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怕氣氛忽然尷尬
周常安忙應了聲是。
蕭安抬眸瞧了一眼外頭的天,空中隱隱有雪花灑下,今年的冬日啊,瞧著比以往要冷一些,這日子怕是有些難過。
「回去吧!」半晌,蕭安收回視線,轉身又回了殿內。
周常安連忙福身,恭送蕭安。
……
長樂王雖然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瞧著傷勢嚴重,可實際上樓蘭揍他的時候控制着分寸,一點都沒有傷到他的要害。
經過太醫一番診治,約莫過了半日,長樂王便悠悠轉轉地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他便開始拉着太后哭嚎:「太後娘娘,我好可憐啊……您知道那些歹人多可惡……」
長樂王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跟太后哭訴霍景秀有多麼多麼跋扈,多麼多麼囂張,多麼多麼無理,把他打成這樣,還把他關進大牢裏,簡直是目無王法藐視皇家,理應即刻打入天牢,杖責一百,斬立決,把她腦袋砍下來掛到城牆上去。
太後娘娘:「……」若是方才太醫明明白白說蕭鼎都是些皮外傷而已,她怕是真要信了他。這聲情並茂,委屈悲憤的樣子,就好像……昭陽說的演技絕佳。嗯……下回讓昭陽來觀摩觀摩,她平日裏作戲時有些虛假了。
最怕氣氛忽然尷尬。
整個宮殿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敢發出半點聲音。
蕭安也是愣怔了片刻,望着長樂王的眼神彷彿在說,這是哪裏來的瓜娃子,腦子抽筋打結了么。還想砍秀秀的頭,動她一根毫毛,九叔都能把你頭給踩扁!
太後娘娘輕咳了兩聲,柔聲勸道:「阿鼎,此事必定是個誤會。秀秀定是認不出你的身份,才會對你動手的。秀秀那孩子平日乖巧不得了,若是你心中氣不過,那哀家這便傳她來給你賠禮道理。」
「娘娘!」長樂王悲憤交加,那語調拉得老長,「娘娘,您看我都成什麼樣了,這渾身上下還有一塊好肉嗎!娘娘,您要為我做主啊!不殺了霍景秀,難消我心頭之恨!」
太後娘娘面上閃過一絲為難,看着長樂王這幅架打輸了便要把對方殺了的跋扈樣子,她有點手足無措。
她養過兩個孩子,一是蕭安,二是蕭湛。蕭安從小性子沉穩,從不惹事,蕭湛呢,自小沒有誰能打得過他。作為長輩,她連上門為自家孩子逃回公道這種事兒都沒做過,更別提是為了小孩打鬧去殺人了。
更再者,蕭鼎這個人常日慣會惹事,往常只他會欺人辱人。
太後娘娘抬頭望了一眼蕭安,沖他使了使眼色,——這事兒太難了,可怎麼辦才好?
蕭安挑了一下眉,——母后別擔心,看我的!
「阿鼎,你可知那霍郡主是何人?」蕭安淡定地問道。
長樂王正哭着,整個人還沉浸在如何把這場哭戲演好,聽見蕭安忽然出聲,他微愣了愣,旋即抬起頭,腫成一道縫的眼睛眨了眨,「霍郡主,不就是鎮南王府的么,還能是何人?」
蕭安抿唇輕笑,伸出手指搖了搖,「霍郡主不止是鎮南王府的,還是燕王府的。她……是九叔的心上人。若是你覺著自己今天挨揍挨得不夠痛,就去找她麻煩吧!不過,我想你也應該知道,九叔的脾氣一向可不大好。」
「什、什麼?」長樂王怔住,放在錦被上的手指微微攥緊,臉上勉強扯起一絲笑容,「她和九叔怎麼會……是何時的事情?」
蕭安笑着道:「前兩個月已經定過親了。你遠在鄴陽,怕是一時不知情。」
長樂王沉默,半晌不開口。
蕭安伸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只這輕輕的,都讓長樂王疼得齜牙咧嘴。
「抱歉抱歉,阿鼎,沒事兒吧?」蕭安溫和地詢問道,眸中儘是關切之意。
長樂王忍着疼搖了搖頭,「臣弟沒事。」
蕭安笑得愈發溫和,「朕知道你心中不甘,只是,畢竟霍郡主是你我未來的皇嬸。這一次,只能是你吃虧了。不過你放心,朕去與霍郡主好好說,讓她來給你賠禮道歉。她一向通情達理,不會計較的。」
計較!
到底是誰該計較。
長樂王眼底閃過一絲憤恨,明明受傷的人是他,怎麼讓她來道個歉還要去考慮她計較不計較。
憑什麼?
長樂王心中浮起殺意,那個霍景秀,對他不敬,讓人把他打成這樣,而且她還看見他出現在那處荒宅內,他一定要找個機會殺了她。否則,後患無窮。
蕭安見長樂王不說話,便又再次開口:「阿鼎,你意下如何?若是你心頭之恨,朕也可以為你出氣的。只不過,鎮南王大權在握,怕是……」
鎮南王!
竟然又用鎮南王來壓他!
好,很好!
長樂王眼底攏起濃濃的恨意,只是如今的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衝動無知的長樂王了。蕭鼎壓了壓心頭的恨意,片刻后他出聲道:「既然是誤會,便也不必霍郡主賠禮道歉了。」
蕭安眸光微閃,面上的笑意卻愈發盎然,「朕知道,阿鼎一向是個懂禮的。不過,霍郡主若是知道此事是誤會,便一定會進宮來與你道歉的。阿鼎,此事算是委屈你了。」
長樂王咬一咬牙,何止是委屈,他殺人的心都有。但此時此刻,他只能忍耐。
太后望了長樂王一眼,見他神情失落,不似方才囂張跋扈,反而心裏多了些心疼,她拍一拍長樂王的手,道:「今日這事,你受委屈了。哀家定讓秀秀入宮好好給你賠禮道歉。你便原諒她這一回,可好?」
長樂王微微點了點頭,似乎不大想說話的樣子。
蕭安囑咐了幾句,讓長樂王好好休養,等他養好傷必定為他舉辦宴席接風洗塵,長樂王的神情才稍稍好了一些。
「多謝皇兄!」
蕭安溫和地笑了笑,這才抬腳出了宮殿。
外頭飄起了鵝毛大雪,踩在青石板上時,腳下竟已發出簌簌聲。蕭安撐著紙傘,緩步走着,忽然他停住了腳步,微微撇過頭對身旁的大太監裴德海言道:「傳鎮南王進宮。」
裴德海福了福身,「是,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