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衡氏面色蒼白如紙,不住搖頭,「妾身不想聽這些,只想讓雲安平平安安的呆在家裡,他爹已經沒了,耿家就這剩下這麼一點骨血,要是再有什麼三長兩短,妾身怎麼對得起耿家的列祖列宗?」

耳邊纏繞著婦人的哭訴聲,謝崇只覺得髓海翻攪的更加厲害。腦海中傳來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陣模糊,身子踉蹌了下,兩手死死握拳,好半晌才穩住心神。

徐亨在鎮撫司呆著的年頭也不短了,對指揮使的情況也有幾分了解,這會兒察覺出不對,他眼底滿是擔憂之色,低聲問道,「大人,您沒事吧?要是難受的話,便先回府中歇息,兄弟們去找便是。」

「無妨,雲安為重,不可耽擱。」男人緩緩搖頭,肅容離開了耿家。

在耿家雖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但鎮撫司的人手卻不少,先將那個小乞丐抓了起來,好生審問,弄清了那人的形貌,衣著打扮,在何處出現等消息,這才派人手拿著畫像滿城搜尋,耗費了整整兩個時辰,才查到了那賊人的落腳之處。

謝崇心神緊繃,騎馬去到那處民居,一腳將暗色的木門踹開,目光緊緊盯著倒吊在樹枝上的少年。

雲安死死閉著眼,他被用了鞭刑,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爛不堪,料子被血水浸透,滴滴答答落在泥地上,將砂礫都給染紅了,散發著濃郁的腥氣。

眼底爬滿密密麻麻的血絲,謝崇飛身上前,拔刀把繩索砍斷,將昏迷不醒的雲安抱在懷裡。大概是碰到了他的傷口,少年痛苦的悶哼一聲,胳膊下意識抽動了下,顫抖的好似篩糠一般。

「把這裡的人都帶回詔獄,本官要親自審問。」男人斂目,半張側臉藏在陰影下,看不清神情,但語調卻冰冷極了,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錦衣衛紛紛應聲,不出片刻便將民居中的賊子全給擒下了,這些人雖會些武功,但稱不上高強,畢竟一個不會武功的少年,根本不必費那麼大的功夫。

看著雲安凄慘的模樣,劉百戶心中滿是怒火,出手時毫不留情,將這些畜生打的筋斷骨折,卻尤不解恨。

謝崇抱著耿雲安直接去了醫館,現下他雙目赤紅,身上也透著濃濃的血腥味,再加上穿著的飛魚服,足以讓所有人都生出懼意。周圍百姓紛紛退開老遠,不敢靠近。

大夫看到錦衣衛,心中不免發怵,顫聲道,「大人,這位公子受了傷,您先把他放下,草民才能包紮。」

謝崇依言耿雲安放在床榻上,即使頭痛欲裂,但他面上依舊沒有顯露出半點異狀,小心翼翼地掰開少年的胳膊,黑眸緊緊盯著大夫的動作,啞聲問道,「他傷勢如何?是否嚴重?何時能醒過來?」

這間醫館在京城中頗有名氣,大夫醫術不差,就算有一尊活閻羅在旁盯著。在面對傷患時,他心中的驚懼稍減幾分,將傷口查驗一番,又探聽了脈象,才道,「大人放心,公子只是皮肉傷,塗上傷葯,好好將養一兩個月便能好全,草民再開一張補血益氣的方子,便無甚大礙了。」

聽到這話,謝崇懸在心頭的大石終於放了下來,雲安是耿叔唯一的骨血,也是耿家唯一的男丁,要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就算以死謝罪,也無法彌補自己的過錯。

男人的髓海本就出了毛病,最受不得血氣衝撞,平日里有安神香平復心神,緩解疼痛,倒也沒那麼難捱,但此時此刻,劇烈的疼痛堪比火炭,在不斷炙烤著他的筋肉骨骼,那種飽受折磨的感覺,甭提有多難捱了。

俊美面龐上帶著幾分痛苦之色,他一手扶著牆,身子踉蹌了下。大夫見狀,眼皮子抖了抖,趕忙把了把脈,有些為難的問,「大人可是頭疾犯了?」

謝崇對自己的情況很清楚,普通的藥材根本無法緩解後腦劇烈的疼痛,否則他也不必耽擱這麼多年,直到遇上清兒,用了安神香后,才減少了許多折磨。

伸手將袖中的銀熏球取出來,放在鼻前輕輕嗅聞,但不知何時,裡頭的香料早已燃盡,殘存的一絲餘味沒有任何用處。

「不必管我,先給他包紮、」

話沒說完,他再也站不穩,直直往前栽倒,要不是大夫扶了一把,怕是早就摔在地上了。

謝崇身形高大健壯,又常年習武,筋肉無比結實,年過五旬的老大夫抬著他,累的呼哧帶喘,還是葯童幫忙搭了把手,才把人弄到了床榻上。

過了一刻鐘功夫,謝一帶著人找到了醫館,看著面色慘白的指揮使,他心裡咯噔一聲,知道能救大人的除了周小姐外,再無他人。

髓海是人體最複雜的器官,出了毛病,就算是太醫也無法診治,若是耽擱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心裡轉過這種想法,他將謝崇背了起來,快步往謝府的方向走去,因雲安的傷口還沒有處理妥當,徐亨便留在了醫館,照顧著雲安。

謝崇雖然昏迷,但他還保有幾分意識,睜開雙目,待看清了謝一后,咬牙道,「去香鋪中將於福叫來,他手裡有安神香,切莫叨擾清兒,可記住了?」

聚仙樓中的比試,萬萬不容有失,畢竟宣爐是周家的傳家寶,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到外人手裡。

謝一閉口不言,他是忠心不假,卻也不是那種不知變通之人,宣爐的確珍貴,但卻貴不過指揮使的性命,如果他隱瞞消息不將周小姐叫來,將來肯定要後悔。

再者說來,今日的事情明顯早有預謀,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謝一將劉百戶喚到近前,讓他好生看守著指揮使,不許外人接近,而後才帶了二十名錦衣衛,直奔聚仙樓的方向。

給蘭婆婆按摩了整整幾個時辰,周清額角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金桂拿著帕子幫主子擦了擦,咧著嘴問,「奴婢伺候在小姐身旁,平日里也沒見著您用香料,為何您身上會帶著一股蘭香,這味兒當真好聞極了。」

周清忍不住笑了一聲,開口解釋道,「我從小就接觸香料,足足十多年,即使不特地熏香,身上也帶著這股氣味。」

不過前世里她身上的蘭香並沒有這般濃郁,是重生后香氣才加重的。謝崇還說過,靠近她能緩解髓海的鈍痛,應該也是魂靈逗留在望鄉台上,才產生的變化。

思索間,樓下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周清心覺奇怪,走到窗欞邊,低頭往下看了一眼,發現聚仙樓門口站了不少錦衣衛,打頭的那人她十分熟悉,正是經常來到香鋪的謝一。

聚仙樓只是一家酒樓,即便富麗繁華,連礬樓的風頭都被它越過去,也不應該跟鎮撫司對上,為何店門口會有這麼多的小廝?手裡還拿著刀槍棍棒?

謝一抬頭,瞥到了站在窗邊的女人,扯著嗓子喊道,「周小姐,指揮使請您過去,事態緊急,切莫耽擱!」

說著,他抽出綉春刀,一腳將擋路的小廝踹開,快步往樓里沖。

齊王派來的人手到底也是要命的,對他們來說,暗地裡給鎮撫司的人使絆子算不得什麼,但光明正大的阻攔錦衣衛,委實有些不妥。再加上來人不少,武藝還頗為高強,很快便將他們打的四散潰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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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哪時要和離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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