皇叔德高望重才堪重任！」
「老王叔忠心為國，不辭辛勞當為我輩楷模！」
···
司馬遹看的蛋疼：這扯得也太沒營養了！說點有用的行不行？
皇坐上，司馬衷腦袋問問作響。
人多嘴雜，司馬衷的腦袋立馬不夠用了，一股邪火竄上來司馬衷爆發了。
「都別吵了！
吵什麼吵？你們當這裡是菜市場呢？」
司馬亮的好人卡發揮了作用，司馬衷拍板道：「就讓老王叔回來盯著點兒宗室，那個不聽話只管處置！」
「陛下···」
「嗯~」
楊濟還想掙扎一下，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司馬衷瞪了回去。
「先帝的話是你們聽，我的話就你們就不聽了？」
落下一個逼君的罪名可不好消受！楊濟果斷轉移話題道：「陛下，臣想說的是太傅，太傅平叛不幸身亡，怎麼褒獎，又當以誰代之？」
司馬衷立馬回想到張華選秀的事，腦子開始活泛起來。
要是讓張華取代楊駿，豈不是要什麼樣的美女就有什麼樣的美女，要多少美女就有多少美女？
想著，司馬衷露出猥瑣的笑容開口道：「褒獎賞罰之事還用還問我？我要是知道，還要你們有何用處？
關鍵是選···呃誰來接任太傅一職！
朕覺得張華就不錯！眾卿以為如何？」
「張華博聞強識，歷任散騎侍郎，中書令，太常，開府儀同三司等職，功勛卓著。臣附議！」
說話的人是裴頠。
裴頠深知張華才能，對他非常恭敬。現在陛下提議，機會難得裴頠立刻站出來聲援。
太傅一職本是各方都想爭奪的實權職位，司馬衷的一頓亂點瞬間打亂了朝會的節奏。
最不能接受提議的是楊黨，但楊駿因何而死別人不知道楊珧會不知道嗎！
若是楊駿一死，接任楊駿的是楊珧，且不說資歷才能，光是一個把持朝政私相授予就足以讓楊珧萬劫不復。
所以這個時候楊珧閉口不言，楊珧不說話，楊黨自然不會畫蛇添足。
司馬亮見楊黨之人都不說話心下大喜，張華有威望卻與楊駿不對付，否則也不會排擠在朝堂之外只掛了一個閑職。現在楊黨的對頭上任還是皇上騎扣提出，司馬亮當然贊同。
「太常聲望卓著，才華蓋世。他任太傅一職臣也附議！」
司馬亮附議，楊珧不說話，謝玖之前還讓他主持選秀，陛下親自提名，一連串的附議足以說明張華出任太傅是重望所歸！
見無人反對，司馬衷大手一揮：「准奏！」
「臣謝陛下隆恩，必鞠躬盡瘁！」
張華匍匐在地兩目含淚。
這個機會張華等了太久，終於可以一展抱負，心中滿是激動！
司馬遹長嘆一聲：歷史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歷史上楊駿被賈後誅殺后，也是倚重張華才保得十來年平安。
要說功勛卓著，衛瓘比張華更加卓著，但衛瓘性情剛直，讓他上位難免得罪人。這對保持朝堂平靜是不利的！
幾件大事定下來，接下來朝會開什麼內容，司馬遹已經興趣缺缺，暗自思量接下來的計劃。
朝堂的穩定只是暫時的！
大晉如今的局面已經禍根深種，不是一兩個賢臣就能改變。
司馬氏得國不正。自己就是篡國起家，以己度人為了保證自己不被別人所篡，對宗室大肆分封對世家防備重重。這樣就已經使朝庭上下離心，宗室與重臣兩黨對抗。
在內，宗室日漸壯大威脅中央，在中，九品中正制使得世家大族稱霸鄉里，在外，五胡內遷威脅邊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矛盾必然會爆發。
要想改變這種局面一個字，難！
如果削弱宗室，則邊疆五胡必然乘機做大。如果使之相鬥勝了還好說，敗了立刻就有傾覆之憂。如果削弱世家，呵呵！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民亂！
司馬遹頭大無比！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不當國不知道治國難！若要四海來朝還得任重而道遠。
司馬遹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若要改變局面，還要看今朝之後。
思考間，朝會結束了。內侍立於眾臣之前開始喧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賈南風有失婦德貶為庶人遷居金鏞城。原淑妃謝玖賢良淑德尊為王後母儀天下。
太傅楊駿忠勇可嘉，追封驃護國公。
安東王司馬繇恪盡職守食邑萬戶由其兄長司馬覲承爵。
張華體良清粹，才識經濟任太傅總領朝政！
汝陽王司馬亮體道沖粹，通識政理任太宰！
衛顴忠為令德，學乃國華，譬眾星之有禮義人倫之有冠冕。任太子太師兼任國子監祭酒。」
詔書宣讀完畢，司馬遹瞬間回神。
朝臣們的注意力都擊中在前面幾條，對最後一條卻不以為意。
司馬亮不希望衛顴分權讓他高高掛起，自然沒有意見。
張華當了一段時間太子少傅也心生膩味，讓衛顴接手好讓自己脫身也是頗為滿意。
但恰恰是這一條卻最為司馬遹看重。
要想解決危機需要人才，人才從哪裡來？當然是太學！管理太學的便是國子監祭酒。抓住太學就抓住了接下來幾十年的大略。這需要一個最終目的與自己一致的人擔任太學祭酒，這個人就是衛顴。
早在晉武帝時，衛顴就已經看出九品中正制的缺點，認為這種選拔制度只是權宜之計不是長久之道。
他認為這種計資定品居位為貴的做法，必然產生使人棄德而忽道的弊端，於國於民生是不利的應當消除。主張恢復鄉舉里選的薦才制度。認為讓教化與法制相輔相成才能令國家長治久安，
這些都是司馬遹所欣賞的，也是司馬遹接下來準備實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