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篆隸

398.篆隸

那聲音,出奇的粗狂低沉,全然不像一貌美如花的女子所發。

「不知道你是誰?」君緣抬頭看着這藍衣女子,姣好的面貌卻有如此難聽的嗓音,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她低下頭去,白皙的脖頸彎成一道漂亮的弧線,從側面望去她的睫毛好似蝶翼般好看:「大人,他們說你可以讓我回到過去,是嗎?」最後一句她問的頗為小心翼翼。

君緣點點頭:「是啊,可以的,不過……」

不待上神大人說完,她急急的打斷:「大人,大人我求求你,我把靈魂給你,都給你,求你讓我回去好不好,回去。」都出生了呢!」

提到心愛的妻子和即將出世的兒子女兒,陶笙便再忍不住:「就你嘴快!生孩子哪是一會兒就能生的!」嘴上這般說着,面上卻有些着急,看着外邊的大雨嘩嘩嘩的下着。

雨勢不見小,陶笙不知怎的,心裏開始慌亂起來:「這雨要是停下就好了!」

話落,就見雨慢慢變小,逐漸開始停住,小廝看的目瞪口呆:「二少爺,您

因為講的過快那聲音帶着絲絲尖銳,好像長長的指甲劃過木桌,滿心的難受。

君緣拿着往生筆在手中把玩:「小娘子還請回吧,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叫我如何收取代價?」

她平放在雙膝上的手緊緊的握了一會兒,鬆開之時指尖已經帶了點點朱紅:「就是因為不知道我是誰,我才想回去,回去看看我究竟是誰。況,大人不是說過么,為君者來,有緣者現,我來了,你也出現了,可見我是有緣者!」

她說這話時抬起了臉,滿是堅定之色。她不是第一個來上神大人這兒的人,但她是這些人中,最為堅定的一個,比許多妖魔,甚至神仙都更加知道自己到這裏來到底求的是什麼。

「你當然是有緣者,但是你姓名不知,且,命數怪得很,像是已死之人,但偏偏有另一命格,主富貴,又像長命之人。」往生筆在君緣手中千變萬化。

誰也不知它本該是什麼樣,或者說本來就無定樣,好比人生,事物瞬息轉眼已不復當年。

她還是低着頭:「大人,她們都說我是妖怪,我已經活了百歲之餘,卻還是豆蔻之貌。我也沒有家人,不,好像有的,很久很久以前,紙鳶掛在了枝頭上,我說我去撿,我去撿,可是等我回來以後,他們全都不見了!不見了!」

聲音仍舊粗嘎,一滴兩滴,慢慢的,淚水滴落在桌上,嘀嗒嘀嗒,暈開一片水光,女子低着頭,水光映出她無神的雙眼,就那麼獃獃地毫無知覺地流着淚。

「為什麼哭了?」君緣將一方手帕遞給她,那是緋色給她做的。

她沒有接過帕子,而是慢慢彎下腰去,頭枕在膝蓋上,黑亮的長發滑落在地上:「不知道,不知道啊,就是想到那紙鳶,是鳳凰的,大人,你見過鳳凰嗎?據說只有上神才能見的神鳥呢!肯定見過吧,那麼漂亮,是啊,那麼漂亮……」

鳳凰么,上神大人見過,大人還拔過鳳凰的尾羽,其實也不怎麼漂亮嘛,倒是凶得很!好比如今天上那隻。

君緣將帕子收回來,放緩聲音,慢慢地道:「還是記得的吧,是你自己不要那些記憶的,所以才要哭?其實沒什麼好哭的,這世上總會有人哭,可是世事不會因為誰的哭泣而改變。」

所以大人早已不哭了,那麼多人都在哭,不少她一個對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不要,我只是很難過,很難過,所以想不起來了。」她悶聲說着。

君緣伸手拍拍她的頭髮:「那就回去吧,回去看看,那些讓你很難過很難過的事情。」

她驀然抬起頭:「可是大人我不知道我是誰啊。」

君緣拿起往生筆在古書上畫了兩個圈圈,沖她調皮的眨眨眼:「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啊,等你記起來我再在這兒寫你的名字!」

女子激動的站起身,頗有些手足無措:「真的嗎?大人,您答應讓我回去?可是我的靈魂……」

君緣左手執筆,看着古書上的圈圈慢慢變成鮮色:「等你記起來,我自會尋你收取代價。」

往生筆在女子眉間畫上一點硃砂,古書上的兩個圈似血一般。

你是誰?究竟是誰呢?大人不收缺失的靈魂,所以讓她先回去看看自己是誰,看看那些忘記的事情忘記的人,順便看看那隻漂亮得讓她沒法忘記的紙鳶。

這是第幾個?大人自己也記不清了,這些被寫在古書上的名字,那麼多的靈魂。

慢悠悠的睜開眼睛,四周是碧水色紗綢圍成的賬子,她伸手撥開賬子。

聽見聲響,外邊紗櫥里走進一個丫鬟,伸手幫她挑起賬子:「姑娘,可是醒了?」

她看了丫鬟半響,還是想不起來丫鬟的名字。

「你,幫我更衣吧。」聽見自己的聲音,她怔愣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床榻的身子就這般僵在那裏。

「姑娘?姑娘?」丫鬟輕聲喚她。緩過神來,她方才扶著丫鬟站起身,任由她給自己穿衣:「你叫什麼名字?」

丫鬟正在系腰帶的手一抖:「回姑娘,奴婢祈風。」

祈風啊,她想沖她笑笑,卻發現臉部肌肉抽搐得厲害。

拂開丫鬟的手來到銅鏡前,裏面映出一女子的樣子,細眼薄唇,只能說是清秀。

抬手撫上這張臉,她回頭與跪在後邊的丫鬟問道:「我,叫什麼?」聲音似清泉般叮咚作響悅耳動聽。

丫鬟顫抖著俯身叩首「姑娘,是前兒受驚了,所以不記得了嗎?」

受驚?可是,為什麼會受驚?「大概吧,有些頭疼。」她扶著梳妝桌,對面銅鏡里的人,是她?

丫鬟輕輕地道:「姑娘是當朝丞相溪家的小姐,閨名一個吟字。」

溪吟?溪吟?為什麼,自己一點兒也不熟悉這名字?她擺擺手讓丫鬟起來:「我大概有些不舒服,想繼續睡會兒。」

丫鬟抬頭有些為難的看着她:「姑娘,時候不早了,是時候該起身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老夫人?她有些愣住,老夫人,又是誰?

「吟姑娘可是好了?怎的還不見出來?」這時,外邊有人敲門,然後便聽見有女子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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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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