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線曙光
對於袁寶山這種有着特殊身份的人來說，天津真不是一個好混的地方，這種不好混，首先就體現在出行上。
按理說，在這個年代，天津名義上還屬於中國人，是國民政府控制下的地盤，中國人在這裏理應很安全才對。
可事實上，日本人在這裏除了擁有一個佔地2150畝的日租界以外，還在九·一八事變以後，通過一系列的行動實際佔有租界以外的土地已達10700餘畝，具體包括：華街第一區、華街第二區、管外第一區、河北第一區至第三區、河東第一區、河東第二區等等地方。
可以說，現在的整個天津城，除了法租界、英租界、意租界，以及包含舊城區在內的西北地帶以外，幾乎全部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
中國人能自主控制的地盤實際上已不足整個天津的四分之一。
在滿城都是日本憲兵、特工、警察，以及便衣漢奸的情況下，像袁寶山這樣的軍統特工出行，必須得喬裝打扮加小心謹慎。
此時的袁寶山就是一副買辦商人的打扮。
他身着灰色條紋西裝，白襯衣配領帶，頭髮用髮膠梳得鋥亮，嘴上也貼上了短短的八字鬍，讓他看起來一下就大了好多歲，整個人也像變了個樣。
這是袁寶山這幾天出門熟悉情況的一貫打扮。
作為一個高級情報特工，喬裝打扮是必修課，袁寶山在這方面的成績還相當不錯。
一出竹竿巷，他立即就伸手叫了一輛黃包車。
「先生，去哪？」
「去日租界，旭街。」
袁寶山直接說出了目的地。
既然徐文德主要活動範圍就在日租界，那袁寶山暫時沒必要考察其它地方。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黃包車一抵達日租界，他便提前下了車，開始在日租界輕鬆自在地踱步。
其實從華界一進入日租界，這裏就距離他要考察的第一個點不遠，徐文德就在距離租界入口近在咫尺的扶桑街裕德里口開設了一家專門用來運送煙土的文德汽車行。
袁寶山緩緩向扶桑街走去，很快就抵達了文德汽車行門口附近。
他立即就微微搖了搖頭。
這裏決非適合動手的地點，汽車行門口、院內就有不少站崗、執勤警察不說，經常進進出出的煙土運送車還有大量攜槍便衣護送，在這裏動手勢必會吃虧。
而且，這裏距離租界入口的執勤的憲兵小隊太近，一旦有了大動靜，就算動手成功，如何安全撤退也成了大問題。
無奈之下，袁寶山只好走向下一個目標：日租界警察總署。
日租界其實並不算大，2150多畝地也就相當於不到1.5平方公里，整個租界的長寬其實也就一公里多，因此，袁寶山從扶桑街拐上旭街，再拐到花園街及島街交界處的警察總署所在地，也只不過才走了大概800米左右的距離。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時間，從文德汽車行步行至此處，大概也就需要10分鐘左右，如果是跑步行進的話，大概只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
警察總署也絕非合適的動手地點，這裏的防範比汽車行更嚴密，不僅如此，日軍駐天津憲兵中隊就在警察總署上面還不到一百米的位置，在這裏動手的話，相當於找死。
再次搖了搖頭，袁寶山走向了第三個目標：位於日租界東北角旭街南側的文德樓。
文德樓倒是一個動手的好地方，從防範的嚴密程度來看，這裏比前兩個點都要疏鬆一點，而且，離得最近的支援點日本憲兵中隊距這裏起碼也有800米以上的距離，如果下手夠快的話……
可袁寶山很快還是放棄了在這裏動手的念頭，原因很簡單，這裏位於整個日租界的東北角，一旦動完手，幾面的敵人包抄過來的話，連條撤退的路都沒有。
為了刺殺一個狗漢奸還得把自己小命搭上的話，這種虧本生意袁寶山不幹。
無奈之下，他只好向最後一個點走去，那裏是徐文德的老巢：徐公館。
不過袁寶山對那個點也並不抱任何指望。
那裏可是窩著十幾號強力保鏢，火力支援很兇猛不說，200米開外還是日本華北駐軍所在地，在那裏動手跟送死沒啥區別。
果然，位於宮島街、臨近海光寺、佔地數畝的徐公館防範不是一般的森嚴，這棟三層西式小樓院子外面建有高高的圍牆，圍牆上還拉着電網，時刻封閉的大鐵門外面還有一個值勤的崗亭，裏面有兩名偽警察時刻警惕地盯着來往的行人車輛……
這裏同樣也沒有下手的機會！
至此，在徐文德固定出現的四個點下手的可能性已全部被袁寶山排除。
事情麻煩了。
要知道，徐文德出行的話，不管距離遠近，都是龜縮在汽車裏，依靠那層鐵殼來給自己添加一層保護，在那樣的情況下，要想近距離刺殺，首先就得讓車停下來，才能提升刺殺成功的幾率。
汽車什麼時候會停？
當然是在他固定出沒的幾個點。
在他固定出沒的幾個點上，就算汽車沒有停下來，速度也會很慢，在這種情況下的刺殺才會真正產生良好的效果。
可是……如果這是個固定點都不適合下手的話，那他的敲門任務又怎麼來完成了？
袁寶山又陷入了沉思。
讓汽車停下來……
他的思維很快就集中到了這個點上。
是啊，只要能讓汽車停下來的話，何必一定要在這四個點上呢？在半路也可以啊！
袁寶山的眼神頓時又亮了起來。
他很快就有了一個初步的行動思路，那就是在徐文德經常出沒的半路上來選擇一個合適的位置下手。
當然，要想讓徐文德的汽車在半路停下來，那就得製造點意外。
也就是說，這個任務的完成，必須得結合意外製造和近距離射殺兩種方式來進行。
初步的行動思路有了。
反覆思考了幾遍之後，袁寶山覺得這個方案是可行的，但有幾個問題也必須先去解決。
一是選擇在哪裏動手？
二是如何來製造意外？
三是得手后如何安全撤離？
袁寶山雖然還是新人，但他已學過的專業知識告訴他，一項特別的行動要想大獲成功，就必須考慮周全，容不得半點疏忽。
帶着這幾個問題，袁寶山再次在日租界內一遍又一遍地轉悠了起來。
在此期間，他還親眼見到了徐文德的汽車在幾個點間較為有規律地往來。
慢慢地，一個較為成熟的刺殺方案在他腦海中成型。
眼看日租界的出入口即將關閉，袁寶山終於停止了轉悠，叫了一輛黃包車返回了北門大街，住處附近一處約定的牆上，給關慶雲留下了要求見面的聯絡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