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礙眼

「欠錢，你沒搞錯嗎？」那個男生不太相信，如果真的欠錢的話，他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啊，更何況，他從來都不向女生借錢。

但是，王小杉重重的點了點頭，臉上也是一片肅穆之色，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這樣的神情到真把這人給唬住了，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了偏差。

「這是王小杉」徐曼終於忍不住了，說完這句話，她就開始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吸引了不少剛剛進來的同學。王小杉伸手在她背上輕拍了拍，然而說道「行了啊，一會笑彎了腰，直不起來我可不管你啊!」說完，她又轉頭對著那人說道「剛剛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你不欠我錢。」

「原來是這樣啊」這話聽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但如果在仔細聽的話，裡面好像還殘留了淡淡的遺憾。只不過這個時候，也沒人認真聽就是了。

很快，人差不多都來了，班主任吆喝著大家都趕快坐下。他們這群人算起來並不都是同班同學，高二文理分班的時候，不少同學都去了文科班，剩下的倒還都在一個班級。但因為這次聚會是班主任招呼的，所以來的人，很有可能只是一年的同學。

這可不，所有的人一落座，王小杉看起人來就清楚多了，一抬眼，她就看到了坐在她斜對面的人。看她微怔的表情，很明顯她也很意外。但意外也只是一瞬，更多的是開心，畢竟她們相識真的很久了，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久。相視一笑，彷彿又回到了以前。

「王小杉，把你的作業借我看一下」身後的張堯不知道多少次對王小杉說著同樣的話，除此以外，倒是沒有說過別的。

王小杉倒是什麼都沒想，直接將作業遞給了他，連頭都沒回。那人也不介意，好像他的目的就只有借作業。其實這也不怪王小杉不禮貌，事實上，如果任誰天天被人借作業，一天至少借三次，不出兩天，那人都會變成現在這樣。而張堯從一開始的之借數學作業，到現在才兩天的功夫，就變成什麼作業都要借了。

終於有一天，王小杉沒忍住，她轉過頭用一種無比委婉的方式問道「你不學習嗎？」

張堯還有些詫異，詫異這人居然主動和他說話了，雖然這話有那麼點傷人，但是「我不喜歡學習，偏偏老師的作業還這麼多，不寫不行，放心吧，我不會全抄的，不然的話，我被老師抓到不要緊，要是連累到你那就不好了。」

顯然這人誤會了王小杉的意思，其實，她的意思很簡單，就是「還是要好好學習才行。」說著，也沒管那麼多，將手裡的物理作業遞給了他。

此刻，距離那十四天已經過去快一周了，日子雖然難熬了點，索性王小杉終於能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了，即便想看，那尚存的理智也完全夠用。就像現在，只要拿起筆，她就可以像以前一樣，投入到學習，也可以課間不休息，一直看著書本。排除那偶然間的走神，這和以前的她真的沒什麼區別了，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好吧，好像除了她自己，也沒有人發現那幾天她和平常有什麼不同，這，算是一種悲哀嗎！

然而，這偶然間的失神，有時卻也能讓她打破無事的偽裝。

自從這次換完座之後，王小杉雖然總是會看向靠走廊的那一邊窗戶，可她的眼裡說到底始終只有一個人，至於他周圍的那些，王小杉沒注意過，也根本就沒想過要去注意。

可真當她注意到他周圍人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心中那抱著的一絲絲的僥倖和希望也蕩然無存了。因為，那個人，他身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王梓璇，那個先是被人傳緋聞，再是被她本人親口說出的那個王梓璇。

突然間，王小杉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個怪圈，回想之前發生的種種，那十四天就像是命運給她開的一個玩笑，可她卻把這十四天當了真，還是那種深陷其中，切切實實看不到真實的那種，而現在，那呈現在王小杉面前被她當做現實的那十四天，終於被人用刀子無情的刨了開來。這傷口極深，不僅瓦解了眼前的假象，更是一刀插入了她的胸口，偏偏她還是不覺得疼，大概是因為她潛意識裡還是沒有相信吧！

默默低下了頭，王小杉暗自發誓，以後絕不朝那個方向看一眼。

可是，當她中午吃完了飯，回到位置上時，她又看了，還是無意識的那種。於是，她又給自己下了最後通牒，確保這是最後一回，再看，她就考不上理想的高中！

這個毒誓，在那時對王小杉這種把學習看的比什麼都重要的人來說，真的是最最殘忍的了。可惜，管得了一時卻管不了許久。

寫完了作業，準備趴在桌上休息一會的時候，她又偷偷瞄了一眼，也就是這一眼，讓王小杉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傻逼，蠢的不能再蠢了，蠢的無可救藥。

看著那個手臂，她此刻只覺得無比礙眼，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去，對著那人出口指責，知不知道什麼是禮義廉恥，知不知道什麼是規矩。這大白天的，居然還這麼明目張胆的將手搭在人家姑娘的肩上！

可能王小杉自己都沒察覺，這一刻的她，就像是要冒出火來一樣，憤怒卻又無可奈何。那些話，她自然也不會說出口。她缺乏勇氣，她不敢，她更沒有任何立場和身份去說。

冷靜下來，她只覺得有些空洞，還有些悲哀，為自己悲哀。

頭枕在胳膊上，閉上眼睛想要休息，理智也告訴她要休息一會，可即便是閉上了眼，她依舊能感覺到之前那一幕在她眼前不停的晃悠，來回的晃悠！

如果此刻，她還不知道她對那個人抱有怎樣的感情的話，那她真的就是一個傻瓜了。從前，她也知道自己會不自覺的看向牛今成，甚至追隨著他，可她覺得她只是純粹的欣賞，覺得他有些不一樣。再到後來，坐在一起，她對那個人才有了更多的了解。從前覺得坐在一起聽好的，可現在想來，還不如沒有過，如果不是那樣，她對這個人也只是停留在表觀層面上，那樣的層面根本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悲哀，最多也就是吐槽兩句，然後將這個人徹底的從自己眼中去掉。可現在，有些遲了。

那一天，王小杉一中午都沒能閉上眼，與其閉上眼就看到自己不想看的，她倒不如睜開眼，看著窗外更加真實的天空。雖然，因為冬天，那樹上只剩下乾枯的樹枝，雖然那樹枝在寒風中一陣搖晃，好像要掉下來一般。

「喂，王小杉，要上課了，別睡了」同桌在身後提醒她道。

好吧，現在，還是學習更為重要！有氣無力的坐直身體，拿起一支筆在那轉啊轉的。

「等一下，你這是怎麼轉的，慢一點」劉躍有些好奇，他跟她坐了這麼長時間的同桌，卻從來沒見她轉過筆，還轉的這麼靈活多樣。

劉躍這一聲驚奇不僅吸引了王小杉的注意力，也成功吸引了她身後的人。那人身體越過桌子，伸著頭往前看，而後開口道「你真是深藏不露啊！」離得有點近，王小杉只覺得那人呼出的氣都噴到自己的頭髮上了，有些尷尬的往前移了移，同時也下意識停住了手中的筆。

好吧，她從來就沒想過要露一手，今天純屬意外。

「別停啊，再轉兩遍，我要學，這多酷啊！」劉躍喊道。王小杉倒是第一次見這人這麼激動，從前，她一直都覺得這人的情緒就好像一根直線，永遠沒有起伏，好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好像什麼都不在乎。

「是啊，快點」身後的人也跟著起鬨，王小杉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隨後她接著道「我也就會這一種轉法，還是跟別人學的」。然而，真正看到她轉筆的人紛紛表示這人在謙虛，單單是之前的那短短一分鐘內，至少就有三種轉法。

不過，王小杉也確實是謙虛了。說到轉筆，王小杉的手指那是十分的靈活，畢竟從小跟著哥哥姐姐一起長大，很多時候，她總是比同齡人提前接觸到更多的玩法，之前的撲克牌是一項，這轉筆又是另一項了。每次哥哥姐姐回到家寫作業的時候，她也跟著寫，然後她就看到那些人一邊寫作業，一邊停頓幾秒在那轉筆。時間久了，花樣多了，王小杉就會纏著他們教她，然後她就偷偷的聯繫。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家裡發生的事，在學校她可從來都沒有轉過筆，即便手癢，她也不願意被別人看到，今天算是頭一回了。

「這一種也行啊，教教我，我之前就看別人在那一直轉，看的我心癢，可我又不會」劉躍有些鬱悶。不過，王小杉倒是真沒看出來這人會鬱悶，他不是每天都一個表情的嘛！

不過這種不符合她設定的話，王小杉自然是不會說出口的，她只笑著說道「要上課了，下回吧！」下回，誰還知道是哪回。但是上課卻是真的。

劉躍默默的轉回了頭，張堯也跟著坐回了位置上，隨後他說道「學的時候別忘了我，我也要學，這要是學會了，出去裝一裝，那可是很酷的」。

王小杉不敢吭聲，她根本就沒想過真的要教他們。

可惜，她不想，別人卻一直惦記著這事，這才剛剛下課，她手中的筆還正在寫東西呢，就突然被人抽走了。

扭過頭一看，入目的正是那個平時都一副表情或者說面無表情的劉躍，但現在，他的表情好像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