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生就猶如一趟列車旅行，有人陪你坐到了終點也有人中途退場。

公司同事之間更是頻繁演繹這種匆忙的相聚與匆忙的離別，有緣還會再聚，無緣便永生不見。

楊亦希入公司以來，與小簡關係十分要好。當然至今楊亦希還不知小簡全名，總之大家這麼稱呼，她也跟著這樣稱呼，至少還算好聽。

小簡與楊亦希並非在同一個部門，在一次午餐時而相識的。那天是楊亦希剛來公司不久，她與同部門的同事一起去公司附近的快餐廳吃飯。

吃一半她發現自己來了月事，這次的月事整整提前了一個星期，並且今天穿著白色的牛仔短褲。當她站起來同時，與她一起吃飯的同事告訴她，月事已經弄髒了她的褲子。

楊亦希不知所措，臉也尷尬的泛紅。

在旁座的小簡，當天里穿背心外穿襯衣，當時小簡毫不猶豫的脫下了外面的襯衣，給楊亦希系在腰間以遮擋月事弄髒的褲子。脫下襯衣，裡面的背心漏的十分大膽。小簡放下她的大波浪捲去遮擋她外漏的後背。

在之後，小簡總是會來人事部門找楊亦希，偶爾也會給楊亦希帶點零食。楊亦希問小簡說，為什麼會對她那麼好。

小簡說，因為她很喜歡美女。顯然這是玩笑話，小簡還說不只有愛情可以一見鍾情，友情也會有一見鍾情。

小簡是獨生女，來自一個小城市，當初來深圳便是有違父母之願。父母覺得女孩子能在家鄉考個公務員或是當個人民教師是份特別體面的工作，然後找個工作穩定的丈夫，這樣才是一個女孩該走的人生軌道。

小簡的志向不僅僅在那座小城市，她不想這麼年輕就過著如此安逸的生活。所以才會堅決來深圳，雖說暫也還是個小職員，但她邊工作邊學習，總感覺未來可期。

近來小簡父母覺得她已快到適婚年紀，害怕她遠嫁。這兩個月來父母軟硬兼施，想讓小簡回去。

小簡是父母接近四十歲才有的，也就是老來得女，如今父母年紀也大了。長期不在身邊，也無人照顧。最近母親又住院了，她這才下決心離職回去。

小簡的性格很好，所以在公司有幾個要好的玩伴。馬上就要回去，或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小簡說今天請他們吃飯。

散夥飯，聽起來很悲傷。

小簡在聽從楊亦希意見，晚上該吃什麼去哪吃？楊亦希毫不猶豫了推薦了李睿的火鍋店，她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做。

楊亦希帶領他們到火鍋店正是飯點，店裡的客人很多，服務員給他們找了一個六人位的空桌。楊亦希放眼望了一圈火鍋店，不見李睿的身影。

李睿正在材料室清點材料，火鍋店的經理看到楊亦希興奮的奔到了材料室。一副發現新大陸般神情說道：「老闆，老闆，你看下外面誰來了？」

「誰？」李睿淡定的問。

「那個……就是那個你還差點為了她送命的那個啊！」店員叫不來楊亦希的名字，但他認識。

「她一個人來的？」

「不是，有五六個。老闆不出去會會她？」

「不去了，怕她不自在。」

經理「哦」了一聲就出去了。

李睿從材料室出來，楊亦希她們已經來吃了。但善於察言觀色的人都可看出，他們絕不是簡單的聚餐。

小簡說：「深圳承載了我很多夢想，我很不捨得離開。但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小簡眼淚在眼睛里打轉，微微抬頭又流了回去繼續說道：「我也很捨不得你們，你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然後在這座城市發光發亮，我在遠鄉一定為你們感到自豪。」

楊亦希沒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淚，她趕緊拿餐巾紙制止眼淚流到臉頰。李睿從材料室走出來，站在了收銀區。雖與楊亦希隔了五桌的距離，卻能清晰看到楊亦希悲傷的表情。

李睿叫住了經理問：「你走來走去，有沒有聽到他們說什麼？」

「好像是有人離職了，你看他們表情多凝重。」

他們知道這樣一別，今生或許不會再重逢。但還是有同事抱有一絲希望說：「小簡，以後你要是有空來深圳找我們玩，我們要是有機會也去你老家看你。」

其實這不過是留給彼此一點點有可能的希望，讓離別顯得不那麼悲傷。

小簡點了很多菜，以至於火鍋店隨推的菜架擺的滿滿的。平時愛吃火鍋的他們，今天並沒有胃口。菜還是滿滿的推在原位，只是大家都喝了不少啤酒。

小簡擠出一點堅強的微笑，囑咐大家：「你們多吃點，今天必須把它們都幹掉，不然不能走啊。」

小簡將菜依次放入鍋底內，等待鍋里煮熟夾起來分給他們吃。他們對小簡很不舍，卻也很心疼這個女孩，一個熱愛生活，努力的陽光女孩。

他們這餐喝了酒，也吃的很飽。他們希望時間走慢點，但相聚的時間總是不經意之間溜走。

他們在火鍋店門口告別，小簡說，讓她先走，她害怕看他們一個個離開。小簡假裝走的很乾脆，卻曾兩次想回頭看看他們。

他們都知道，或許這是小簡與他們最後一次相見。相繼同事們都走了，楊亦希站在原地看著一個個遠走的背影。

「一起去吹吹風吧？」

是李睿從火鍋店裡走了出來，對著正在發獃的楊亦希說。

正好，楊亦希很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嗯。」楊亦希應答道。

李睿一路沒有任何言語，他只想這樣安靜陪著楊亦希。

「睿哥，你說為什麼離別總是那麼傷感？」楊亦希打破了安靜的氣氛。

李睿看了看一臉悲傷的楊亦希說道：「因為離別很容易，不過一個轉身一個揮手。有時候相聚卻千載難逢，或遙遙無期。」

對於以後與小簡的相遇是遙遙無期了吧，李睿分析的很對，楊亦希想李睿應該是個情感細膩的男孩吧。

「你談過戀愛嗎？」

「談過，而且我也是那個受傷害的人。」李睿回答的很平淡。

李睿與楊亦希走到了一個公園，兩人在休息椅上坐了下來。

李睿告訴楊亦希，他說他談了一個五年之久的戀愛。那個女孩是他高中同班同學，那個時候他不愛學習，老師眼裡的調皮搗蛋學生。但是那個女孩成績很好，女孩很喜歡李睿，經常陪他補習到很晚，即便他再努力也沒能與那個女孩成績相仿。

最後，女孩如願的考上了重點大學。而李睿只能上個普通本科，他爸爸將他送往了國外留學。他說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在國內上個三流的學校。

最開始李睿誓死不從，他不想談著沒有安全感的異地戀。那個女孩說，離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如果愛對方，就要在適當的年紀讓自己變得更優秀，共同進步成長。這樣，兩個人的未來才會築得更精彩。

李睿最後去了英國，開始他的英國留學。最開始他們會頻繁的發送郵件，保持最親密的聯繫，這種關係保持了三年多。後來女孩回復郵件次數越來越少，她總是用屢見不鮮的理由說，她學業太忙很少看郵件。

李睿回國，女孩也畢業了，李睿多次約女孩出來，女孩總說她工作太忙，沒有時間出來。

其實李睿早就發現了這些細微的變化，只是他不願意相信，或是不願意相信。

「那她現在還在這座城市嗎？他現在還好嗎」楊亦希很認真聽完李睿講，他像在說別人的故事，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在，應該挺好的吧！」

「那你還喜歡她嗎？」楊亦希問道。

「像個很久未聯繫的朋友。我以為我會恨她，或者放不下這段守了五年的感情。直到後來我在路上遇到過她一次，我心情特別的平靜。再到後來，我從別人口中得知她已為人妻為人母，我除了祝福沒有絲毫的難過。」李睿笑了笑繼續說：「時間吶，真是個好東西，不屬於你的東西會逐一將它們趕出你生活，然後慢慢抹去它們的痕迹。」

「那你還相信感情嗎？」楊亦希似乎覺得眼前的李睿有著與她同樣的感情經歷，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李睿輕笑認真回答：「我們不能一次失敗就斷了後面所有成功的路，有些人註定就只陪你走生命中的一程，即便是這樣也不能阻止那個適合陪你走到最後的人進入你生命。」

愛，是一種能力，無論遇到什麼都不能喪失這種能力。

「是嗎？」

「你覺得呢？」

「或許吧！」

李睿看著公園微弱的燈光灑在楊亦希的臉上，沒有了以往傲嬌的冷漠。

「希希。」李睿轉過頭對楊亦希輕聲喊。

「恩……」

「你討厭我嗎？」李睿問的很低沉，渴望得到答案卻害怕。

楊亦希笑了笑，說道：「不討厭，從來就沒有討厭過你。」

李睿笑了，滿足的笑容。看著公園一對對情侶，相依偎，他們有說有笑，動作盡在傳達著滿滿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