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妾

為人妾

走出暖融融的屋子,外面的寒風愈加的冷。平方沒想到薛睿喆這麼快就從房裡出來,一時間有些愣怔。正要離開,一女子端著一盅什麼東西朝這邊走來。

平方看得清楚甚至還有幾分驚訝,薛睿喆的目光卻沒落到這女子身上,只顧往前走。

「二表哥……」女子蹲身行禮。

薛睿喆停住腳步,那時他已經和對方擦肩而過了。轉過身,他的目光落到女子身上,很是驚訝道:「表妹來父親院里是要……送湯?」

他不是半途來這個時代的無知人,在此生活了二十年,他看多了借送湯的名義爬床的丫鬟,無論是親生父親還是長兄,哪一個不因此收幾個通房?只是他沒有料到這種事會有朝一日落在這位表妹的頭上,那她以後若是同父親生了子女他是當作弟弟妹妹還是當成外甥外甥女?

不要覺得他齷蹉,任何一個家裡有僕從伺候的都不會讓未嫁的少女給長輩男性送什麼湯,就算要表達孝心也只會是親手做好讓丫鬟送去。

人言可畏,人心可怕,這是薛睿喆在這個時代里學到的最驚心動魄的一句話。

表姑娘滿臉地羞憤,但她也只能強忍著羞恥道:「姑母病中也不忘姑父身體,特意讓廚房燉了一盅湯命我親自送來給姑父。」

薛睿喆眼睛里閃爍著精光,這位表姑娘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很明顯她在告訴他,她來爬床是經過正房嫡妻同意的,你一個小輩不要管長輩的事情!

「原來如此!」薛睿喆嘴角帶笑,「表妹快些進去,父親正用飯呢!」

對方再行一禮,動作迅速,明顯是急著離開。薛睿喆看著女子娉婷背影,心裡無悲無喜,然後轉身往來時路走去。

離開正院往回走的路上,平方小聲說:「公子,大壽那日表姑娘還對你情深不悔,怎得今日就給老爺送湯?」

「你忘了?」薛睿喆背手走在回聽荷軒的小路上,「咱們進門前有個老鄉說,我父親如今是薛族的族長。」

「這跟表姑娘送湯有甚關係?」平方不解,跟著恍然大悟,「地位升了態度自然變了。」

「想必是我那嫡母想要鞏固自己的地位,倒是想不到嫡母娘家這般果決,竟將嬌養的女兒送過來做妾。」薛睿喆一臉鄙薄之意,然後瞪了小廝一眼,「說甚的送湯這般含蓄,人家既做得出也不怕別人口舌官司。」

「小的這不是怕您……」平方一臉為難,畢竟是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萬一是放在心上的可怎麼得了?

「她同我有什麼關係?」薛睿喆不屑道:「不過是仗著自己是女孩在我這裡討嫌,我礙於女孩臉面不同她計較而已。難道你覺得公子我應該在那時就明確拒絕對方?」

「這……」平方有些糾結,「小的不知。」

「自然不能拒絕也不能欺負回去,她萬一哭了我嫡母能放過我?我那特別會憐香惜玉的長兄會放過我?不過忍一時之氣而已。」

主僕兩個邊說邊回到聽荷軒,立方正好拿回來了飯菜,正將一碟碟飯菜從食盒裡端出來。原本愁眉苦臉地看到薛睿喆立刻換了臉色,並招呼自家主子用餐。

「你二人別去廚房另叫飯了,也不用想著吃我剩飯。我不講究那些,都坐下一塊兒用。」薛睿喆說著指揮平方,「去把卧房裡我放茶盞的小桌拿過來坐。」

平方去了卧室,立方抹著眼淚坐在了薛睿喆對面。

薛睿喆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平方這兩年跟在他身邊,主僕二人也早沒了那層上下層次的隔膜,當然他們有言在先,在外人面前要做好恭敬的姿態。

平方便就著之前的話題說道:「這樣看來,表姑娘一個待嫁的姑娘,為老爺祝壽費心並不是出於孝心。」

「孝心?」薛睿喆嗤笑,「她年紀跟我差不多,這般大了還不嫁人肯定是因為什麼耽擱了,總不會是想等我高中之後再來娶她。」

立方見主子跟平方說得這般投契不由得也想加入話題,但他不敢對錶姑娘發表什麼意見,只得將知道的說了。

「公子你有所不知,表姑娘的父親因貪墨了村裡建設水渠的銀子,被縣裡的縣丞大人判了三年監禁,現在還在大牢里關著呢!早幾年表姑娘是有說過想同公子你結為連理,但當時表姑娘的父母都覺得您是庶子配不上他們的女兒,後來您考中了秀才他們又因夫人的一句話打消了此念。再後來聽說是訂了臨鄉的一位舉人老爺,不過那舉人老爺家中長輩去世表姑娘就給耽擱了下來。本意是那方守孝三年再成婚也不晚,誰知表姑娘的父親犯了事,還是貪墨,那邊的舉人老爺不等出孝就遣人來退了婚。」

「表姑娘也是可憐。」平方嘆息一聲。

薛睿喆沉默不語,他對那女人沒有任何情誼,甚至因為小時候那點事他還記了整一本的舊賬,打算在某日某時報復回去,但聽立方這樣說,他覺得嫁給老男人做妾已經算得上至高的懲罰了,他甚至還有些躍躍欲試想當一回她和父親的月老。

想到那女人以後生了孩子,兩人巧遇時他要說得話,他不由得嘴角帶笑。

「表妹,這是你兒子?」薛睿喆笑得像只偷吃了雞的狐狸,他問:「我是叫弟弟還是叫外甥呢?」

笑著笑著他眼神一變,道:「細說起來,我同她桑靜涵沒有半分血緣關係。倒是我那長兄,他們往後一處院子住著,萬一桑表妹能生個一兒半女的,長兄是叫那孩子弟弟還是外甥啊?」

平方一愣,不由得跟著自家主子大笑不止。倒是立方,他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這主子出去一下,怎得就得來這麼個了不得的大事?

立方想了想恍然道:「怪不得老爺大壽表姑娘那般殷勤張羅,帶著一群小丫鬟沒日沒夜的做那些假花點綴前院,原來是這麼個緣故。」

薛睿喆收斂起笑容,他說:「明日我們便啟程離開,用過飯後,你們兩個給我準備些蠟燭、紙錢和香,我去看看娘。這一去恐怕就不會回來了。」

「公子,咱們不能把姨夫人遷走嗎?」平方一臉憂慮的問。

薛睿喆搖搖頭,「待我安定下來再說,如今你我主僕也是暫居,那裡並非就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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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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