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四象桃花
「姐姐這是怎麼了？」
秋月看著洛小小柳眉倒豎，一雙杏眼似有火光，囁嚅著輕聲的問。
洛小小斂了斂怒氣，只在嘴角掛了個冰冷的弧度。
「倒也沒什麼，只是本姑娘著實好奇，這紅香院里到底藏了些，什麼鬼！」
既然是鬼，自然不能在乾坤朗朗時出現。
洛小小找了個由頭將秋月趕回了秋月軒，坐在牙床上，只等著下弦月升上東方的夜空。
夜色深沉，洛小小換上碰見若兮那晚的暗紫裙裳，細緻的化了妝，挽了頭，大有一番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壯烈，卻徑直去了雲衣的卧房。
悄悄的開了門，與雲衣的閨床相挨著的，是一隻小小的兒童床。
洛小小現在兒童床旁頓了頓，杏眼一眯，伸手將桃夭夭自溫暖的被窩裡拎了出來。
桃夭夭一張小臉睡的紅撲撲，似盛開的桃花，突然被人拎著脖頸拽起來，閉著眼睛兀自蹬踹著兩隻小短腿。
蹬了許久不見蹬脫，一雙小手握成拳頭在眼睛上揉了揉，好不容易揉出個縫，迷瞪瞪的叫了聲姐姐。
洛小小自鼻子里溢出一聲冷哼，「養了你這麼許久，今日陪姐姐出去干點正事兒。」
那圓滾滾的桃夭夭卻不做聲，洛小小低頭一看，手裡拎著的小娃娃，竟四肢放鬆，耷拉著腦袋又睡過去了。
洛小小在心裡將花顏罵了個痛快，終究心裡一軟，將桃夭夭摟在懷裡，拿衣襟攏著出了門。
彩兮的房間還沒有新的姑娘住進來，打掃的乾乾淨淨。
洛小小沒什麼頭緒的在房間里轉了幾圈，最終在一個矮凳上坐了下來，想象著房裡的姑娘每日里起了床，梳了妝，如一朵盛開的花，等著惜花的人出現。
「姐姐，你帶我出來做什麼正事？」
桃夭夭已經醒了過來，趴在洛小小膝上，一雙水靈靈的桃花眼眨個不停，兩隻胖乎乎的小手拄著下巴。
「幫我找一個人。」
洛小小咳了咳，搖著手裡的一張帕子，盯著桃夭夭，目光灼灼。
心裡暗道這帕子也不知丟在角落多久了，好大的灰，倒是香粉味依然那麼濃郁。
「活的還是死的？」
「可能是死的吧。」洛小小不大確定。
「不行不行，這個不行。」
看著桃夭夭頭搖的撥浪鼓一樣，洛小小登時柳眉倒豎就要發火，慌的桃夭夭捏著鼻子連忙道：
「姐姐不能強人所難，循味道找人那是狗狼之類做的事情，我們花精可沒轍！」
洛小小想這桃夭夭說的可能有些道理，只怪自己一時心急沒想那許多。
然而這孩子既然是花顏留給自己的，總歸是有些特異功能吧。
想到此處，斜著眼睛在桃夭夭渾身上下打量了打量，直到桃夭夭額頭開始冒汗，方慢吞吞道：
「說實話，你到底有什麼特別的本事？」
桃夭夭登時來了精神，一雙眼睛賊兮兮、亮晶晶：
「我擅長通風報信，姐姐這裡發生什麼事情，眨眼之間就能叫花顏哥哥知道！」
洛小小不動聲色。
「那你花顏哥哥多長時間能趕過來？」
桃夭夭板著手指頭算了許久，抬頭確定道：「大約十日吧。」
洛小小一腳朝著桃夭夭踹了過去，「你個姦細，除了通風報信還有個屁用！真等著花顏那廝來了，怕是我都死了好幾個來回了！」
「姐姐別著急，若是花顏哥哥努努力，八天許是也能到！」
桃夭夭在地上骨碌來、骨碌去，輕易躲開了洛小小的襲擊，面上絲毫不在意洛小小鐵青的臉，梗著脖子奶聲奶氣道：
「花顏哥哥說了，你若真死了，有個人來收屍總是好的。」
洛小小將雙手捏的嘎蹦蹦作響，「花顏有沒有說他何時回來？」
「春天之前定然回來。」
「為什麼春天之前？」洛小小愣了愣。
桃夭夭白眼一翻，明顯一副你真笨的表情，搖頭晃腦道：「春天太暖，屍體放不了太久唄。」
霎時一道水光，朝著桃夭夭可愛的小臉激射過去，洛小小氣的咬牙切齒。
「行啊桃夭夭，沒想到是你個小屁孩讓我在人族破了戒！」
桃夭夭靈活的一蹦，躲過攻擊轉身就跑，嘴裡不忘嘰嘰喳喳的嚷著：
「你欺負小孩！我要去找雲衣姐姐告狀！」
話音剛落，眼看著門口就在眼前，桃夭夭嘴角突然一癟，回過頭，洛小小正冷笑著撲在地上，左手兀自抓著桃夭夭的一隻小腳丫。
桃夭夭撅著肉嘟嘟的小嘴哼了一聲，粉色光暈化成一縷流光，一朵粉嫩嫩的花瓣，搖搖曳曳落在洛小小左手心。
卻哪裡還有小孩子的影子。
洛小小雙手將桃花合在掌心，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輕輕錯開，瞬間滿室華彩，嘴裡念著：
「四象桃花，起。」
四朵花瓣分別飛向正東、正南、正西、正北，輕輕懸停於地面上一寸。
隨著洛小小一聲「起」，花瓣從四個角落分別帶著水幕漣漪緩緩升起，將整個屋子罩的朦朧夢幻。
水幕朦朧中，影影綽綽的出現個姑娘的影子。
那姑娘或笑或鬧，張揚而明艷，潑辣而嬌俏，雖跋扈，但愈發顯示著生命的生機勃勃。
正是若兮。
「沒想到花顏這無聊的把戲竟也有些用處。」洛小小低聲嘀咕：「這桃夭夭的道行雖淺，辦這點小事應該沒問題吧？」
心裡想著最後見到若兮那日，好在過去時日不長，桃花水幕心隨意動，若兮已經一身紫衣出了門，洛小小趕緊跟上去。
眼見著若兮如平常一樣穿門過院向著小廚房走，果然在一處碰見了自己，想起那日的情形。
洛小小有些驚愕，本以為那晚二人分開后都是各自離去，不想她竟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自己到了廚房，更是一路追著自己跨進了香閨的界線。
那日自己追著白狐速度極快，若兮一路走走停停，顯然跟丟了影子，在一處岔路口略作猶豫，向著一條僻靜的小路走了過去。
果然，視線盡頭出現一間破敗的小屋，若兮似傾聽著什麼，臉上一副瞭然的笑意，施施然上前，卻突然轉身欲走。
正在此時，身後的房門卻開了，青色長衫露出腳下一雙黑色靴子，顯然是個男子。
若兮慌慌張張的回頭，瞬間臉上笑顏如花。
水幕里正要露出那男子的臉，突然一聲孩子的痛苦呻吟，四朵桃花瞬間乾巴巴枯萎，氤氳水幕更是如風過塵煙，汽化為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