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她嫁到謝府也有幾個月了,就算那對婆媳從未踏足到飛軒閣中,但侯氏身為主母,府里的奴才們自然捧着她,同時也明裏暗裏給周清使絆子,即便沒出什麼差錯,隔三差五怠慢幾回,依舊讓人膈應的很。

眼下都快立冬了,落葉蕭蕭,天氣嚴寒,周清本想用雲錦給錚兒做身薄襖,但庫房管事也不知得了誰的吩咐,竟將雲錦裁成冬衣送到了寧玉蕪院中。

按說上次侯氏將族長請過來,二房三房已經撕破臉了,寧玉蕪心機深沉,無論如何都該安生一陣子,但她不止收下了冬衣,還出言諷刺,說周清是上不得枱面的商戶女,沒見過好東西,才會這麼看重幾匹雲錦。

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其中沒有貓膩,周清還真不信。

腦海中浮現出先前看到的場景,她從謝崇懷裏掙脫出來,將金桂叫到房中,吩咐道,「主卧的箱籠里放了不少玄參,你將香料送到庫房中。」

玄參的產地不少,但江浙一帶的細皮玄參品相頗佳,效用不差,是配製安神香的主料。除焚香外,這種藥材還能滋陰瀉火,無論是搓成丹丸還是燉煮葯膳,都是難得的好東西,價值也頗為不菲。

寧玉蕪不見得需要玄參,但她心氣不順,想找周清的麻煩,勢必會出手,到時候試她一試,也能看出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檔口謝崇坐在床沿邊上,將平躺着的錚兒翻了個個兒,大掌沖着軟乎乎的臀部拍了幾下,雖然沒用多大的力氣,卻將小娃氣的滋哇亂叫,圓鼓鼓的臉蛋都憋紅了。

周清循聲回頭,看到這一幕,她嗤笑道,「指揮使還不快去換件衣裳,難不成這般捨不得錚兒的童子尿?這愛好委實特別,不落俗套。」

面對媳婦的調侃,謝崇不止不怒,心裏還升起幾分甜蜜之感,黑眸直勾勾盯着女人頰邊淺淺的梨渦,恨不得用手一遍一遍的撫摸著,只是衣襟透着絲絲涼意,想想便覺得彆扭。

他搖了搖頭,走到屏風后更衣。

果不出周清所料,玄參送到庫房裏,第二日就被寧玉蕪身邊的丫鬟給取走了。

金桂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咬牙道,「主子,二少奶奶太過分了,三房又不是窮的揭不開鍋了,為何要將咱們的藥材都給拿走?這不明擺着欺負人嗎?」說着,小丫鬟還暗暗看了指揮使一眼,希望他能給夫人做主。

「走吧,咱們去正堂一趟,看看寧氏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男人淡淡開口。

即使知道清兒是故意為之,謝崇依舊生不起氣來。畢竟對他來說,侯氏婆媳只是外人,眼前的女子才是他生同衾死同穴的髮妻,此刻被人欺負到頭上,若是不討回公道,恐怕別人都以為他謝崇是個軟柿子,誰都能上來踩一腳。

他們剛從飛軒閣走出來,便有奴才去請了侯氏婆媳,眾人前後腳進了正堂。

一看到周清,寧玉蕪眼底劃過一絲得意,勾了勾唇,故作歉然的道,「堂嫂,都是我不好,最近不知怎的,竟然患上了舌絳發斑之症,你放在庫房中的玄參恰好對症,我便取來用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你應該不會計較吧?」

周清又不是瞎子,怎會看不出女人眼角眉梢流露出來的鄙夷?

她緊緊皺眉,啞聲問,「玉蕪可知我為何採買玄參?」

藥材與香料一樣,都能用來調香,周氏浸淫香道多年,肯定是要用玄參配製香丸,這一點都不必細想便能猜出來。

「不過是配些香料罷了,都是些奇淫技巧,用來討好人的玩意而已,就算一日不焚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難道在堂嫂眼裏,我還不如調香重要嗎?」說話時,寧玉蕪眼底蒙上一層淚意,纖細身軀抖如篩糠,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瞧著倒是可憐的很。

此時此刻,謝嶺恰好走入正堂,看到愛妻泫然欲泣的模樣,他登時暴跳如雷,高聲斥罵,「謝崇,你真是欺人太甚,搶了我的官位不說,如今還縱容周氏折辱我夫人,這般忘恩負義,你對得起我爹嗎?早知道就該讓你死在街頭!」

聽到這話,周清死死咬牙,艷麗無比的面龐上露出毫不掩飾的怒意,她蹭的一下站起身,緩緩走到謝嶺跟前,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柔色。

「堂弟這話可就說錯了,弟妹身體康健,全無舌絳發斑之症,若你不信的話,大可以將大夫請來,仔細為她診治。要是她身體有礙,甭說一盒玄參,就是要將價值千金的何首烏拿走,我也別無二話!

但她根本沒得病,還將指揮使救命的藥材強搶了去,你們如此心狠也就罷了,竟還倒打一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周清怒目而視,即使是個柔弱的女子,身上氣勢卻半點不弱。

將謝嶺堵得啞口無言,她扭頭沖着侍衛吩咐,「去請大夫,給二少奶奶診脈。」

聽到這話,寧玉蕪頓時有些慌了,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強自鎮定道,「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何必這般麻煩?」

「都是一家人,弟妹無需見外。」周清皮笑肉不笑道。

侯氏坐在主位上,將堂中的鬧劇收入眼底,額角一陣陣抽疼。她是寧玉蕪的親姨母,從小看着她長大,對外甥女的脾性十分了解,瞥見她心虛的神情,怎會猜不出她在裝病?

況且謝崇本就有分家的打算,若是將他們逼急了,後果不堪設想。

思及此處,侯氏笑着打圓場,「清兒,你身為長嫂,千萬別跟玉蕪計較,她年少氣盛,不懂事。」

「嬸娘也知道夫君的頭疾有多嚴重,玄參這味葯對弟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卻是我們夫妻倆的救命葯,別人將救命之物搶走了,只用一句年少氣盛便想將事情抹平,您這般不公,實在是令人齒冷!」

嫁到謝府這麼長時日,周清早就看清了三房人的真面目,他們根本沒把謝崇當成親人看待,只把他當成一塊擋箭牌、一個可以壓榨的工具,這些血親不在意謝崇,但她卻在意極了。既如此,還不如徹底撕破臉,也省得白白遭人利用。

纖細的身影擋在自己跟前,謝崇內里彷彿燃起了熊熊烈火,心頭一片滾燙。他幾步走到清兒跟前,攬住了她的肩膀,面無表情的發問,「寧氏如此不堪,嬸娘當真打算維護到底?」

侯氏還沒應聲,謝嶺就急了,他愛慕寧玉蕪多年,早就將這女子視為至寶,不捨得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謝崇,你身為男子,竟如此咄咄逼人,與小肚雞腸的婦人有何差別?」他雙眼通紅,拉着母親的胳膊不住哀求,「娘,玉蕪本性良善,根本沒想到會生出這種誤會,她有了身孕,萬萬不能受到驚嚇。」

侯氏雖然不喜寧玉蕪,但她肚皮里的孩子卻是自己的嫡親孫兒,無論如何都得護著。

「崇兒,就當嬸娘求你了,就原諒玉蕪這一回、」

話音未落,謝崇冷笑一聲,「嬸娘有所不知,昨日侄兒便從族長手中拿到了分家的文書,也去官府蓋了大印,本以為與老宅的人分開也就罷了,沒想到您這般偏心,倒不如徹底劃清界限,免得您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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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哪時要和離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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