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尾一個小彩蛋

第1章 末尾一個小彩蛋

過了一會兒,屹岸從左霄衣物中拿出了一塊血玉,辛丘怔住,那塊血玉明明被她扔到了河裏,左霄怎麼又把它撿回來了?

屹岸將血玉放在地上,用剝皮刀狠狠一紮,血玉碎成兩半,一個紅色的珠子出現了血玉中央。

「找到了……」屹岸有些急切地走到攬蘭床邊,把紅色珠子餵給了攬蘭。過了一會兒,攬蘭臉上的灰青色逐漸消散。

織芷對辛丘說道:「你走吧……」

辛丘站了起來,輕聲問道:「如果你們不介意,我想把他的屍體帶走。」

織芷疑惑地看着她:「你要他的屍體幹什麼?帶回去埋葬?」

「不是,」辛丘搖頭,「鞭屍……或者喂狗。」

織芷、涉汀、屹岸:「……」

「好吧,你帶走吧!屍體留在客棧也不太好……」

辛丘盡量不碰到左霄鮮血淋漓的皮膚,在織芷的幫助下,把左霄裹在一塊布里,然後放到自己的背上。

當輕飄飄的重量落在自己背上時,在織芷看不見的角度,辛丘不由紅了眼眶。

左霄屍體的重量已經輕得不能再輕了。

辛丘背着左霄走出客棧,每走一步,便忍不住抽噎一下。這個人,上次在河邊明明說好要背她一次的,可現在,卻是她背着他的屍體……

這時,天已經快亮了,街道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他們對辛丘指指點點。

「哎呀!這姑娘怎麼背着一張布啊!」

「布裏面是什麼東西?」

「看樣子像是一個人……」

「這姑娘哭得怪慘的,應該是親人死了吧……」

辛丘永遠也不會忘記這麼一天,清晨的和風夾雜着露草之香吹拂到她的臉上,周圍喧囂聲一片,可她卻感覺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就在辛丘哭得淚水漣漣時,忽然聽到一個人在輕輕地叫她的名字。

「辛丘……」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接着又聽到了有人在叫她。

「你……」

辛丘恍然分辨出這是左霄的聲音。

「左霄!左霄!是你的魂魄回來了嗎?你是不是有什麼未了的心愿?你說給我聽,我一定儘力幫你完成……」辛丘一連串話語快速無比地說出,好像怕她要是說得慢了,左霄的魂魄就會消散,就聽不完她的話了。

她聽到左霄微弱的笑聲傳來。

「我的魂魄還在你背後待着呢。」

辛丘背着左霄艱難地轉過身,卻什麼也沒看到。

「左霄,我看不見你,你還是直接把遺願告訴我吧!」

左霄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奈:「辛丘,我的魂魄沒有出竅,還被你背着呢……」

辛丘聽到這句話一開始還不太相信,直到她輕輕掀開布的一角,看到左霄微微睜開的眼睛時,忽然破涕而笑:「左霄,原來你沒死,嚇死我了……」

「我現在是死第三次了。」看樣子左霄是開玩笑,可辛丘卻從他的眼裏看到了自嘲。

左霄現在的確是在自嘲,假死三次,別人只會說他陰險狡猾,可是他卻痛恨自己的無能懦弱。

而且,第一次,死去的是太傅之子、旭國最後一個丞相周玥。

第二次,死去的是浮圖城城主左霄。

那這一次,死去的又是誰呢?左霄迷惘地想,接着,他看了眼辛丘,似乎找到了答案。

辛丘說道:「那我們回老宅,我替你把傷口處理一下。」

「不要回老宅,那裏已經暴露。」左霄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像一根隨時會斷的弦。

「好!」

「然後讓嬅兒和莫祺來見我……」

「莫祺是誰?」

「你找左府管家。」

「好!」

「你把段瑾和左三隻也帶過來。」

「好!」

「我可能晚上才能醒,辛苦你了……」

辛丘還來不及再次說聲「好」,左霄的頭就往旁邊一垂,再次昏過去了。

辛丘背着左霄來到一個較為偏僻的平民百姓居住的房屋群,然後一家家敲響了別人家的宅門,到了第七家,終於有一個大娘願意出租房間。

辛丘把左霄帶到房間,向大娘要了些熱水、剪刀和乾淨的布,又給了她一些錢,讓她幫忙去藥鋪買一些葯。

待辛丘為左霄處理好身上的傷口時,她早已累得精疲力盡。由於沒有乾淨衣服,辛丘只好讓左霄全裸著躺在床上,並羞怯地替他蓋上了一塊乾淨的布。

最後就剩下左霄臉上的傷口了。

辛丘咬咬牙,用濕布擦了擦他鮮血淋漓的臉頰。

他應該是破相了吧,臉上的皮像蛇蛻下的皮一樣捲曲皺起。

不對,這是……人皮面具……

辛丘蹙眉,輕輕地把他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來。

看到左霄的臉時,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左霄真實的面容看起來比那張人皮面具要乖巧許多,沒錯,辛丘看到這張臉時,第一個想到的詞就是乖巧。

雖然臉上密密麻麻的紅色傷口使他看起來就像充滿裂痕的白玉雕塑,顯得有些猙獰,但他閉上眼時,將眼底的波雲詭譎全部掩去,纖長的睫毛像一把羽扇,神情安靜溫和,五官雖精緻,卻沒有人皮面具美得那麼邪氣、鋒銳。

而且辛丘發現,左霄的樣子與清尹晨有三分相似。

難道這就是他不願意以真容示人的原因?是怕別人看到他過於無害的容顏后而不再畏懼他?

辛丘腦海中冒出了很多的想法,最後,她不得不把這些想法全部趕走。因為大娘已經拿着葯回來了。

給左霄的傷口上完葯后,辛丘又發現左霄身體里有一種奇怪而兇猛的毒素在急速劇增,而且這種毒與他血液本來帶有的毒並不一樣。

她查不出這是什麼毒,只是左霄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了。於是,辛丘又拿匕首在手腕上劃了一刀,給左霄餵了一碗血。

幹完這些已經快到中午了,辛丘此刻頭暈目眩,精疲力盡。

但她不得不去找唐辭嬅等人,於是她囑託大娘幫她照顧好左霄,便出去了。

幸好唐辭嬅和段瑾等人都在左府段瑾的房間里,辛丘不用來回跑。

聽完辛丘轉達的話以及她說出的地址,唐辭嬅急匆匆地趕去見左霄,而左府管家因為剛剛以年邁之由跟左橈辭謝了左府管家之職,所以他也直接跟着唐辭嬅離開了。

最後,只剩下段瑾和辛丘面對面站在桌的兩邊相顧無言。左三隻坐在桌子中間,雙手托腮,一會兒看着段瑾,一會兒看着辛丘。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段瑾。

段瑾清了清嗓子,看着辛丘嚴肅地問道:「熊二讓光頭強問熊大,為什麼熊大不告訴熊二它還活着,讓熊二傷心了那麼久?」

辛丘同樣一臉嚴肅地答道:「熊大讓光頭強回答熊二,因為熊大跟別人約定好了,不能把熊大還活着的事情告訴熊二。熊大很抱歉讓熊二傷心那麼久。」

左三隻一臉懵懂地聽着兩人的對話,他們在說什麼呀?熊大熊二和光頭強是什麼鬼?聽起來怎麼這麼怪異?

左三隻不知道,這是他們姐弟倆解決問題的特殊方式之一。

作為一個從來沒有照顧過小孩的人,辛丘在段瑾剛進如意谷時的表現極其不佳,常常一不小心就惹哭段瑾,具體表現為「態度冷淡」「做飯難吃」「天天躲著段瑾」「把段瑾尿床的事情告訴南宮奼蕪」。

但有時候,辛丘對段瑾也是挺好的,例如有一次,段瑾的娘親剛剛離開如意谷,段瑾就傷心得要爬樹跳河滾雪地,辛丘心軟了,為了哄段瑾開心,她在自己帶進如意谷的書堆里翻來翻去,竟然找到了一本奇奇怪怪的畫冊。

畫冊里用簡單拙劣的畫技畫下了兩隻熊和一個禿頭和尚的故事,並用更加醜陋的筆跡在兩隻熊和禿頭和尚旁邊標註了名字。

看起來大一點的熊旁邊寫了「熊大」,另一隻小一點的蠢萌的熊旁邊寫了「熊二」,而另一個禿頭和尚旁邊寫了「光頭強」。

於是,辛丘覺得段瑾奇奇怪怪,這本畫冊也奇奇怪怪,沒準正投其所好,於是,她就帶着這本畫冊去哄鬧脾氣的段瑾。結果,段瑾一看到畫冊就愛不釋手,從那以後,兩人深深記住了畫冊中兩個熊兄弟聯手對付壞和尚的故事。

後來,兩人每次惹對方不開心時,就自動啟動「熊的對話體」。

段瑾聽了辛丘的答話,繼續問道:「熊二讓光頭強再次問熊大,熊大與別人約定的內容能告訴熊二嗎?」

「熊大讓光頭強回答熊二,熊大以後會把所有事情慢慢告訴熊二,而且熊大可以保證,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再離開熊二,熊大永遠永遠不會傷害熊二。熊大讓光頭強回問熊二一句,熊二生熊大的氣嗎?」

「熊二讓光頭強回答熊大,熊二也一樣,永遠不會離開熊大。而且熊二說,熊大回來就好,熊二假裝生氣,其實心裏可高興了。」

「阿瑾……」辛丘忍不住喚了聲,低下了頭,不讓段瑾看到她眼中閃過的淚光,然後,下一秒,段瑾撲進了她的懷中,哽咽地喊道:「師姐~」

左三隻看着這一幕,嘴邊緩緩揚起柔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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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君之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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