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麻芋子

這裡的屋子都是磚碼出來的，大多數三四層，很陳舊，但是也比村子里的房子好。

她當年是二十八歲逃出來的，已經是另一個世紀了。初音知道未來的變化，那時候可不是像現在這樣。那時候的房子高大又明亮，到處都是霓虹燈、廣告牌，街道上有時候還傳來她聽不懂的話。

「大神，我現在只有八歲，去打工，沒有人會要我的。」初音在心裡說道。

初音想，她可以去山上挖草藥賣，她認識一種草藥叫麻芋子，但是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雖然這時候是三月末，但是坡上地里、草叢裡，已經有一部分長出來了，而且是無主之物，挖了也沒有人會管。每到四月半郭珍珍就會派發給她一個任務，挖麻芋子。這個東西現在應該是五毛錢一斤。

她決定趁著大家都還沒行動的時候去挖，因為這個東西值錢，所以很多人挖，她必須避開高峰期，免得遇到熟人。

挖上十斤，就離開此地，朝下一個地方而去。

「你不是已經有想法了么？」

「大神可以知道我在想什麼？」初音很驚訝，轉念一想大神畢竟是大神，凡人的一切在他們面前都無所遁形。

「明天開始，我每日教你學校里的知識，等你上學了也不怕跟不上別人。」刁民決定開放這個許可權，他的存在實際上是為了給初音一種安全感。就初音這種情況，隻身一人在這裡，遲早要崩潰。

刁民以前從事的是命書的一些工作，突然被下派到了前端來。在上任之際，締造者和他說：「實踐才能明白真諦。」

現在他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真的嗎？」初音當街笑出了聲兒，街上希希拉拉的行人盯著她看了幾眼。

初音立刻止住了笑。她心裡激動的想要在地上翻滾，好不容易止住了骨子裡的叫囂。

「是真的，不過我覺得，你需要買裝備，衣裳可以背著，但是挖草藥需要鋤頭，以及口袋。」

初音點點頭。

她去市場上，頂著別人異樣的眼光，買了一把小鋤頭，花了四塊錢。好不容易才在舊貨市場上淘到了一個布包，花了五毛錢，然後她買了兩盒火柴，一包鹽，一共六角錢。最後買了幾個饅頭就向山裡進發了。

三月麻芋子也才剛剛把葉子打開，不過不妨礙地下的種長成了顆粒。麻芋子的學名叫半夏，有毒，可入葯。野生麻芋子的價格也是一年比過一年，可謂節節攀升。

初音不敢去人戶較多的田地里，她專門找沒太多人的坡路旁邊，或者看到土裡沒人，悄悄潛入，挖了之後再把坑埋了。

因為不是麻芋子的高產季節，初音收穫並不豐富，挖了大半天，手測也才一斤左右。

本來還想在此地挖個十天八天，初音覺著還是早點離開吧。一路挖著走，每到一處有市場的地方就賣掉路上挖來的。

初音在此地挖了三天，差不多把附近的山地都走遍了，然後才托著自己挖的一包麻芋子去買。她使了點兒小手段，晚上將上面撒了水，等到第二天麻芋子不太濕不太干剛剛好。

「你怎麼只有一個人？你家大人呢？」收葯人提著稱秤著初音挖來的麻芋子，秤桿上的刻度停留在七斤三兩上。

初音暗自瞟了一眼稱桿兒，什麼也沒看清，刁民告訴她有七斤三兩。

「我媽在賣雞蛋，她喊我來賣麻芋子，說是有七斤多。」初音故作老成。

收葯人抽著初音的布袋子，道：「你這個布袋子算三兩，就是七斤。」說著把秤桿推到初音面前。

「你看嘛，這個刻度，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斤三兩，算七斤，三塊五角錢。」

出於人情往來，初音還是看了一眼秤桿，然後笑著點點頭，道：「我知道大叔你秤給的准，就是七斤了。」

收葯人將麻芋子倒進大豬飼料口袋裡，然後在自己腰間背的小包里數了三塊五齣來，連同布袋子一塊兒給了初音。

初音道了一聲謝，拿了東西去了舊貨市場。所謂的舊貨市場，就是收破爛兒的集中地，裡面也有還能用的二手物品。三天都沒把鋤頭的錢賺回來，初音有些挫敗。

她用一塊錢買了一個沿上帶了補丁的小鍋。這個小鍋的好處就是可以架起來————流浪專用。

說實話，初音現在和乞丐唯一的區別就是她沒有乞討過日子。她本身很瘦小，夜晚整個人裹在棉襖里睡覺。睡覺的地方是她事先找好的岩洞，或者樹下。

先鋪上一層乾柴，像什麼稻草或者沒有腐朽的玉米桿兒什麼的，然後再鋪上棉襖。

初音睡覺前會點上兩個火堆，刁民默默的守著夜，確保她的安全。

三月的夜晚還很涼，林子里更甚，刁民經常動用神力為初音擋住了風雨的侵擾，初音很感激他。

初音又挖了兩天麻芋子，終於把開支收了回來，她買了些乾糧，便向下一座城市出發了。

之前的鞋子捨不得扔，花了一塊錢買了雙厚底膠鞋，也沒穿。她花了兩毛錢請修鞋匠縫好了之前的爛鞋子，又在鞋底加了一層類似於橡膠皮的東西，走起路來確實方便多了。

擺在初音面前的路只有一條，那就是找到一個落葉之處。居無定所實在是無法想象，特別是作為一個女孩子的她來說，而且她年歲尚小，行走江湖多有不便。

初音決定聽刁民的話，東到Z省，她要定居在那裡，從此與過往斷了聯繫。刁民曾經說過，以她的微薄之力，根本無法改變現狀，也無法改變這個時代的事實，她能做的只有強大自身。

如果一直呆在原地不動，飽受折磨，她永遠也無法衝出桎梏，得到自由和精神上的快樂。

所以初音毅然決然的踏上了一條未知的路。過往的一切皆成雲煙，與她毫無干係了。

初音這一走，走了八個月。走走停停，邊走邊賺錢。春天挖竹筍，夏天挖麻芋子、過路黃等簡單草藥，秋天遇到有野栗子或者其它的東西時，便賣秋天的乾貨。冬天什麼都沒有了，不過南方的天氣也很喜人，沒下過雪。冬天和春末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