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周清有些訝異的抬眼,開口解釋道,「炮製香料與炮製草藥有異曲同工之妙,使材料原本的性狀改變,削弱毒性,增其益處,從而對人有利。安神香是以佛香為主料,加了數種靜氣養身的藥材,這才能平復心緒,壓下髓海的鈍痛,這與小婦人有何干係?」

黑眸定定的望著女人精緻的面龐,謝崇說,「先前在普濟寺,清兒被山賊所傷,溢出了絲絲鮮血,當時謝某以為是血中帶有異香,但此刻看來,不止鮮血,清兒渾身都是香的,鬢髮,肌膚,骨骼,津液,無一處例外。」

說話時,謝崇面色不變,但眼底卻彷彿燒起了一把火,周清不敢跟他對視,慌亂地低下頭。

上輩子她調香的技藝並不差,但卻不如現在圓融,難道是因為魂魄困在瞭望鄉台上,才會導致這樣的變化?

越想越理不出頭緒,周清抿了抿唇,淡聲道,「區區小傷,指揮使不必如此上心,待您找到了安息香,小婦人自然不必損害己身。」

見女人如此執拗,謝崇既心疼又焦躁,偏偏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暗自忍耐。

玉雁在身上戴了一會兒,已經沾上了淡淡的熱度,她伸手摸索著脖頸處的紅繩,想要將玉佩取下來,謝崇卻眯了眯眼,不緊不慢的威脅。

「若清兒不收下玉雁,明日本官便會請來媒人,上門提親。」

聽到這話,周清指尖一顫,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望著眼前的男子,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種話。

「提親?」

「正是,本官等了許久,清兒一直沒給出答覆,人心易變,但總有不同,我謝崇這輩子愛慕的人只有清兒一個,就算過了十年、二十年、乃至於一輩子,真心依舊如初。」

見他如此坦率的表明心跡,眼底蘊滿期待之色,不知為何,周清竟有些說不出拒絕的話。畢竟她曾付出過真心,也知真心究竟多難能可貴。

更何況,她對謝崇當真只是感念,而無其他嗎?

緩了好半晌,她面上露出幾分狼狽,咬牙道,「此時此刻,小婦人無法給指揮使答覆,今日天色已晚,您先回去罷。」

謝崇本不想將人逼得太狠,畢竟清兒在羅家受到的傷害太深。她被丈夫背叛,被小姑謀害,被婆母刁難,明明這般好的女子不該受到此種苦楚,可惜造化弄人,老天爺將他的珍寶送到了羅豫面前,那人非但沒有珍惜,反而肆意踐踏。

心中升起濃濃不舍,謝崇轉身離開,他並非不想多留,但清兒是和離之身,還將孩子帶在身邊撫養,閑言碎語本就不少,他怎能不顧及此點?

等人走後,香房中只剩下周清一個,她緊緊皺眉,從箱籠中挑出地榆、玄參、甘松等物,放入瓮中,與河水同煎,焙乾后研磨成粉,這一回她沒有在香料中滴入鮮血,反而只是按照古籍上的方子調配,最後加上煉蜜,製成香丸。

明日謝崇再來,她便試一試普通的安神香,到時候鮮血的功效究竟如何,一看便知。

劉家。

容貌清秀的丫鬟腳步匆匆邁入房中,她滿臉急色,慌慌張張的道,「小姐,大事不好了!太后要為成郡王賜婚,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絕不會有假。」

劉凝雪正坐在妝匣前,手中拿著篦子,聞得此言,她猛地一用力,竟將梳齒從中掰斷,發出清脆的響聲。

清麗面龐霎時間慘白如雪,她厲聲斥罵,「你這蹄子還真是口無遮攔,太后怎麼可能給成郡王賜婚?這不可能!」

前幾日景昭齊還送了信,打算將她帶進宮去,給太后調香。等博得她老人家歡欣后,再籌謀婚事也不遲,畢竟她是商戶女,想要成為郡王妃委實不易,若沒有人撐腰的話,幻想永遠無法成為現實。

眼見主子神情猙獰,丫鬟心裡直發怵,連忙辯駁,「奴婢當真沒有撒謊,小姐,若成郡王娶了王妃的話,您該如何是好?」

活了這麼多年,劉凝雪也算見過不少風浪,最初的震驚慌亂褪去后,她面色漸漸恢復如常,皺眉思索片刻,突然起身走到桌前,提筆寫了一封信,沖著丫鬟吩咐,「把信送到成郡王手裡。」

丫鬟知道主子的想法,連連點頭,片刻也不敢耽擱,小跑著趕到了成郡王府的後門。

豈料還沒等進去,便被門房給攔住了,那人不客氣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王府!」

以前的門房對丫鬟的面容十分熟悉,知道她是劉凝雪的心腹,根本不敢阻攔,但現下也是巧了,平日里守門的小廝,昨晚一起吃壞了肚子,拉了一宿,今天躺在炕上根本下不了地,便換了個人。

「勞煩通稟一聲,奴婢是劉家的人。」

門房不耐擺手,「什麼劉家李家?一看就是上不得檯面的阿貓阿狗,快些滾遠點,小心待會叫了侍衛拿你!」

丫鬟被駭了一跳,只當成郡王變了心,不再念著主子,才會翻臉不認人。她心中無比惶恐,飛快折返,等進到閨房時,她上氣不接下氣道:「小姐,奴婢去到王府,那處的門房根本不讓進,信箋也無法送到成郡王手上。」

劉凝雪心中本就不安,此刻一聽這話,她蹭的一聲站起身,認定了景昭齊是那種負心薄倖之徒,若非如此,他怎會連信都不看?

纖細的身子晃了一下,劉凝雪咬牙道,「備馬。」

丫鬟試探著問,「您要去見郡王爺?」

女人緩緩搖頭,「去齊王府。」

若太后賜婚的話,景昭齊娶了正妃,她只能當侍妾,既然如此,又為何非得給郡王當妾?還不如進齊王府,若那人能成就大業,她的地位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要是運道好的話,說不準還能爬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馬車停在了齊王府門前,劉凝雪頭戴帷帽,從角門走了進去,由丫鬟引著,徑直進了書房。

此時此刻,齊王坐在案幾后,手拿書卷,身長玉立,那副俊美斯文的模樣,根本不會讓人生出半分警惕。但劉凝雪卻很清楚,這副光風霽月的皮囊下,藏著極為強烈的野心,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用茵墀香毀去香筌布,這樣的布料用在孕婦身上,便好似無形無狀的刀刃,不必見血,便可奪人性命。

「凝雪見過殿下。」福了福身,女人垂眸立在堂中,嬌美的面龐上滿是恭敬之色。

「劉小姐為何來此?」齊王掃都不掃她,淡淡發問。

「想必殿下也聽說了,太後娘娘要為成郡王賜婚,妾身要是不提早做打算,難道還真給他當侍妾?」

隨手將清靜經扔在桌上,齊王眼帶諷刺,「太后做的決定,你找本王有何用處?」

指尖纏繞著系帶,劉凝雪輕輕一扯,外衫便落在地上。

「與其無名無份跟了景昭齊,妾身還不如留在您身邊,龍與蛇,怎能相提並論?」邊說著,她邊往前走,雪白的藕臂輕輕環住男人窄瘦的勁腰,乖巧的依偎在他懷中。

從三年前見到凝雪第一面,景昭齊便被她深深吸引,最開始只是欣賞她調香的技藝,到了後來,他越發覺得這個女子與眾不同,極為脫俗,再加上那副清麗如謫仙的嬌美面容,很容易就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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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哪時要和離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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