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連苟活於世都不行

第十四章 連苟活於世都不行

程據的分析合情合理,司馬遹立刻意識到自己布置的事情出現了巨大的漏洞。

這件事楊珧楊濟可能不知道,但太皇太后楊芷一定知道。

現在楊駿身死,若是她將事情告訴楊珧,那會如何?

弒君之罪必誅九族,除非除了他們之外再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罪行!

想到此司馬遹急問程據:「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

「除了我之外,再沒有告訴其他人。但奴剛發現楊駿可能下毒的時候曾經向中書監華納提點過一句,告訴他陛下的葯可能有問題。奴也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華納!」

「不好,中書監危險了!」

劉農跟著道出了原因:「楊黨若要自保,就要防止宗室抱團逼迫,打蛇打七寸,要阻止宗室抱團就需要防止司馬亮進京。先帝詔書已經為楊黨所得,能夠證明這件事的只有中書監。楊珧只要借著謀反將中書監問斬就能來個死無對證!」

「這可不行,司馬亮只要人在京城只需要二三子就能將他幹掉,若是司馬亮躲到封國暗中發展實力,那才是養虎為患!楊黨藉機做大,日後一旦得知我們知道楊駿弒君之事,那楊黨必反!」

司馬遹接著道出後續可能出現的危局,下令道:「你即可帶人前去華納那裡,無論如何要先保下中書監!試探一下楊珧是否知道弒君之事,記得小心點,別讓他察覺到!」

「諾!」

劉農走後,司馬遹繼續盤問程據:「你後來既然肯定了先帝的葯有問題,可曾暗中留下證據?還有,有這樣的隱情扳倒楊駿豈不是簡單至極,賈南風為什麼沒有去做?」

「這種事情楊駿豈能不知道輕重,怎麼可能給我留下證據!若非如此我早就告訴賈後了!奴也擔心將這件事說出來,自己會活不成,哪裡會到處亂說。光一個見密不告就夠奴死上幾次了!」

這倒也是!

司馬遹坨坨的踱著步子思考對策。

楊芷還沒有來的急將事情告訴楊珧最好,否則以楊濟楊珧的智慧,根本不會像楊駿一樣蠢。等到利刃臨頸才醒悟過來!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若是他們心中知道有這檔子事,難不保以後為了自保狗急跳牆。或者賭別人也不知道這件事,但可能嗎?疑心的種子一旦種下就難以消除。

在殺不殺楊芷的問題上,司馬遹陷入了兩難之中。

若楊芷留下一旦事泄就是天大的波瀾,宗室必然不會放過那樣的機會對楊黨斬盡殺絕,到時候整個朝局都有可能奔潰!

殺了她,就會在楊黨與自己之間造成一道難以癒合的裂隙,那樣的話,事態也會逐漸超脫掌控!

時間再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過去。

劉農已經心急火燎的趕到中書監的府邸。

晚了!

楊珧果然沒有打算放過中書監,劉農趕到的時候,中書監華納府邸已經被抄的底朝天。一家子人也被裝在囚車中押赴刑場。

劉農哪裡敢耽擱,騎馬直奔刑場。

在鬼頭刀落下之前,劉農堪堪趕到,人還沒到聲音就傳遍刑場:「太後有令,刀下留人!」

監斬官看了看下面觀看的人群無奈的搖搖頭。

他可沒膽子在眾目睽睽之下違逆太后的命令!

「留下人沒問題,但你要隨我一起面見楊尚書,要不我也不好交代!」

「放心吧,此事只有我去和尚書分說!他們先都收監,照顧好他們,不可令他們受辱!」

「諾!」

劉農找到楊珧,楊珧正在搜捕賈後親信族人。

楊珧昨晚見過劉農,知道他是太子親信之人前來必有要事,邀劉農在靜謐的地方說話。

劉農可沒有客氣質問道:「殿下讓你搜捕賈後親信,那華納有何罪名也被一併抄家滅族?」

楊珧道:「你是殿下身邊兒的人,應該知道太子實際的意思是打壓宗室。殺華納是為了隱匿先帝詔書一事,否則讓司馬亮找到借口進京宗室聯合之下定然風波再起!」

劉農一臉鄙夷:「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殿下就怕你阻止司馬亮回京才讓我專門來找你!你怎麼就不開竅呢?宗室之人各自心懷鬼胎,又司馬亮在上面壓著,他們還能乖巧一點。若是司馬亮不在,宗室那些蠢貨沒人壓制才會不計後果的到處惹事生非,那時處理起來更加麻煩!

你可知道你哥哥楊駿因何而死?難道還想步他後塵不成?現在朝中風波洶湧,太子殿下希望的是穩,哪怕讓出點利益那也是值得的。你們的子侄都是東宮俊爻,跟著太子殿下害怕不能建功立業嗎?那麼著急幹什麼!」

劉農說完不動聲色的看著楊珧。

楊珧沒有絲毫波瀾沉思片刻道:「我明白了,會按太子殿下的吩咐來!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將宗室聚在洛陽,好算計他們在封國的老底兒!所以需要我們淡出朝堂,然後藉機外調。」

「你明白就好,我回去向殿下復命!」

司馬遹聽完劉農的講述終於鬆了口氣,

他已經肯定楊駿弒君楊珧並不知情。否則楊珧不會輕易讓步,也不會那樣淡定!

接下來是太皇太后楊芷!

楊芷什麼態度必須搞明白,司馬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被這顆定時炸蛋炸到。提前引爆才是穩妥之策。

甘泉宮中,楊芷斜躺在塌上。

在她的前面,趙粲和賈謐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在她們的脖頸之上拴著鐵鏈。

「來,學幾聲狗叫聽聽!」

「汪汪汪!」

「汪汪汪!」

「咯咯咯咯咯咯!」

楊芷看著兩人乖巧的樣子笑的幾乎滾下榻來。

趙粲也是晉武帝的妃子,賈午是賈南風的妹妹,二人與賈南風狼狽為奸,幾乎將自己陷入死地,現在楊芷當然不會對二人客氣。正琢磨著怎麼整治一下二人,司馬遹來了!

趙粲賈午咎由自取,司馬遹也沒有同情他們。任憑他們在哭喊中拉出殿外。憐憫的看了她們一眼,司馬遹轉回正事向楊芷示意道:「讓她們都退下,我母親有話要問你!」

什麼事還不得別人在場?

楊芷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等宮人退出大殿,司馬遹猶豫了片刻緩緩問道:「先帝,到底是怎麼死的?」

「他知道了!」

楊芷瞬間呆若木雞!

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一臉苦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還是知道了!自從先帝賓天,我的心沒有一天安穩過。想著那一天被人翻出來,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我本是尋常婦人,不想機緣巧合成為深宮之主,我原本只想安安靜靜過一生,卻不想此生風波惡!

自古以來弒君之人沒有幾個人能落得個好下場,我已經有心裡準備,你讓我怎麼死?」

說著楊芷閉上雙眼,似乎已經認命等待上天的裁決。她的眼角兩行淚水如珠滑落,口中囈語般的喃喃著:「這皇宮大院!竟然連苟活於世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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