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趣

無趣

宋攸失神地望着斷指根處,那裏血液已經凝固,結成鮮紅血痂。左手雖然還疼著,但也沒有像剛斷指時那樣痛到極點,令她想要用自裁來結束性命了。

手掌空缺了一指,看起來尤為突兀。

她木然合攏了手喃喃自語道:「痛就痛嘍,反正會長回來的。」

斷指之痛和薛謹邵的涼薄話語交替著扎在她心上,她愈想愈是難過,眼淚也彷彿沒有窮盡地直流。

……

因着每日晨起自切一根手指痛得半死不活的緣故,宋攸自此再沒在清晨送過薛謹邵。平時寧肯枯坐房中,也絕不輕易出來。

迄今為止,她在臨城只認識李校蕘,活潑開朗、一天到晚像打了雞血一樣鬧鬧騰騰的李姑娘。

她從那日偶然碰見薛謹邵等一行三人後再也沒到薛府來過。

此趟終日只能夠被限制於方寸之地的人間遊行和她的想像截然不同,宋攸着實覺得無趣極了。

天氣愈漸寒冷,挨過深秋而未凋零的草木終於簌簌落下。

經歷過僅僅一季時節更替,她竟然時常想着何時能結束人間的無趣生活,回到效社山上。

宋攸重新做了人後也變得春困秋乏夏無力。冬日臨近,精神更是萎靡不振。

晚飯時候,夾起一筷子青菜,愣是放在口中嚼了三十幾下后,才像意識到嘴裏有東西一般咽到腹中。

除卻一盤清淡無味的青菜,桌上還有一碟切片黃瓜、一碟清水豆腐。

薛謹邵是一山山神,即使不吃也餓不死,吃飯與否全憑他心意。可宋攸卻要為了活下去忍受這些於她而言味同嚼蠟的飯菜,只因薛謹邵鐘意這些,所以連帶着捎上她一起。

薛謹邵為所欲為,從不顧及她的感受,她卻只可默默忍受不能將他怎樣。

畢竟,她和薛謹邵較量無異於蚍蜉撼樹。她太柔弱,也太卑賤。

薛謹邵突然放下了手中碗筷,打碎連日以來他二人共處之時的沉默局面:「薛昭希,你可願意和我打個賭?」

宋攸止住了撥弄碗裏青菜的動作,仰起頭來面向薛謹邵。

她總要知道,薛謹邵是不是又準備做些他一個人滿意、讓她覺得難受的事情。

雖然知道了,可能也無濟於事。

「要是我輸了,那麼之後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我絕不多管。」他凝注着她,淡淡地道,「可要是我贏了,以後你都得聽我的。」

薛謹邵的為人宋攸清楚得很,他是有十成十贏她的把握穩了,要藉著賭局讓她對他的管教心服口服。

宋攸不情不願地迎合道:「賭什麼?」

薛謹邵嘴角掛起一絲自信的微笑:「賭你心裏在想什麼。」

宋攸驀然睜大了眼,她心裏在想什麼,從未學過窺心之術的薛謹邵怎麼會知道?

判斷權捏在她手中,即使薛謹邵猜着了,她就算矢口否認,他也沒有證據證明她說假話。

怎樣,薛謹邵都是輸家。

他抿唇一笑,緩聲道:「你是不是以為是我讓李校蕘不要過來的?」

他神態自若地看着宋攸,清透而銳利的目光如要將她看穿。

「這難道不是兄長的意思嗎?」她詫異於薛謹邵對她心中所想十分通透,一下子忘了原先打定要他輸的主意。

薛謹邵道:「當然不是,她之前頻頻來府上是因為她屬意於我。而她近日再未踏足薛府,是因為她又瞧上來四公子。」

「可是………」宋攸震驚地道,「可是她明明是喜歡兄長的啊。」

薛謹邵吃吃地笑了:「人間十六七歲的女孩子,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可是……」宋攸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之後也沒再講出半個字。

薛謹邵重又拾起碗筷,夾了一片黃瓜入口,道:「我說的話,你不信?」

「兄長說話,豈能有假?昭希願賭服輸。」宋攸無奈地閉眼道,她了解薛謹邵,見過世間一等一的男兒姜漠翎,自然相信他之所言。

李校蕘見異思遷,看上了四公子姜漠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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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有一詞以雪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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