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一個懲罰
天亮時分，小璃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迷迷糊糊地從床上起來看著手機，忽然，她臉色一亮，告訴我之前替我掛在拍賣行的戒指已經賣掉了。
看來那枚戒指確實不是凡品，我漫不經心地聽小璃跟我說著情況。之前小璃委託一位客戶把這枚戒指掛在了國內有名的A+拍賣行里拍賣。由於珠寶鑒定師鑒定這枚戒指的光澤和凈度等級極高，而且是3克拉的完美圓形切割鑽，所以賣出了106萬的高價……
「106萬！」小璃也和我一樣，在看到這個數字的時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我沒有想到葛清隨手送給我的這枚戒指竟然這麼高價，一時間心裡竟然有些猶豫……可轉瞬間想到了葛清已經身死，葛凌也成了鬼，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這麼多錢，能買走的人應該也是土豪吧？」我笑著催著小璃往下看，小璃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告訴我買走這枚戒指的人確實不簡單。幫小璃從中牽線搭橋的客戶語帶羨慕地告訴她，買走戒指的人正是A+拍賣行的老闆。老闆一眼就看中了這枚戒指，所以根本沒有掛牌在明面上進行拍賣，而是直接以私人身份買走了。
而這個老闆……小璃告訴我，客戶稱他為葛先生。
葛先生……又是葛！我在心裡重重嘆了口氣，連收到巨款的喜悅心思都沖淡了不少。小璃的性格本就明利爽快，我得到了一筆錢財，她也只是單純地祝福我，沒往心裡去。直到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窗外的寂靜。
小璃詫異地拉開窗帘，初秋的陽光一下子暖洋洋地照射到了屋子裡面，那張昨晚葛凌飄下的字條在被陽光照射之後，漸漸化為灰燼……
「小憐，外頭的條幅和靈堂怎麼都沒有了？」小璃有些納悶地問我。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誠實地搖了搖頭，腦海中忽然一閃而過葛凌的身影，隨後又被我在心裡否決。
不可能是他的，我在心裡對自己說。昨天我那麼強硬冰冷地讓他走，雖然他是個鬼，可他並沒有辦法插手陽間的事！不然他又為什麼不親自動手，直接把葛清殺了，還要把禍水引到我身上！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被單，小璃看我的臉色變來變去，往我腦門上彈了個暴栗，嘆息著搖頭說：「小憐呀小憐，你就是想太多，所以你碰到的事才那麼多！不說了，我幫你帶早餐，你要吃什麼？燒麥還是包子？」
本來我還挺喜歡吃校門口早餐店的包子，可懷了鬼胎后再聞到包子味就直想吐……我剛說了句「燒麥」就聽見拉開門的小璃一聲尖叫。
「啊！」
聽到她的尖叫，我的心裡猛地一慌，連滾帶爬地跑到門口，卻看見小璃扶著門框，一手捂著胸口，一副嚇得不清的樣子。
一個穿著白色睡衣、黑髮披散的女生，正肢體僵硬地跪在我們宿舍門口。也許是我們起的比較早，大部分女生都在睡覺，所以在小璃叫出這一聲前，並沒有人發現她……
哪怕是小璃叫了一嗓子，這個女生還是獃滯僵硬地跪在地上，維持著低著頭的姿勢，一句話都不說。我想了想，顫著手把她披散在臉上的頭髮撩起來，也詫異地說了聲：「李梅？」
她身上穿的像是白色的長裙睡衣，只是腿根處一片黃色的污漬，空氣中的氣味也不大好聞，而且她一臉青白，瞳孔都微微放大，嘴唇毫無血色，一看就是驚嚇過度。
認出她是誰，我也順了氣，蹲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疑惑地問：「你不好好睡覺，跪到我們宿舍門口乾什麼？」
聽到我的話，李梅空洞的眼珠終於微微轉動了起來，她的眼神聚焦到我身上，帶著深入骨髓的恐懼，開口的聲音枯啞，絲毫沒有半分她昨天下午氣勢洶洶地責問我時的樣子：「我錯了，劉憐……」
「你怎麼了？」我嚇了一跳，道歉可不是李梅的風格。可李梅好像只會機械地重複「劉憐我錯了」這一句話，我無奈地想把她扶起來，卻發現她的膝蓋如同生了根一樣，跪在地上，任憑我用多大的力氣也把她扶不起來，加上小璃也是一樣，我們倆累的氣喘吁吁都沒法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別費勁了。」半天後，李梅忽然生澀地從嘴裡吐出一句話。
「你還能說別的？」小璃毫不客氣地嘲笑她：「你那潑辣勁呢？」
李梅瞪著眼珠子看了小璃半晌，才又低聲對我說出第二句話，只是更像是哀求：「劉憐，我昨天不應該找你麻煩，我知道錯了，以後他們要是再散布你跟段宏的謠言，我也會給你作證，你能原諒我嗎？」
小璃嚇了一跳，看了我一眼，見我臉色也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一溜煙地跑了：「我去給你買燒麥。」
她走後，我嘆了口氣，蹲著跟李梅的眼睛平齊，問：「誰讓你這麼做的？」
李梅就像是被鋸了嘴的葫蘆一樣，一字不發，只是帶著哀求和絕望的眼神望著我，兩行細細的眼淚從她的眼眶裡流出來。她雖然不能從地上起來，可裸露在空氣中兩條細白的腿卻在輕輕地顫抖，顯然是被嚇到了極致。
我站起來看了看時間，大家這時候應該也都快起床了，小璃剛才的尖叫聲也吵醒了不少人。已經隱約能聽到隔壁宿舍中人起床洗漱的聲音……
李梅就這麼杵在我們宿舍門口，如果被人看見了肯定不好。
我想到她說的話，低低問了聲：「李梅，是不是我說原諒你就可以了？」
李梅的眼中劃過一絲亮光，嘴唇抿得緊緊的，可瞬間明亮的眼睛讓我知道了該怎麼做……
雖然李梅昨天確實氣勢洶洶地責問我，將門口靈堂和條幅的錯都推到我身上，可看她現在的樣子，跟行屍走肉差不多，腿心處還有一灘尿漬，想來她已經受到了足夠的懲罰，我也不想繼續折磨她，就淡淡說：「我原諒你了，李梅。記住你的話。」
李梅在聽到我說的話之後，像是終於解脫了一般，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哆嗦了半天想說什麼，可沒幾息的功夫她就像是見鬼了一樣跌跌撞撞地扶著牆往她的宿舍走去。
我皺著眉轉身回了宿舍，覺得事情好像不太對勁……
小璃提著熱氣騰騰的蒸餃和燒麥回來了，還帶了兩碗雞蛋湯。金黃的蛋湯上撒了碧綠的香菜，煞是好看，我卻一聞到香菜的味道就捂住了鼻子。一股刺鼻的香菜味直直地沖入鼻腔，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我就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呀……小憐！」小璃也吃了一驚，連忙給我倒了杯水，拍著我的後背，一臉愧疚：「對不起小憐，我忘記你懷……」
「沒事，我自己也沒注意。」我喝了杯溫水，覺得好受了一些，安慰著小璃。
小璃依然帶著擔心回到了自己的桌子上吃著早飯，忽然含含糊糊地問我對這個孩子有什麼打算。
她知道這個孩子是我被鬼強暴后留下的鬼胎，所以沒有多說，怕刺激到我，只是問我想要怎麼辦。
我跟小璃說，我從山村回來后就去了市裡的醫院預約了流產。只不過孩子還沒成型，醫生說要等到40天後才能去醫院做手術拿掉。
「唉……」小璃托著腮，戳著燒麥，一臉的苦惱和心疼：「小憐，為什麼總是你碰到這些事，我真的很想幫你，可是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心裡一暖，輕聲說：「小璃，你沒有疏遠我就已經是最大的幫忙了。」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小憐你放心，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小璃點了點頭，突然看到了我床頭的白粥，驚訝地問我：「你什麼時候買的白粥？你沒法喝放了香菜的雞蛋湯，我剛想下去給你買點粥呢！」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正是昨天夜裡葛凌來的時候放下的白粥……
白粥現在還沒有冷掉的樣子，依然散發著清香和熱氣。
我望著白粥有點愣神，小璃眼珠一轉，忽然賊兮兮地笑了：「該不會是你的鬼新郎給你放的吧？這麼來看，還挺貼心的。」
說完，小璃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她吐了吐舌頭：「我錯了小憐，你當我什麼都沒有說過。」
我瞪了偷笑的小璃一眼，心裡卻忽然有個地方痒痒的難受。
吃完早飯，小璃問我今天打不打算去上課，畢竟這幾天關於我的流言一直在瘋傳，如果我去上課的話，勢必會受到許多帶著惡意的揣度和眼光……
我收拾了書包，一臉淡定：「為什麼不去？」
「去倒也是沒關係，他們說什麼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會少塊肉。」小璃想了想，忽然一臉緊張地問我：「那段宏他媽的威脅呢？你打算怎麼解決？」
是啊……我腦海中又浮現出段夫人氣勢洶洶扭曲變形的臉，宣布我之後的命運就是和死掉的段宏冥婚，成為段家給段宏守靈的寡婦……
「我不知道。」我喃喃道。
以我一個人的力量，如何跟鐵了心要我冥婚的段家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