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鼠精上身

第六章 鼠精上身

馮三眼聽了劉寶說完,咬着嘴唇不說話。劉母若真是被精怪附了身,這事倒真是麻煩得很。鄉下民間不是沒有專門替人驅邪除怪的巫婆神棍,但多是招搖撞騙的騙子,即使找到有真本事的高人來,也必定免不了與附身的精怪一番鬥法,俗話說神仙與妖精鬥法,受苦的是病人。

尋常病人也就罷了,劉母患病卧床多年,身體孱弱,哪能經得起這番折騰?到時候就算精怪除了,劉母只怕也得跟着一命嗚呼。

馮三眼、劉寶正自憂心煩惱,不平老道從門外走了進來,他老人家一大早去鎮子上出攤算卦,沒想到半路絆了個趔趄,跌倒在路旁的淺水坑裏,人雖然沒事兒,但一身道袍濕透,只得回石牛觀里換衣服。

「你們哥兩個這是怎麼了?愁眉苦臉,敢情偷看寡婦洗澡被人打了?」不平老道取笑馮老三和劉寶,說完突然盯着劉寶打量一陣,又抽著鼻翼靠近劉寶嗅了嗅,撇嘴道:「你小子身上怎麼似乎隱隱約約沾了妖氣?這可不是好事兒。」

馮三眼聽不平老道這麼一說,心頭一動,便拉住渾身水漬泥污的老道,將劉寶之前所說之事複述了一遍,讓老道幫忙出出主意。

不平老道捋一捋鬍鬚,沉吟片刻才緩緩說道:「若真是精怪附身作祟,確實有些麻煩。劉寶害了大老鼠性命,這是死仇,豈能善罷甘休?」

劉寶聽了老道這話,一顆心往下一沉,不料老道又說道:「不過這事兒在老道看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兒,或許能有法子救劉母一命。」

馮三眼和劉寶連忙問老道有何良策,老道故作高深,只說天機不可泄露,眼下關鍵是確認劉母究竟到底是不是真被精怪附身。

不平老道換好衣服,和馮三眼劉寶一起來到劉家,劉母躺在床上還在沒睡醒,但睡姿很怪異,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時不時抽搐幾下。

不平老道皺眉看了一陣,低聲對劉寶和馮三眼道:「舉止失常,身上一股子妖氣,看樣子還真是被精邪附身了。」

馮三眼也低聲道:「道爺,上次咱們對付那造畜的歹人,您老人家一尺子打在那噴毒霧的骷髏頭上,一下就破解了邪法。現在乘劉大嬸睡著了,您不妨再用那尺子來這麼一下子,說不定能一下子把這精怪從劉大嬸身上打下來。」

不平老道沖馮三眼翻了個白眼:「你小子知道個屁,道爺的天蓬尺確實能破邪祟,但這一尺子打下去,精怪是能打下來,但劉母身體孱弱,這條命估計也就跟着完蛋了。」

劉寶聽得滿頭大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老道領着兩人出了裏屋,安慰劉寶道:「劉小哥你無須擔心,咱們一旁等著,等你母親睡醒,道爺我先自有法子救你母親,你們倆到時候聽我吩咐就是了。」

劉母這一睡直到傍晚時分才悠悠醒來,一睜眼就呼喚劉寶到跟前,又是要解手又是要喝水。劉寶手忙腳亂一陣伺候,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劉母又吵著嚷着要吃燒雞滷肉。

正鬧騰間,不平老道和馮三眼走進劉家裏屋,不平老道手裏還提着一包剛從街市上買來的五香肉乾。

劉母不理進來的生人,眯着眼抽著鼻翼一陣亂嗅,似乎是聞到了不平老道手裏肉食的氣味,尖聲尖氣朝劉寶發號施令:「這是五香肉乾的味道,給我拿來,我要吃!」

不平老道大馬金刀坐到屋子中央的破舊木頭矮桌旁,掂了掂手裏的肉乾,朝劉寶母親笑道:「這位仙家,想吃肉乾不難。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您又何必為難一個體弱多病的老太太?」

劉母一聽這話眼睛一瞪,仔細瞧了瞧不平老道,見這老頭是道士打扮,也不回話,反而冷冷對劉寶說道:「我的兒,你可真是孝順,請來道士給你老娘做法祈福么?」

劉寶耷拉着腦袋,搓着手說不出話來。

不平道人又說道:「仙家不必再裝模作樣了。畜類精靈苦心修鍊,無非是圖個正果。這禍害平民百姓的事有違天道,老天爺可看着呢。」

劉母仰頭髮出尖利刺耳的怪笑,笑到最後聲音里已滿是怨恨:「既然被你們發覺了,那老身也就沒必要藏着掖着了。

老身本是南嶽衡山修鍊百載的鼠仙,近年來修行之途始終無所進益,想來是老身幽居深山洞府,不涉足紅塵俗世,反倒缺了一份得道的機緣。老身便想着出山來到人世間逛一逛,希望這人間煙火能使老身有所感悟。」

劉母盤膝坐正身子,精神氣態完全不再是劉寶那體虛氣弱的老母親:「沒想到,還沒出得這湖南地界,就因為一時貪嘴吃了幾塊下水爛肉,被這無知小子害了性命!還將老身的法體煮成肉湯吃進了肚子裏!這口怨氣老身怎麼能輕易咽得下去?!」

劉母說着雙目如鋼刀一般,狠狠剜了劉寶一眼:「你小子既然你害死了老身,又毀我肉體,老身這縷精魂便只好附在老太婆身上,以後你便把我當親娘奉養吧。你若是乖乖聽我的驅策,那也還罷了,但凡不如我的心意,我叫你老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劉寶渾身顫抖,噗通跪倒在床邊,磕頭如搗蒜:「是我有眼無珠,大仙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可憐的老娘,要報仇您沖我來!」

不平老道嘆息道:「善緣惡緣,都是天定。你被劉寶砸死也是該有此劫。我看不如這樣,你放過劉寶和他老娘,以後劉家給你設立牌位香堂,日夜焚香供奉,慢慢消弭罪愆,您看如何?」

劉母冷哼一聲:「東北出馬仙堂的路子么?老身不稀罕!老身就是要狠狠折騰這戶人家,否則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恨!」

不平老道見着鼠精如此決絕,臉色一沉:「您真是鐵了心不肯回頭了嗎?這樣的話可就別怪老道不客氣了!」

「嘿嘿嘿,好大的口氣!」劉母一陣尖笑,臉上滿是鄙夷神色:「就憑你這行將就木的臭牛鼻子,也想嚇唬老姑奶奶?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

老道不再搭話,和馮三眼拖起還在朝鼠精不停叩頭求饒的劉寶出了裏屋。

來到前院,劉寶顧不得磕得青腫的額頭,急忙問不平老道:「道爺,這下撕破臉皮,可怎麼辦才好?您可得想法子救救我娘啊!」

老道眯着眼睛道:「所謂先禮後兵。這妖孽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也就怪不得咱們不仁義。劉小哥,那鼠精的肉身還有剩下的么?」

劉寶道:「當天就做成肉湯吃完了,只剩下一張鼠皮。」說着一指院子角落的晾衣竹竿,上頭搭著一塊油亮的灰黑色皮毛。

老道拍手道:「這就好辦了!三眼,你腿腳利落,拎着這塊鼠皮去一趟鎮東的狸子崗,繞着崗子轉三圈,然後原路返回到這裏,無論背後有什麼跟着,都不要出聲驅趕。」

馮三眼應了一聲,隨即忍不住問道:「道爺您這是有什麼妙計了?」

老道捋著鬍子,一臉高深莫測:「你只管按我說的去做,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馮三眼和劉寶打小撒尿和泥的交情,劉寶家出了這檔子事他自然不敢怠慢,當即拎了鼠皮,急急忙忙往狸子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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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湘怪談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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