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囚對泣(八)

楚囚對泣(八)

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我沒太放在心上。為不相干的人費心力,是最划不來的事情。

心思靜下來,思緒便有些偏轉。那天碰見李隆和妹子見面后,我就再沒有主動給他發過微信,他也沒有向我解釋,是啊,這原本也和我解釋不著,他見誰或不見誰,都說他自己的決定。

可我心裡沒來由的就是略微有些煩躁,腦中揮之不去的都是那天看到的畫面。

我隨手打開了電視,還是千篇一律的綜藝節目,不走心的嘉賓哈哈大笑,強迫自己看又看不進去,眼神一直向牆上的掛鐘偏去,忍不住還是拿起了電話,撥了過去。

李隆很快接起來,「冉總。」

我頓了頓,「都不在一個公司工作了,別那麼客氣了,叫我名字吧。」

他笑起來,「您之前不是說,這個稱謂是一個美好的祝願嗎?」

我略微有些沉默,想起說這話時的語境,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他大概也意識到了,連忙補救道:「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那個,那我叫你什麼呢?叫冉,哎呀,這樣顯得不親切啊,叫小星星,哈哈哈,太油膩了,叫小河?怎麼聽著這麼鄉土啊?」

我粗暴的打斷他,「你怎麼廢?還是這麼多,就叫星河怎麼了?」

他頓了一下,像含著一口滾燙的熱水,哆哆嗦嗦的叫了一聲:「星河。」這兩個字出了口,就傻兮兮的笑起來,還嘲笑自己,「不過說兩個字而已,費這麼大的事兒。對了,有什麼事兒嗎?」

我做著很多誇張的表情,用於舒緩自己有些躁動的情緒,反正他在電話那端也看不到。我鼓著臉頰,給自己加油,一鼓作氣的說:「你不是和閔儀沒聯繫了嗎?怎麼,鴛夢重溫啊。」

電話那邊長久的沒有聲音,我又「喂」了幾聲,以為是他那邊或我這邊的信號不好,可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又沒有掛斷,「喂?喂?聽得到嗎?李隆你說話呀,聽得到嗎?」

時間久到我已經沒有信心快要掛斷的時候,李隆才在那邊突然出聲,「星河,這個周末,我們去看演唱會吧。」

我心頭一跳,覺得再說什麼都是多餘了,這樣朦朧的彼此心照不宣的狀態,才是最適合現在的,「好。」

掛斷電話一抬頭,就見阮阮開門進來,表情微冷。我有些心緒,匆忙的打了招呼,就遁去洗澡了。

這幾天,我覺得自己的步履都輕盈了,時不時的就想低頭笑一下。果然死氣沉沉的生活,才是女人急速老化的元兇。我不想再去計較、打算、籌謀著任何的步驟,我只想心無旁騖的任由著事態的發展,享受著事情的進程,我只想體會當下的感覺。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與其像之前那樣庸人自擾、機關算盡,倒不如做回最純真的自己。

我去理髮店做了個新的髮型,從頭開始嘛。

又翻遍了衣櫃,發現幾乎所有的衣服都在上班時穿過,怎麼看都不太適合。為了配合我的新髮型,我又衝到商場,從裡到外買了個遍。

心裡的愉悅簡直快要滿溢出來,只在不安又雀躍的心情中,終於熬到了周末。

我精心的裝點自己,想象著李隆見到我時會有怎樣的反應。我可以更羞澀一些,矜持一些,還是更像往常他見到的我那樣,無所顧忌一些?還是就做自己吧,我看著鏡子。

冷靜客觀的想想,無論身處在哪段感情中,我都不是自己最喜歡的樣子,不是婉轉逢迎著,或者焦慮糾結著。而只有李隆,見證著我所有真實的,坦誠的,甚至醜陋的一切性格與習慣。與其說和他在一起舒適,不如說,我更愛和他在一起時候的自己。

我給了鏡子中的自己一個大大的微笑,拿起包出門。

剛到樓下,就見一輛非常熟悉的藍色汽車又跟了上了,我完全不想理她,在路邊準備攔車。可駕駛位的車窗自行搖了下來,裡面女人禮貌的笑著,向後指了指,「上車吧。」

我不看她,冷冷說:「我有事。事情還沒完嘛?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我厭煩的看了她一眼,企圖繞開她去另一邊攔車。

後排的車窗也搖下來,赫然是文女士的那張妖嬈臉,她說:」上車吧。「邊說邊揚起手中一張支票,我眯眼看了看,100萬!她從車窗遞過來,我皺眉怒目看著她,」我覺得這一點都不好笑。」

車停下來,那個假笑的女人從駕駛室走出來,打開了後面車門,向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仍然不動,文女士揚揚手機,照片里是沈南麒被綁在座椅上,搖搖欲墜的樣子。

我難以置信的望著她,警醒自己不要輕易落入她的圈套,沈南麒的身上並不像有傷的痕迹。我故作不在乎的說:「他是你的人,要打要罵都隨你,弄得大了,還有警察,哪邊都輪不到我來管。」

文女士不再說話,那女人卻低聲說道:「就是想和您談一談,您何必要這麼抗拒呢?不管您有什麼事,要見什麼人,我們都可以找到的,倒時候恐怕還要打擾到您的朋友了。」

我實在沒有辦法,下了下狠心坐進車裡,其實我也在想,也許我一直拒絕與她對話,拒絕上車,反而會讓她對我產生錯覺,以為我有意在迴避他,以為我是心虛的表現。不如徹底說清楚,反而一了百了。

不知還要多久,我看看時間,心裡有些焦急。

可文女士反而不急了,一直沉默不語。

車越開越快,很快駛出了市區,我看著窗外有些心慌,「這是要去哪裡?」

紅髮女人微笑了一下,「很快。」

確實很快,我們在郊區一所荒蕪的房子處停下來。

文女士站在一邊,讓房子里走出來的兩個黑衣男人將我引了進去。

我急忙掏出電話要撥號,一個帶墨鏡的男人一把搶走了我的手機。

我解釋:「別誤會,我只是約了朋友,如果不出現,他們一定會著急的。」

黑衣人點點頭,「你要打給誰,我幫你撥,放心,過一會兒就送你回去。」

我點點頭,讓他撥了李隆的電話,可怎麼都是無法接通。

我急忙道:「再幫我發一個簡訊,就一個簡訊。」

那黑衣人看看我,手指停在手機屏幕上,示意我說話。我念出了阮阮的手機號,讓她去演唱會場館門口找李隆,就說我有事不能去了。

簡訊發出去后,他們讓我一人自便,就都轉身出去了。

之後,是無窮無盡的沉默,也沒有人要來與我談話,文女士更是一次都沒有出現。

我看看手腕上的手錶,大概兩個小時后,剛才的黑衣人才走進來將手機還給我,又開車將我送到了市區,就離開了。

我深一腳淺一腳的爬回家,打開家門的那一瞬間,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才算落了地。

我趕忙開燈,驚魂未定的向裡面走了兩步,不小心被腳邊的箱子絆倒——這是阮阮的零卡產品,我低頭看了一下,不由得毛骨悚然起來——產品包裝箱上都有一條紅色的logo,阮阮強迫症發作,之前一定要將這些logo都對準窗口的方向,她所有的箱子都是這樣擺放的,而我又從來都沒有碰過她的東西。可現在,有幾箱產品擺放的方位明顯不對!

雷光電閃間,我突然明白了,原來我家裡翻過了!

一定是文女士,一定是她。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重要!

我直覺自己遇上了一場飛來橫禍,宛如一隻尖利的手,正在我身後向我伸出來,企圖扼住我的喉嚨。我眼前眩暈著。她們到底在找什麼?找什麼呢?

我強迫自己坐下來,將那天與文女士見面時的點點滴滴,一次一次一絲不苟地在心中反覆的推敲著,生怕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細節,甚至連一條條彼此抬杠鬥嘴的話,都逐字逐字地打磨了一遍。

問題一定出在洗手間,只有洗手間里出現了唯一明顯狀況外的情況。她如此篤定是我拿走了她東西的,有可能的,也就是那根口紅。可我真的沒有拿呀!

我簡直快要抓狂了。

那根口紅被我放在了剛才隨身的包里,我連忙將包里的東西再次倒出來,拿起口紅一寸寸仔細的觀看。突然,管身下面一個小小的凹槽吸引了我,我不確定,是不是這款口紅的管身下面都是這樣的設計,從前我真的沒有注意過。

我試著用指甲小心翼翼的去那裡摳了一下,沒有什麼反應。又按了一下,「噠」的一聲,卡槽居然彈開了——裡面是一個袖珍的U盤。

我呼吸都快停滯了,如同燙手的山芋一般直接扔在了地上。

想了想,我撿起U盤,拔腿就向門外走,即將摸到門把手的時候又停下來。

如果她們以為我看了這裡面的內容怎麼辦?如果她們以為我知道了她們的秘密怎麼辦?東西真的在我這裡,我是無論如何都解釋不清楚了。

一件防彈衣都沒有穿,就站在她們的機關槍前面,我不能這樣做。

我握緊了拳頭,又一步一步的退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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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潮連續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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