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傳統方式

「小姐，請等一下！」身後一個聲音響起，唐語嫣不由得停住腳步。

葉濤從街心花園的綠樹後走出，忽然出現的陌生人讓唐語嫣嚇了一跳。

「你為什麼把我的手機說成是你的？還向警方報案，害得我進監獄？」葉濤用質問的口氣說明了來意。他用3美元在二手市場上淘了一架網路攝像頭，用蹭網神器wifi萬能鑰匙獲取到周邊無線網路，保持攝像頭持續在線。而他躲在藍天使的宿舍里，用手機和電腦，監視著自己手機定位地點這棟房屋的一舉一動。

他看到了唐語嫣，也看到了唐語嫣一家人的出入。也基本掌握了這家人出入的規律。每天上午8點左右，唐語嫣會出現在街邊等待的士。

「哦，對不起！」唐語嫣明白了過來，頓時臉紅耳赤，轉身想走，但已經被葉濤抓住手臂：「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我？」

「但是，葉先生，我已經給你補償了。新款的iPhone手機和一千美元！」竟然是一口標準的國語。

葉濤緊盯著她的眼睛：「你是不是覺得，只要給錢，就可以隨意侮辱一個人的人格和尊嚴？金錢是萬能的么？」

顯然，話已出口，唐語嫣也覺得自己說的不對，憑空的污人清白，不是金錢能夠彌補的。

一輛警車呼嘯著在街角停下，兩名警察掏出手槍跳下車來，舉槍瞄準葉濤：「不許動，放開這位小姐！」

另一名警察從側後過來，手裡也握著槍，但葉濤不為所動，警察問：

「小姐，你有麻煩么？」

「不不，沒有麻煩！」唐語嫣急忙轉向警察：「沒有麻煩，這個人是……是我的未婚夫！」

葉濤沒有吭聲，但仍抓著唐語嫣的手臂。

「小姐，你確認沒有受到脅迫，這個人是你的未婚夫么？」

「是是，他叫葉濤，是中國人，來馬尼拉就是來商量婚事的。」

葉濤本來就不怕，但聽到唐語嫣這樣說，好像她更希望能早點擺脫警察的詢問，更感覺奇怪了。

「葉先生，出示你的護照！」一名警察喝令。但顯然，警察的態度已經好了很多，武器也收起來了。另一名高個子警察客客氣氣的說：「您是否持有中國護照？」

「有！」葉濤說：「我的護照在藍天使，這是我的工牌！」他從襯衣口袋裡取出工牌遞給警察。

警察看一眼那IC卡工牌，知道不假，但其中一名警察還是返回到警車那裡，通過無線電要求警察局向藍天使方面核實他的身份和體貌特徵。

等待警察打電話的時候，唐語嫣看看葉濤：「這樣多不好啊，站在大街上爭吵，讓人家看笑話，我們回家裡去說吧！」

她急忙對警察解釋：「我家就在路對面！」說完，指了指那棟西班牙式別墅。

顯然，警察的到來和街上的喧囂，已經引起了周邊住戶的注意，有人從窗子里向外張望，有保姆模樣的女人在院子里駐足，向這邊觀望。

打完電話回來的警察客氣了很多：「葉先生，你證件有效。不過，對年輕的小姐，還是要客氣一點！」

高個子警察幽默的說了一句英文：「紳士風度！」

「去家裡說吧！」唐語嫣懇求。

「行，不過，你要跟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我答應！」唐語嫣急忙說。

兩名警察笑笑，向他們的警車走去。街上有了更多的人，唐語嫣幾乎是拖著葉濤，走進了那棟別墅的大門。

而葉濤不慌不忙，從幾天來的監控規律，他知道，唐語嫣住的這棟房子里，除了唐語嫣外，只有一對夫婦和他們的孩子。那對夫婦顯然是唐語嫣的親戚，唐語嫣有時候會乘坐這對夫婦駕駛的汽車出門或歸來。而唐語嫣的身份也初步查明，她是新加坡理工大學的學生，來馬尼拉是探親。從時間上看，那對夫婦和孩子並不在家。那麼，他只要應對唐語嫣一個就行。

唐語嫣用門卡刷開大門，葉濤打量著這棟別墅，門廳是用紅木雕花製品。一座唐三彩的駱駝作為門廳的裝飾，門廳后是寬大的，分成三個部分的客廳。中間是滕竹製作的沙發和茶几，茶几上擺著嶺南功夫茶和紹興茶具，沙發上鋪著大紅色的絲綢面襯墊。一排瀟湘竹隔斷開的視聽區，有大屏幕電視和沙發椅，落地式音響系統。而客廳的一角由鏤花窗格分開的部分，是一個小型的榻榻米。顯然，別墅的主人不僅有錢，而且品味不低。

「這是我姐姐和姐夫的房子！」唐語嫣說。她將葉濤引到客廳沙發坐下，然後問：「葉先生喜歡什麼？茶還是咖啡？」此刻的唐語嫣已經鎮靜下來，對葉濤的態度彷彿一個剛剛認識的朋友。

「不用了！」葉濤說：「現在，沒別人了，你可以解釋給我聽了吧？」

唐語嫣皺皺眉：「我答應你，不過，我要先請示一下老闆才行！」

「老闆？」葉濤奇怪：「你不是學生么？」

那邊，唐語嫣已經拿起手機撥號，然後將手機鏡頭對準自己和葉濤所在的沙發方向：「葉濤找到我了，剛剛在街上還驚動了警察。是不是應該向他說明情況？」

隔著距離遠，葉濤看不清電話對面是誰，不知道唐語嫣通話的老闆是誰。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

「你關掉免提，換個地方說話！」電話里傳來聲音低沉的男聲。唐語嫣抱歉的沖著葉濤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到客廳門外的後院長廊，隨手將門關上。

葉濤聽不到她講電話的聲音，但可以看得出，唐語嫣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不停的擺動手臂，好像是和對方爭吵著什麼。通話的時間比葉濤預想中的長很多。

最終，唐語嫣回來了，她將手機遞給葉濤：「我們肖經理要跟你親自解釋！」

「肖經理？」葉濤奇怪，但還是接過手機，此刻電話已經切換成語音，他看不到對方是什麼樣。

「葉濤，很抱歉。」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如果非要我們解釋，可能會給你帶來人身安全方面的問題。所以，我勸你放棄。有時候真相是很殘酷的。我們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

葉濤打斷他的話：「那個什麼肖經理。你還沒有開始給我解釋！」

「不能解釋，這是為了你好！」那個聲音說：「作為你損失的補償。除了唐小姐已經給你的一千美元以外。我們還將補償你一筆人民幣，大概200萬元。但有個前提條件，就是不要繼續刨根問底。不要繼續糾纏唐小姐！」

「兩百萬？」葉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兩百萬！」那聲音說：「你現在就買機票離開馬尼拉。從馬尼拉直飛香港中轉。起飛前，將航班號告訴唐小姐。我們會安排好。你到香港以後，可以通過羅湖口岸入境返回大陸。在香港國際機場，我們的人會與你聯繫。保持手機開機。」

「兩百萬？」葉濤還沉浸在這個數字當中。

「嗯，為了避免你稅務上出現麻煩。我們的人會交給你一張香港已經開獎的六合彩彩票。獎金是人民幣兩百萬。你可以在通過海關之前兌付成現金。或者要六合彩兌獎處幫你存入在香港的大陸銀行你個人的賬戶。」

「過程嚴謹！」這是葉濤頭腦清新過來的第一個反應，顯然，對方已經多次操作過類似的事情，十分老練。但對方是什麼人，什麼公司，為什麼要給自己這筆錢，他的好奇心更強了。

「如果我到香港，沒有人給我錢怎麼辦？」他看一眼正在泡茶的唐語嫣背影：「等我回來馬尼拉，唐小姐也不見了！」

「明天上午，你將領到法院的無罪裁定，填個申請表以後，可以拿到幾百比索的司法補償。中午以前就可以搞定，當天下一班飛往香港的班機是晚7點。唐小姐陪你一起飛香港。她會定兩個人的機票。你們一起回來。陪你一起兌獎。錢到手以後，你就必須遵守我們的口頭協議。」

「肖經……肖先生，」葉濤聽明白了，顯然，對方不想葉濤繼續糾纏這件事，寧可付出兩百萬的封口費，但這更加劇了他的好奇：「這是為什麼？」

「你能得到錢的前提，就是別問這是為什麼，而且，今天發生的事情，不能向任何方面提起！」那聲音忽然變得嚴厲起來：「無論是在哪裡，兩百萬人民幣不難找到殺手的！」

葉濤不由得大吃一驚……

龍崗的洞庭大廈前，朱穎靜靜的坐在一輛普通的家用轎車上，注視著大廈的大門。一身工商制服的老方夾著公文包，從大廈里出來。和他一起的，還有洞庭大廈物管會的經理以及兩名辦事員。

「沒關係，我地鐵就好，下一站還要去另一家公司看看！」老方道謝，然後走下台階，向地鐵站方向走去。

朱穎啟動了汽車，在地鐵另一個出站口前停下，老方從地鐵出來的時候，已經蓋頭換面，身上的制服和皮包不見了，臉上長出了鬍鬚，戴著一副黑框近視眼鏡。紅白格子的夾克衫和湛藍色的牛仔褲，朱穎一時間差點沒認出來他。

老方動作麻利的上了汽車：「走吧！」

汽車啟動，向深南大道方向駛去，和以往一樣，絕口不提案情的進展。

朱穎用下巴指了指中控上的手機：「肖經理打幾個電話過來，詢問案情進展情況！」

「進展情況嘛！」老方臉上露出了得意，一邊從夾克衫下取出偽裝啤酒肚的皮包，摘去鬍子，一邊說：「我老方出馬，當然是進展順利了！」

他脫掉夾克衫，然後才套上安全帶：「肖宇軍來電話說什麼了？」

「唐語嫣被葉濤纏住了，差一點驚動了警察！」

「哦，」老方停住了動作：「這個葉濤，還挺犟！」

「本來，嫁禍於葉濤就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可現在，葉濤反過來找到唐語嫣了，非要唐語嫣給個說法，解釋怎麼把自己的手機變成她的了。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那小唐怎麼說？」

朱穎苦笑著搖搖頭：「那小姑娘沒辦法。因為不知葉濤怎麼會能找到她。之前警方說了，唐小姐已經回新加坡了，還給他請了律師，買了新手機和一千美金。」

「那傢伙是學電腦的，應該懂追蹤！」老方說。

「技術總比不上我們李想吧？毀掉手機是李想交代的。李律師那邊也不會告訴葉濤唐語嫣的真實地址和聯繫方式。那麼大的馬尼拉，葉濤怎麼能堵上她家的門呢？」

「是啊，他剛出獄，怎麼知道唐語嫣的地址！」老方尋思，然後問：「最後怎麼解決的？」

「給兩百萬人民幣，正好唐語嫣要來香港，帶著葉濤，還是以六合彩的方式領取。」

「不是說五百萬？」

「肖經理請示了，但公司沒批。」

老方點點頭：「兩百萬已經夠多了，他不過是個打工仔，受幾天罪而已。別說現在失業了，就是他收入最好的時候，兩百萬也夠他二十年的薪水了。紅三角對得起他！」

朱穎想了想，也是，葉濤不是什麼名人，雖然被捕入獄名聲上有點問題，但還是得到了經濟上的補償，想想很多人蒙冤而最終無法得到任何補償和道歉，葉濤已經得到了很多。自己這邊也無需內疚，畢竟，查找紫瞳才是根本。

電話響了，老方拿起手機接聽，肖宇軍問：「事情進展怎樣？」

「嗯，電話里不能說！老方說：「一切正常！」

「要抓緊了！」肖宇軍掛斷了電話。

老方將手機重新放回到中控台上，雙臂抱胸，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上次午餐外賣事件，讓紅三角徹底明白，無論是李想，還是紅三角或紅三角能動員的網路力量，都不是紫瞳，甚至不是那個網名叫蝴蝶的女人莫芳的對手。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紫瞳的監視下。悲觀的說，從外賣盒子上的蝴蝶標誌來看，紅三角連紫瞳的影子還沒摸到。自始至終，一直在和蝴蝶莫芳爭鬥。網路上的爭鬥，紅三角已經完全陷入下風，不僅無法找到紫瞳，甚至連自己的中部位置，自身安全都無法保障。

因此，老方提出，發揮自己刑偵方面的特長，用傳統方式找到莫芳，進而找到紫瞳。春節三大業務當中，聖胡安號項目基本解決，剩下的就是老T的和泰金融和泰金寶案。據說老T進展順利，正在逐步鎖定和接近目標。但肖宇軍他們負責的泰金寶案，不僅毫無進展，而且被一個小丫頭莫芳耍的團團轉。公司上下都對泰金寶項目抱有悲觀。

既然技不如人，那麼，肖宇軍只能同意老方按他自己的思路試試。

今年53歲的老方生於1966年，高中畢業以後當兵，退役以後成為一名公安幹警。做過基層派出所警員，刑警，刑警隊長。後來考上警官大學，獲得刑偵碩士學位。在理論和實踐方面都有一套。破獲過不少大案要案。在一次抓捕行動中身受重傷，傷愈后提前退休。

不過，按照老方自己的說法，他之所以提前退休是為了兒子的前途。老方的兒子從大學畢業后就一直在深圳打拚。今年已經26歲的兒子談了幾個女朋友，都因為他沒有深圳的房子而告吹。堪比東京紐約的深圳房價是人們的噩夢。但兒子似乎並不著急，對早日結婚成家的態度完全佛系。這可急壞了老方兩口子。

恰好，因為一次業務合作，他認識了肖宇軍。肖宇軍很欣賞老方那嚴謹的邏輯思維和推理能力。於是提出高薪聘請老方到紅三角工作。

為了兒子，為了深圳數萬元一平米的房子，老方辦理了提前退休手續。加入紅三角以後，反而愛上了這個行當。相對於警察來說，紅三角更有行動自由，能夠發揮能力的範圍更廣大。

這次，他一直關注著莫芳、紫瞳和李想的鬥法。顯然，在網路上，李想鬥不過紫瞳。紅三角能夠動用的，諸如聘請卡耐基梅隆大學的安全專家能否斗得過紫瞳還很難說。因此，他主動請纓，用傳統方式尋找莫芳和紫瞳。

「互聯網才興起幾年？」他對李想和肖宇軍他們說：「沒網路之前，我們就不破案了？」

肖宇軍只能同意老方的意見。既然網咯上鬥不過，現實中尋找線索，也許是可行之路。而這裡，公司的資訊專家羅霄對剛剛發現的莫芳微博大號所提供的信息進行了搜集和分析。也給老方和朱穎小組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老方仔細斟酌以後，決定從莫芳出現的這個洞庭大廈下手。他將能夠拿到的線索都拿到了，和保潔阿姨、樓管談話，辨認照片。房間里取出的物品提取DNA樣本等。

最能提供莫芳線索的，就是她免押金信用入住。原本以為是旅行積分或諸如芝麻分之類的信用擔保。但取得洞庭大廈方面配合以後，發現不是。洞庭大廈是辦公樓宇，沒有旅館業經營資質。他偽裝成工商局人員，物管只能乖乖的配合他的調查。調查結果發現，莫芳能夠免押金入住洞庭大廈頂層豪華包房的原因，竟然是他持有維薩的黑卡。

黑卡，俗稱黑色信用卡。是國際銀聯維薩發行的無限定額信用卡。這是針對美國以外的外國人發行的一種高等級信用卡，因為發行國家的不同，對持卡人的要求也不一樣。很多人只是從王思聰在飛機上丟失黑卡發布尋卡啟事的事情上才知道有這種具有特權的卡片。自然門檻也很高，銀行通常要求持卡人必須有可靠的職業背景，6—7位數的銀行存款，每年收入在100萬美元以上，信用卡消費30萬美元以上。而且需要交納高額的年費，每年上千美元。但黑卡給持卡人帶來的各種便利也是不言而喻的。各種候機vip和綠色通道，隨時隨地的要求銀行提供服務等等。比如，向熱帶撒哈拉沙漠中送一頭北極熊……富人們過的是定製的個性產品，從日常使用的物品，電子產品，奢侈品和各種服務，都是適合自己特別定製的版本，不會有大路貨。而持有黑卡的富人能更加方便的為自己提供這種個性化享受。

因此，在洞庭大廈物管取得登記入住的資料以後，老方不由得被嚇了一跳。這個莫芳竟然有這樣大的背景。

那麼，下一步就是弄清莫芳的真實身份，通過以往的老同事，老方已經拿到了這個莫芳的戶籍資料。從警察的角度來說，如果戶籍資料屬實，那麼接下來就是立案和網上追逃。藉助城鄉無所不在的天網人面識別系統，鎖定目標所在。

但紅三角不是警察，他們也無權動用警力。如今，調查他們在銀行的背景就成了難題。維薩的中部在美國加聖弗朗西斯科，只能動用司法力量。

那麼，只能從另外的角度著手。老方暗想，今天，他從保潔阿姨那裡獲得的信息，值得仔細研究和揣摩。

從客房服務員和保潔阿姨那裡，老方可以描繪出莫芳的基本性格形象：這是個短髮，行動敏捷的女孩，身高一米六二，二十二歲，前年畢業於武漢大學計算機學院。這點與她目前從事的活動有關。畢業以後到深圳工作，根據武漢大學的學生就業資料顯示，她應聘成為深圳一家軟體開發公司的員工。從天眼查可以知道這家公司就在深南大道。通過這些線索來查找她的同學、同事。

和身份證戶籍資料上描述的一樣。戶籍顯示莫芳是江蘇南京人，家裡只有已經退休的母親。而老方的「傳統模式」就是通過社會關係來定位對象的位置和相關信息。他已經聯絡了南京方面的朋友，爭取拿到莫芳母親和她之間的聯繫方式等相關信息。而眼前，最便捷的是到深圳的這家公司看看，也許……老方不由得祈禱，也許莫芳正在這裡。不過，正是年假期間，公司不一定有人。

汽車進入深南大道，這是一條350多米寬的道路，但年假期間，深圳正在上演空城，行人和車輛並不多。他們很快在一棟寫字樓前停下。

「你到附近等我就行！」老方叮囑一句，就下了車，向寫字樓方向走去，果然，年假，寫字樓前空蕩蕩的，停車場里僅有幾輛車。大廈的保安正無聊的站在門前玩手機。

老方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一個掛在脖子上的那種工牌，然後向大門走去。

保安好奇的看他一眼，老方裝作惋惜：「都放假了？」

保安笑笑：「今年放假早，都沒什麼生意。老闆這是來找誰？」

「我是討債公司的！」老方低聲，「這個，19層有個信開軟體開發公司是吧？我找這個人！」

他拿出手機，打開莫芳的照片給保安看。保安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我剛來沒多久，沒見過這個人！」

「你再仔細看看！」老方拿出一張50元的鈔票塞在保安口袋裡：「幫幫忙吧！」

保安的態度變了：「我給你叫個人看吧！」

說完，領著老方進了保安室：「張班長，你在這裡是老資格了。見過這個人么？」然後拿過手機給另一個年齡稍大的保安看。顯然，第二個保安似乎不太情願，但同事已經將手機遞到面前，他看了一眼：「不認識！」

「確定？」老方看一眼那保安就知道他在說謊，但還是問了一句。

保安將手機還給老方：「既然我們班長都說沒見過，他是這裡最老的員工了。肯定是沒這個人！」

「那，謝謝了！」老方苦笑一下：「如今這些欠債的才是爺，我們這討債的，就跟孫子一樣，找不到人，沒法回去交差呢！」

他搖搖頭，出了保安室，小保安跟著出來：「不好意思，幫不到你！」但眼神似乎有另外的意思。

離開大廈門口，小保安才說：「老張肯定認識。不過，為了客戶的隱私，他應該是不願意說這個，故意說不認識！」

「理解，理解！」老方憨笑著：「謝謝你啊小兄弟！」

告別了保安，老方向路邊走去，保安開始低頭玩手機，眼睛的餘光看著老方上了一輛白色的本田車，汽車離去，實際上朱穎自己將車開走，老方伏著身子躲在綠化灌木帶后，繞到大廈側面，他小心的躲過監控攝像頭，然後來到牆邊，進入攝像頭的死角。

順著窗子一個個摸過去，最終，在一處衛生間那裡，他鑽進房間。電梯肯定是不能用，想到十九層，只能慢慢走防火通道。一邊小心著躲過監控。

終於，19層到了，整層被這家軟體公司租用。玻璃門緊閉。他掏出萬能鑰匙，小心的撥開門鎖。直到進入門廳，他才直起腰來。

放眼望去，是密密麻麻的工位。這就是所謂「碼農」所在。雖然每個工位都被程序員們設計的很精緻，有先進的電腦設備，鍵盤托，滑鼠墊。人體工程學的靠墊和綠植小擺設。但畢竟是空間狹小，在這裡長時間的工作，都是很辛苦的。

「莫芳既然有黑卡，不會老老實實的坐在這種狹小的工位上受罪吧！」老方琢磨著，略過密集的工位，向大廳另一側的辦公室走去。

玻璃幕牆後面，是公司管理人員使用的一間間辦公室，他仔細打量著，尋找那種有個性化陳設和裝飾的，女性化特徵明顯的。這就比較簡單，很快，他發現了一處辦公室，位於走廊的盡頭，在陽台位置凸出很大一片區域。落地式窗帘佔據了整個視野。

電腦桌上的小熊，橘色的宜家沙發墊，清晰的說明了指向的正確，那電腦桌上的超大型機械鍵盤一側，並沒有滑鼠。

他微笑著打開皮包，打算取出萬能鑰匙，但眼前赫然出現的是指紋鎖。這點也難不住他，老方從皮包里取出一枚手電筒，射出一束詭異的藍光，在大門的拉手，門扇上查找著。

隨後，他取出一個噴劑壓力罐，向找到的幾個位置上噴射，一串串隱藏的指紋掌紋顯示出來。

他打開一卷導電透明膠帶，仔細的將指紋複製到膠帶上，然後轉向那指紋鎖。

但指紋鎖沒有任何反應。他將自己的手指放在導電膠帶的一側，門鎖啪嗒一聲打開。

「女人！」——是房門打開以後，給老方留下的第一個印象。不僅是室內的陳設，而是空氣里那種女人特有的味道。

他迅速檢查房間里的一切，從沙發上的一根頭髮到抽屜角落裡一張小小的發票，紙片。最後是垃圾簍。顯然，莫芳在這家公司里享受有特殊待遇，這座辦公室一側還有專用的衛生間。有簡單的淋浴設備和坐式馬桶。房間檢查完畢以後，老方開始檢查衛生間。

衣袋裡的手機微微震動起來，他按了一下藍牙耳機的按鈕，來電話的是李想：「我想已經找到她了！」

「誰？」老方檢查儲物櫃中的化妝品。隨即用手機拍下來：「沒見過的牌子，能查一下么？」

「馬上查！」電話第三方的朱穎答應著。

他繼續噴射熒光劑，然後將指紋拍攝下來。忽然聽到什麼聲音，立即停止了動作，豎起耳朵聽著。

那聲音消失了，老方心裡有數，於是打開衛生間的窗口。

從19層望下去，是令人眩暈的高度。他檢查了一下水表附近的水管強度，然後將一根細繩子拴在水管上，然後檢查了一下腰帶上的減速輪。輕輕的鑽出窗口。

在減速輪的控制下，老方彷彿一隻飛鳥一樣，輕盈的向樓下花壇方向飄去……

香港荃灣的公寓里，羅霄正在分析莫芳微博大號上的照片和文字信息。

「雖然這張照片上沒有GPS數據，但目標的確是用手機拍攝的，有拍攝的時間！」

肖宇軍和李想正在聽，肖宇軍說：「位置才是關鍵！」

庄亦翔問：「能找到門牌信息么？」

——他們面前這張照片拍攝的是早餐料理，陽光從窗口斜射進來。通過一束乾花照在桌面的日式料理上，羅霄說：

「雖然沒有GPS數據，但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是1月31日早上7點21分33秒。這也是連日陰雨的香港唯一的一天晴朗天氣。天文數據顯示，當天的日出時間是6點21分。太陽在拍攝時間的角度是34.1度，這能夠精確到香港的街區，雖然窗口沒有能拍攝到周邊的建築，但也可以算出，位置在油麻地一帶。」

肖宇軍道：「油麻地很大的！」

李想立即轉向一邊的電腦：「那這個就簡單了，我查外賣！」

他在鍵盤上敲打著，頭也不回的說：「我就不信那日料是她自己做的！」

羅霄似乎一震，將圖片放大。那日料十分精緻美觀。顯然不是出自一般人的廚房，是專業廚師之手。

「香港有美團？」庄亦翔有些發愣。

「香港的外賣是Deliveroo、UberEats及Foodpanda。這種水平的料理店應該很少，不難查到！」

李想一邊回答，一邊運行系統破解程序，當進度條開始緩慢的移動的時候，李想回過頭來：「庄總，我們有必要搞一台超級電腦了。巨型機。不然破解系統太慢！」

庄亦翔剛想回答，肖宇軍的手機響了，他看看屏幕：「是老方他們」，然後打開接聽：「找到了？」

老方的聲音很輕：「找到了。不過，接下來就要請庄總決定，是監視？還是控制？」

「怎麼找到的？」李想急忙問。

「我找到了莫芳的公司，她用的是定製版洗髮水。沒見過的牌子，朱穎查過，是廣州一個草藥商自己研發的，只賣給內部的VIP會員。而她恰好為莫芳的公寓搞過全套的香薰系統。我們正在前往她在廣州的公寓。」

屏幕上，老方舉著手機：「這點就需要你們領導決定，監視和跟蹤，很可能被莫芳發現。我整個調查期間都不敢帶任何手機，有聯網的電子設備。監視的話，需要組建一個小組，至少6人，兩台車，通訊工具之類。她很可能和紫瞳之間只是通過網路聯繫。所以，我不敢保證這種跟蹤監視能夠指向紫瞳本人的位置。」

「那就只能控制了！」肖宇軍說著，看了看庄亦翔。

庄亦翔皺皺眉，顯然，他也頭痛。紅三角並非執法單位，即使是執法單位，監視和跟蹤，控制也需要相關部門授權。這個「控制」的定義太窄了。

正尋思的時候，庄亦翔的手機響了，他看看來電顯示，然後說：「我接個電話。你告訴老方，先檢查她的公寓，能夠找到更多的線索最好。」

然後他出門，到室外天台上接聽電話。肖宇軍問：「你聽清了？」

「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