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必會護你周全】

「三小姐，飯食取回來了，還在內室用嗎？」

是墨菊領飯回來了，想想自己醒來這三幾日，因為還沒有鬧清楚自己的處境，不曾發過一言，幾個丫頭和媽媽都很是慌張，連這個平日裏活潑好動的小丫頭，都拘謹起來，不敢在自己面前太過隨意。

「嗯，墨菊，你端進來吧。」

以為還會像平日裏那樣，三小姐會不言聲呢，沒想到聽到了三小姐的回話，墨菊幾乎是沖着就進來了。

「三小姐，您好了，您開口說話了，您認得我了？」

連珠炮似的問話，讓鄭青籮聽着就笑起來，這麼真爽的丫頭，還多虧了是在自己這個沒人來的院子裏，若是在外面，自己這個閨閣小姐也不用當了，這家教，有得說嘴呢。

「你先把飯食放下來，我們再慢慢說話，你這一連串問了這麼多，我倒是回答你哪一句。」

並沒有責怪墨菊，知道她是擔心着自己，本性也是心直口快的。

記憶里，若不是有她在身邊，自己怕是連吃頓飽飯都困難，每次去取飯，都會被廚上的人為難，墨菊都會來一番據理力爭，自己在她的維護下，總算沒有餓死。

上一世自己身邊的丫頭，雖然也聰明伶俐，但若是碰到這種秀才遇到兵的事兒，那絕對是束手無策，一個個端莊得都快趕上大家閨秀了。

現在想來，那日子過得可真是沒有半點意思，也許這輩子，生活能變得絢爛多彩一點，人生也不再是沒有其它的可能。

墨菊把飯食擺放在軟榻上面的小炕桌上，鄭青籮也在炕桌邊坐好，果不其然還是那幾樣小菜，自從自己清醒這三天，這菜幾乎就沒有換過，三素一葷。

兩個素炒青菜，白菜和油菜，一碗雞湯，只有浮油沒有雞肉，一個拌菜，醬油拌黃瓜，就這樣的菜式，連侯府里的下人都不如，能在知府里看到這樣的菜色，也算是開了眼了。

看着鄭青籮盯着菜盤看，墨菊有些臉紅了，

「對不起，三小姐，是奴婢無能，總是不能讓他們做些好的端過來，下次，下次奴婢一定讓他們……。」

墨菊的聲音越來越小，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下次又能怎麼樣呢，這些菜，就是其他院子裏的丫頭們，也不稀罕吃，也只有三小姐的院子才見得到。

墨菊一想起來就有些不憤，為了壓制三小姐，竟然還特意為她做出這樣的菜式來，也真是費了他們的心了。

「這菜我從小吃到大，早就習慣了，你又難受些什麼。」

鄭青籮伸筷子夾了口菜放進嘴裏，慢慢咀嚼著，味道還不錯，雖然在侯府的時候，吃的是山珍海味，精菜細餚，但被送進庵堂里以後，就一直是吃素了，比起庵堂里的素食，這些菜還真不算太差了，就是太過單一了。

「你也下去和墨檸、諸媽媽一起吃飯去吧，等吃過了飯點再來收拾就行了。」

鄭青籮放下筷子，輕輕的揮了揮，讓墨菊下去，她想一個人安靜地吃飯，不用人陪着。

「我幫您布菜吧。」

自從三小姐好了以後，就不用自己布菜了，

「不用，我自己行的。」

在庵堂里哪還有人伺候，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吃飯。

「您，您真的好了？」

墨菊看着三小姐，總覺得哪裏有什麼不對，一樣的白菜雞湯，醬拌黃瓜，怎麼三小姐吃起來就那麼的與眾不同呢。

彷彿吃的是最上等的佳肴，坐的是最高端的宴席，那一筷子伸出去，都說不出的優雅，穿着的雖是舊衣，可坐在那裏，就是有一種描摹不出的高貴。

「當然好了，難不成你盼着我再摔一次。」

鄭青籮話裏帶着些調侃，墨菊卻是有些受不得的，

「小姐，小姐，您怎麼能亂說話呢。」

小姑娘急起來，慌裏慌張地跑出屋外，鄭青籮就聽到她在門外呸了三口，然後是跺腳的聲音，跺了三下之後，就見她又跑了回來，

「晦氣都去了，以後小姐可不能亂講話了。」

墨菊眼睛裏有些濕濕的，小姐已經受了那麼多的罪了，可千萬不能再有事了，想着幾天前從亭子裏摔下來，墨菊的眼淚終於是傾泄下來。

「這又是怎麼了，無緣無故地怎麼又哭起來了？」

鄭青籮拿了帕子遞過來，

「三小姐，對不起，我，我忍不住……」

接過帕子，墨菊捂住了臉，這一哭就有點收不住了，三小姐終於好了，這綳了好幾天的心總算是鬆了下來，可這人一松下來，這口氣也就忍不了了。

「我明明看到了是二小姐絆了您，您才從亭子裏摔下去的，可她就是不承認，大小姐也幫着她說話，您還不讓我說，我知道您是怕我受罰，大不了就把我賣出去唄，也省得讓您這麼委屈著，我這心實在是堵得難受。」

想着那天三小姐被二小姐踩了裙子絆了腳，直愣愣地從亭子裏摔了出來，自己急得過去扶，三小姐在失去意識之前，堅持着叮囑了自己一句，讓自己什麼也不要說，然後就昏迷了三天三夜。

請了好幾個郎中都沒有看好，以為三小姐會就這麼去了呢，還好老天有眼，三小姐又緩了過來，只是，醒過來的這三天裏，小姐一言不發，也不出屋子，真是把墨菊嚇壞了。

她甚至想着，萬一小姐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不如也跟着去了，反正這府里除了三小姐也沒人真正關心自己，如果三小姐不在了，自己也決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更大的可能是自己被那兩位大小姐泄憤，賣到不幹凈的地方，想着三小姐昏迷之前還不忘護著自己，而自己卻沒有護好三小姐，墨菊的眼淚就止也止不住了。

「墨菊，你就算說了，能得到什麼結果呢？」

鄭青籮把墨菊扶到凳子上坐好，倒了杯茶給她，然後自己坐回軟榻上。

「墨菊，你雖然性子有點急，但不傻，你心裏是明白的，即使你說出了事實的真相，也改變不了事情的結果，對吧？再換一步說，就算你說出了真相，老爺和夫人信了你，那又怎麼樣呢，結果會改變嗎？」

墨菊愣在了當下，連哭聲都止住了，是呀，自己說了又能怎麼樣呢，即使老爺和夫人信了又能如何呢，老爺寵愛的女兒，即使是犯了錯，也是可以得到原諒的，而三小姐的處境依然不會得到改變。

「所以，這件事從此刻開始，你就忘了它，當它沒有發生過，知道嗎？從今天開始，一切重新來過，如果雙方相安無事，那往事既往不咎，我安安靜靜地等著把自己嫁出去，和府里再不相干。」

「如果她們再來打擾我，墨菊你記住，你先要保護好你自己，才能留下命來保護我，而我，必會護你周全。」

墨菊的眼淚再次泛濫。

「你這是不想讓我好好吃飯了。」

鄭青籮故意重重地嘆了口氣，

「三小姐——」

墨菊有點撒嬌地喊了鄭青籮一聲，可抬眼看到三小姐拿着勺子舀著雞湯上面浮着的那層油，墨菊還真是有點坐不住了。

「我去和墨檸、諸媽媽吃飯。」

小姑娘起身快步就走了出去，鄭青籮看着那個急慌慌的背影，彎了嘴角，真是個直脾氣的丫頭，還是得多加調教啊。

未來的日子，也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麼事兒，膽大是好事兒，但也要心細才能成事兒，墨菊的忠心是夠的，可要讓她的腦子多轉幾個彎，卻不知道教不教得好。

鄭青籮還是希望自己能安安穩穩地走出這堰州知府，只是，自己不想起爭端，可別人呢？可會遂了自己的心愿？

安靜地用完了這餐飯，墨菊過來收拾了碗碟，諸媽媽就開始鋪床攏帳，想讓鄭青籮午睡一小會兒，墨檸則去打了水過來，幫鄭青籮凈手臉。

「三小姐，鋪好了，您來歇著吧。」

墨檸扶了鄭青籮去床邊，給她脫去小襖和羅裙，

「我還不困，先靠會兒。」

墨檸立刻拿了大迎枕墊在了鄭青籮的身後，看着她靠上去，還幫她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更舒服些，諸媽媽把被子展開，蓋在她腰際。

「諸媽媽，墨檸，你們坐，我有話說。」

正要去外間值守的兩人，聽到三小姐的話，頓下了腳步，對望了一眼后，墨檸就端了凳子放到床腳，讓諸媽媽坐，自己則站在了諸媽媽身後。

「不用拘謹，墨檸，你也坐。」

在鄭青籮的示意下，墨檸也只好端了凳子到諸媽媽身側，心下卻有點忐忑，不知道有什麼事兒，竟然讓三小姐這麼鄭重其事。

在坐下前，墨檸去外間把門輕輕地掩上了，然後打開了室內的窗子，鄭青籮暗暗點頭，這是防著有人偷聽呢。

在內室里說話，想要偷聽，必然得打開外間的門，那就會有聲響，屋內的人一定會聽到，又或者走近窗子，那打開了窗，就能看到貼近的人影。

這樣的心思，讓鄭青籮很是讚賞，上一世自己若是有墨檸一半機警，也不會遭了那兩個奸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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