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蕩的世界 第八章 老人
「我們完蛋了！」
「靠，張廣順你個混蛋，我們被你害死了。」
「閉嘴吧葉永亮，老子才不在乎你的生死。」
五個人拚命地奔跑在這座戰爭之城中，身後是緊追不捨的反叛軍，他們且戰且退，已經消滅了好幾波敵人，無奈對方兵力得到源源不斷的補充，似乎永遠都殺不光。
「前面有人圍過來了！」
「特么的，怎麼這些人沒完沒了地湧出來！」
「分散，準備作戰。」周凌命令道。
下一秒，五個特種兵瞬間隱沒在道路兩旁的廢棄建築物內，他們找到安全的掩體，打算藉助地形的優勢，再次狙擊敵人。
「速戰速決。」周凌通過麥克風下達着第二個命令。
「收到。」
每個人都知道，長時間耗在同一個地方，只會把更多的敵人兵力吸引過來，這樣對於他們的逃跑來說，極其不利。
游擊戰，才是他們的最佳選擇。
「你們被包圍了，準備受死吧。」
每到這個時候，反叛軍都會喊出類似的口號，不是準備受死，就是放下武器投降，要不就變成送你下地獄如此種種，彷彿這能給他們帶來衝鋒的勇氣，緊接着便會一擁而上，無所畏懼。
可是，這一次，他們喊完后依舊按兵不動。
「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還不上？」葉永亮嘀咕著，這事情的發展有點超乎他的意料。
「估摸著是慫了唄，還能怎樣。」張廣順不屑的說道。
黎遠京憂心地說：「但是，被堵在這對我們沒什麼好處。」
「衝出去和他們干吧！」
「你給我冷靜，奶奶的，我們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
葉永亮的話語帶着責備，本來他們幾個人就是要秘密執行任務，誰能想到現在竟然成為了被追殺的目標，而罪魁禍首就是那個張廣順！
「你再逼叨逼叨的，小心老子和你沒完。」
「安靜！」
周凌冷冰冰的話語從耳機傳來，暫時平息了這場內鬥。他的眉頭緊鎖，這是自己第一次的任務，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原地待命。」說完后，他一個人潛入了建築物內。
外面的反叛軍沒有急着發起進攻的意思，他們僅僅是切斷了所有的逃跑線路，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局勢在僵持，雙方嚴陣以待，都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周凌摸索著來到樓頂，在視線可見的範圍內，他注意到建築早已被敵人里一層外一層的包圍，而在遠方，有越來越多的反叛軍正朝這邊趕來，估計不用多久便會來到。
唯一的好消息是現在敵人數量不算太多，也就二三十人。
根據前幾次的交手經驗，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個人軍事素養方面，特種兵和這些反叛軍均不在同等層次，面對如此的人數，或許還有一戰之力。
「所有人注意……」
正當他準備發起突圍命令時，敵人後方匆匆地走出幾個抬着火箭筒的人，在軍官的授意下，他們全部將炮口瞄準了建築的方向。
「跑！」
周凌平靜的聲音有了點起伏，訊號在第一時間通過耳機傳達給每個隊員，很快，他的聲音被轟炸聲掩蓋。
「轟轟轟——」
世界的聲音被抹殺了，變成了單聲的世界。
在每個人耳旁響起的，只有接連不斷的火箭筒發射聲，火箭彈疾馳而去，搖搖欲墜的兩棟建築物頃刻間被夷為平地，變成了一堆廢墟。
下一秒，世界不再單調，各種各樣的聲音重新填入其中，恢復了原有的生機，爆炸聲、樓房的倒塌聲、反叛軍的歡呼聲，聲聲入耳，顯得無比真實。
剛被轟炸過的地方，灰塵瀰漫，煙霧升騰，陷入了一片朦朧。
「死了嗎？」
「死了吧，好像沒看到有人逃出來。」
「報告報告，可疑人物已被全部殲滅。」
所有的反叛軍大大地鬆了口氣，陶醉在這一刻的勝利中，對於這伙來路不明的作戰小分隊，他們除了疑惑，更多的是恐懼。
這些人就像影子一樣，突然消失在他們面前，又能在不知不覺間消滅追趕的人，沒有人能夠看清對方的真面目，一旦靠近，結果都是死亡。
「呼——總算把他們解決了。」
「他們的作戰能力，不像是政府軍。」
「難道是——」
沒等他們的討論進行完，頓時槍聲四起，從那片朦朧的廢墟中衝出了幾道黑影，在槍林彈雨中反叛軍一個個倒下，他們至死都沒有想明白，這夥人到底是誰。
「打掃戰場，準備轉移。」
「是。」
沒過多久，五個人再次奔跑在逃亡的路上。
「周凌，你的腳好像受傷了。」孫偉晨關心問道。
「沒事。」
周凌回想起剛剛的情形，為了躲避洶湧而至的炮彈，沒有退路的自己只能選擇高空跳下，導致不小心扭到了腳，雖然有陣陣痛感，只是還不算太嚴重，可以正常行動。
太陽灼燒着大地，熱浪撲襲而來，每個特種兵的後背都濕透了，腳步越發沉重，汗水模糊了他們的雙眼，也在逐漸摧毀着他們的意志。一個街區，下一個街區，無論這些人跑到什麼地方，總會看到反叛軍的身影，迎接他們的只有子彈和炸彈。
再這樣跑下去，不被打死估計都要累個半死。
黎遠京停了下來，他雙手撐著膝蓋，不停地喘著粗氣，「我不行了。」
「原地休息。」
他們臨時躲在了一個昏暗角落處，就目前的狀況來說，他們暫時擺脫了敵人的追捕，但用不了多長的時間，敵人會再次出現，沒完沒了的出現。
葉永亮微微喘氣，「周凌，我們該想個辦法。」
「嗯。」
「我覺得，可以派一個人引開敵人的注意力。」
幾個人同時抬頭，震驚地望向了葉永亮。
「一個人犧牲，總好過五個人被一鍋端，有什麼好驚訝的。」
「難道你們覺得，現在的局勢還能任由我們做選擇嗎？」
沒有人接話，寂靜無聲。
對於這個提議，他們內心有抗拒的理由，卻沒有全盤否定。抗拒，是因為每個人都擔心着同樣的問題，害怕最終作出犧牲的會是自己；沒有否定，是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這個方法的可行性，他們有希望獲得拯救。
「我去。」周凌平靜的說道。
「不行。」幾個人異口同聲地拒絕了。
葉永亮瞥了一眼周凌，「你是隊長，應該帶領隊伍前行，這種事輪不到你執行。」
「而且，你的腳也受傷了。」孫偉晨附和道，面露難色。
現場再次陷入了尷尬的氣氛，很靜，很靜，所有人都默默地低着頭，等待着有人能夠自願站出來，告訴其他人說：我願意。
可是，沒有。
「我覺得，」葉永亮的說話聲吸引了所有人注意，「我覺得，應該由張廣順來做這件事。」
張廣順瞪大著雙眼，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你說什麼！？」
「畢竟，要不是你衝動行事，我們也不至於落到這種地步。」
「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斃了你。」
「你夠膽就試一下。」
「艹！」說着張廣順就要拔槍，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周凌連忙按住了張廣順的手，用冷漠的眼神逼視着爭吵中的兩個人，一字一句地說：「你們忘了，誰才是隊長？」
「那你倒是說個解決辦法！隊長——」葉永亮的語調怪裏怪氣的，帶着明顯的挑釁氣息。
就在這個時候，附近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小夥子，小夥子，這邊來。」從拐角處探出身子的，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頭，他使勁地招手，呼喚著幾個特種兵過去。
這個老頭，是誰？
五個人面面相覷，又不解地搖頭。
「快點，反叛軍馬上就到了。」老人仍然在招手，神情慢慢變得緊張。
急促的腳步聲從后響起，毫無疑問，那肯定就是反叛軍。
「跟上。」說着周凌第一個走了過去。
葉永亮注視着老人，「周凌，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相信別人，你在拿我們的命在賭博。」
張廣順輕哼一聲，「你愛走不走，或者你可以呆在這，幫我們引開敵人。」
黎遠京和孫偉晨二話不說，直接跟了上去。
「你們！」看着逐漸遠去的四個人，葉永亮緊握雙拳，氣得說不出話。
「要死就一起死！」說完他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
老人的動作異常靈敏，顯然非常熟悉這個別破壞后的城市，他帶領幾個人快速地繞過幾處廢墟，毫不猶豫地帶頭進入了前方那稀稀落落的幾棟建築。
周凌停下腳步，「我和孫偉晨先進去，你們三個警戒。」
剛剛不久前的被轟炸經歷，每個人還心有餘悸，沒有人敢大意。
「小夥子，這邊來。」
老人看到只有兩人進來，輕輕地嘆了口氣，他用力地扭動了下供奉台上的神像，赫然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密道。
孫偉晨指了指暗暗的密道，「這是？」
「我家的地下室。」
「安全？」
「是的。」
周凌朝孫偉晨點頭示意，隨後他跟着老人下到了地下室，確定絕對安全后，才讓其他人陸陸續續地進入了密道。
「老人家，非常感謝您。」孫偉晨鞠了個躬，表示感謝。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的。」
葉永亮走上前去，「不，這怎麼可以說是應該的呢，您冒着極大的風險救了我們，要是被發現，您可是要受到牽連的。」
「應該的，應該的……」老人一直重複著。
「為什麼？」
「因為……」老人抬頭望了望幾個人，又深深地垂下了頭，他的話很微弱，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因為……我的兒子就是反叛軍……」
「什麼！？」驚叫聲填滿了這間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