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那些年

接下來的故事和飛廉講的幾乎沒有什麼出入，年幼的她找到了飛廉，救了他，然後他們便一直在一起。

但幾乎沒有，不代表完全一致。

首先，夏辛沒有懷疑救了飛廉的小姑娘的身份，那就是她，她能感覺到。只是……她覺得自己的身份不僅僅是一個小散仙那麼簡單。

那時桃林里空蕩蕩的，除了小時候的自己，一個人都沒有。而禺谷桃林地幅遼闊，幾乎在飛廉暈倒的一瞬間，夏辛便出現在她的面前，眨眼之間的速度，以她那時的年紀根本就無法做到。

即使是在幻境裏，夏辛也能感到這桃林的充沛靈力，雖不知源頭在哪裏，可卻源源不斷，令她覺得一陣清爽溫暖。

其次，雖然在飛廉的講述中，她似乎很輕易便取得了小飛廉的信任，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個艱難的過程。

夏辛救了他之後，將他身上的大大小小的都治好，又喂他喝了一些桃花露水，然後便靜靜地等他醒來。夏辛看着小時候的自己，感覺還挺可愛的，她穿着粉嫩嫩的衣服長及腳踝黑髮自由地披散著，唯一的裝飾就是一頂桃花編織的花環。

別看她只是個小孩子，但治病救人照顧傷患這種事，她還是很上手的。

大概過了三天，飛廉才醒過來，這期間，夏辛每天除了用仙氣露水養著，就是坐在他的榻邊同他講話，沒有人回應她也沒關係，反正不停的說就是了。

所以飛廉算是被夏辛吵醒的，在一片白茫茫的意識之海中，他聽見有人在不停的說話，聲音清脆，像一隻嘰嘰喳喳的小黃鶯，也不算難聽。但喋喋不休起來，把他的睡意都驅散了。

飛廉難得的睡了個好覺，迷迷糊糊間想着再睡會兒，但卻聽到剛剛那銀鈴般的聲音哀怨道：「小狐狸呀，你倒底什麼時候醒啊……」

小狐狸?

飛廉心中一緊，猛得睜開眼睛，嗖的一下坐起來，身體像木板一樣綳的筆直，冷喝道：「你是誰!」

夏辛被飛廉這一凶，心中便覺得有些委屈。她應該覺得委屈的，於是她努力讓自己委屈起來。

「我救了你，你怎的這樣說話?」小夏辛雖然嘗試着讓聲音微微顫抖，但脫口而出的，依舊是那種活潑肆意，雲淡風輕的語氣，若是仔細聽，其中還帶了些無奈與老成。

夏辛為他療傷時，便覺得他這一身的淤青鞭傷不正常，新傷疊著舊傷，若是再拖幾個月，恐怕會留下病根。如今看他這滿身防備的樣子想必之前受了虐待。

想到這兒，夏辛的語氣不禁平緩了溫柔了一些，她柔聲道：「你不用怕，我叫夏辛，是禺谷……這裏有……結界……沒人會傷害你。」

夏辛耳邊忽然傳出尖銳的嗡嗡聲，震得她頭痛欲裂，於是小夏辛的話也聽起來斷斷續續的。

夏辛的身體恢復正常，但卻心中疑惑難解。剛剛的頭痛來的十分蹊蹺古怪，像是有誰故意不讓自己聽見一般。

幻境中，夏辛雖然已經和飛廉解釋過自己的身份，但奈何飛廉心裏防備太重，雖然沒再有離開的意思，但卻並沒有卸下心防。

小飛廉本想着既然這裏收留他，那他就先在這裏帶上一段時間，等自己的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有了些法術之後再離開。

可誰叫他落到了小夏辛的手裏，雖然夏辛也不太願意承認，但，但小時候的自己也實在是太過纏人。

偌大的禺谷只有他們兩個人，飛廉便自然淪為了夏辛的傾訴對象，她每天恨不得長在飛廉身上，和他說着天南地北的事情。又因為飛廉流浪過很多地方，於是她不免變成了十萬個為什麼。

剛開始飛廉是不說話的，有時小夏辛能嘰嘰喳喳的說一天。唯一能讓飛廉開口的，就是每當夏辛叫他小狐狸的時候，他會皺着眉頭說不要這麼叫他。

夏辛自然是不會聽的，她似乎覺得禺谷里有個小狐狸很是新奇，每天都叫他很多遍。到後來，飛廉也不管了，隨她怎麼叫，他不應就是了。

於是就這樣過了兩個月，飛廉被夏辛用仙氣和露水養的容光煥發，氣色紅潤，變成了一個夏辛每天要對着他的臉發半天呆的「絕世美人」。但夏辛飽了眼福，飛廉倒是叫苦不迭。他本想暗地裏修鍊，到時直接離開，可現在夏辛每天粘著自己，哪裏有修鍊的時間。

於是終於有一天，飛廉說出了兩個月內最長的句子：「你每天這麼閑，都不用修鍊的嗎？」

夏辛睜大眼睛，驚訝地盯着飛廉看了一會兒，片刻之後才獃獃地開口道：「不用……」

飛廉皺眉，心中疑惑。相處這麼些天，飛廉只在夏辛為他療傷時見過夏辛施術，但她一個人，只靠禺谷外的結界怎麼守得住這裏?

「為什麼?」飛廉兩個月內，第一次連着說了兩句話。

小夏辛心下歡喜，便仔仔細細地給她他解釋了一番，而真正的夏辛，此時在結界裏又是一陣頭痛，耳邊嗡嗡的什麼也聽不見。

這是雖然蹊蹺，但夏辛也知道在這裏是找不到原因的，於是便又專註在小夏辛和小飛廉的身上。

飛廉聽了夏辛的解釋，神色略微驚訝，到底是小孩子，聽到新奇的事情還是會獃獃地反應一會兒。

夏辛見飛廉這樣，心中忽然有個想法，她湊到飛廉面前，興奮道：「小狐狸，不不不，飛廉我來教你法術吧，跟着我學，你肯定能成為三界第一的!」

飛廉有些心動了，他自然是想學得一身保護自己的本領，從此以後再也不用看人臉色生活。但他又有些害怕，上一次他信任別人，結果是丟了兩條狐尾。

飛廉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也不願意與人交往。但此時，他看着眼前這個粉嫩嫩的小姑娘，雖然每天像個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個不停，但他其實並不討厭。

嗯……她頭上的花環有些歪了，想必又是玩得忘我，一時間也顧不得儀態容姿。

雖然作為神仙，被這麼形容有些奇怪，但鬼使神差地，飛廉抬起手，輕輕地扶正了花環，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