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司法宮

「艹，剛才怎麼回事？這種壓抑不住的暴躁感。「

瞄了一眼對方孔武有力的胳膊，高大的身軀，梅高神情一僵，不過他依然保持著嚴肅，語調平靜的說道：「你們是警察嗎，難道他是隱藏在逃的逃犯？」

梅高急中生智，臉上帶有恰到好處的疑惑和戒備。

嗯，這是一個勇敢的熱心市民和具有理智的善良路人的正確反應。

高個子看了同伴一眼，後者搖了搖頭，語氣舒緩道：」你誤會了，先生，我們是在……保護他。「

高個子語氣含糊，同伴繞過梅高，鑽進了巷子里。

「我叫羅姆，這是我的名片。」高個子男人遞過來一張名片，梅高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科索安保公司」

翻轉過來，上面刻印著花紋體書寫的名字，羅姆·拜倫維斯，下面是一行小字，寫著科索安保公司的地址，女皇街白教堂東側淘金者酒吧。

「保安？」

梅高抬起頭，驚訝道。

「不，是安保，用生命保護客戶的安保人員，當然，也可以叫我們保鏢。」

羅姆.拜倫維斯微笑的說道。

梅高點點頭，故作平靜道：「那麼，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拜倫維斯先生。」

羅姆·拜倫維斯說道：「剛才那位……先生，是我們的客戶。當然，正如您所看到的那樣，他並不是那麼喜歡被我們保護。」

羅姆做了個無奈的動作。

你不說我還以為你們是黑幫追債的打手。

梅高心理嘀咕了一句，臉上帶著笑容，故作幽默道：「我很理解，很多人都認為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直到他們遇到真正的危險。」

羅姆咧嘴笑了，說道：「這正是我們存在的意義。嗯，我要把這句話記下來，印在下個月的宣傳海報上。」

這時，矮個子保鏢回來了，對羅姆搖了搖頭，梅高見狀，這才說道：「我的確不認識他。我們聊了一些有關城市復建者的歷史……當然，還沒聊幾句，你們就出現了。「

梅高看向巷子深處。

矮個子保鏢低聲在羅姆耳邊說了些什麼，羅姆笑道：「感謝您的坦誠，看來我們要繼續尋找這位難纏的客戶了。呵呵，和您聊天很開心，願您有美好的一天。」

羅姆·拜倫維斯摘帽行禮，然後和同伴一同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梅高聳聳肩，也沒停留，擠入遊行的人群，向另外一條街走去。

然而，梅高低估了遊行隊伍的規模，隨著不斷有市民湧入，加入遊行隊伍，被擁擠的梅高不由自主拐進了溫斯頓街，接著是香榭街，麵包街……

等梅高狼狽的從遊行隊伍中掙脫出來的時候，他悲劇的發現自己迷路了。

「我差點成了人肉餡餅，這是哪？」

梅高在附近轉了轉，詢問了街頭麵包店的店員，才知道自己如今正身處於司法宮附近，距離自己原本的目的地——林穀食材市場，隔了八條街。

咕嚕嚕。

肚子已經發起了警報。

「看來自己做飯的計劃要泡湯了。」

梅高轉了轉，最後詢問了一下附近的路人，找到了一家不算大，口碑卻很好的餐館。

「一份牡蠣湯，一份土豆泥，還有小份燉牛肉。」

梅高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服務員是個體態臃腫的中年婦女，她熱情的說道：「今天有提供勞倫斯大廚秘制的麻辣蒸熊掌，特惠只要40貝比75利爾，絕對超划算，需要來一份嗎？」

咕嚕。

梅高吞咽起口水，嘴巴里似乎已經充滿了肥膩的脂肪混合著辣椒爆口的濃香。

然而40貝比75利爾的價格讓他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我對辣椒過敏。就這樣吧。」

梅高微笑的拒絕了。

他仔細籌算了一下自己的經濟狀況，在他從神學院畢業前，每個月能夠領取3蘇拉，這並不算是薪水，而是由市政廳給予神學院學員的助學補貼。

直到他真正的進入教會上崗，薪金才由教會發放。

歐頓教會的薪金很可觀，剛入職的神職人員會擁有5蘇拉的周薪。

食物很快端了上來，梅高沒滋沒味的吃著在其他人品嘗起來非常美味，在他口中卻很一般的食物。梅高仔細換算了一下：「愛麗絲夫人那裡的房租，我需要支付每個月1蘇拉20貝比，也就是說，刨除吃飯，這些錢還不夠我繳納三個月的房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貝克曼街13號公寓已經是我能找到最廉價的出租公寓了。」

梅高喝了一口牡蠣湯，意外的發現味道格外鮮美。很顯然這家叫做」廚師長「的小店，有著吸引回頭客的獨特秘方。

滿意的點了點頭，梅高手一頓，忽然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等等，自從畢業以後，3蘇拉的每月補貼似乎已經無法再領取了……按照《神職人員薪金條例》規定，只有正式的神職人員才能在教會領取薪水。而義工和臨時工的薪水將由市政廳統一發放。也就是說，我這種新進的神職人員，在轉正之前，一分錢都拿不到？」

梅高低頭看了看面前的午餐，忽然感到十分的奢侈。

「但願主教廳的入職培訓結束后，會儘快安排轉正吧，不然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對了，斯特蘭奇先生丟給那位流浪小提琴手都有5蘇拉，簡直豪無人性啊。或許我可以找個樂器手，搞個二人樂隊？「

梅高苦中作樂想著，從月入3千到月入一狗的跨度當然爽，可在這之前，是難熬的日子啊。

享用完午餐，梅高並沒有急著走，在仔細觀察了一會後，他發現一個有趣的狀況。

孟菲斯環城的市民們，都很喜歡在午飯後，進行，很少有人在用餐后離開。

在每一張餐桌的下面，都有一個能拉開的柜子，裡面裝滿了各種報刊和書籍。

梅高仔細回想，這是因為在五年前市政廳通過的一條名為《開民法案》的法令，在大書商阿加略·斯巴達克的贊助下，在所有公共場所中，為市民提供免費的延期報刊以及書籍。

小店很聰明的在這個時候提供了解膩的飯後甜品和水果。

為了不顯的尷尬，梅高點了一杯樹莓果汁，在桌子靠里的書架上，隨便取出了一個報刊。

《每日推理》……看名字似乎是頭腦風暴之類的謎題？

然而梅高簡單翻了翻，發現裡面全都是推理。一期報刊上多個故事的專欄，每個故事的篇幅有長有短，梅高回翻了一下目錄，上面是兩個長篇，四個中篇以及六個短篇。

掃讀式的看了幾個故事，梅高的注意力停留在了這篇名為《冥界偵探亨利》的長篇連載。

故事的主角亨利·里維斯，是一個因工傷而提前退休的刑事偵查部警探。在一次意外中，靈魂去往了冥界，被冥界警局徵用，擁有了看穿靈體的奇異眼睛。

因為這份奇遇，亨利警官重新開了一家私人偵探所，成為了在人間為死者伸冤的大偵探。

梅高津津有味的翻看起這一期的連載。

這位退休后的大偵探亨利，能從十幾米高的教堂鐘樓一躍而下，只用一個翻滾歸零了所有傷害，他能用一根木製手杖和十幾個黑幫成員打的有來有回。

最重要的是，在僅僅九頁的篇幅里，大偵探結識了對他很有好感的治癒教會修女，並同時周旋在三個年輕火辣的女士中間，遊刃有餘的完成了委託人的任務。

嗯……

這篇肯定賣的很火爆。

靈異，偵探，解密，性格各異的美女，這種足夠滿足紳士們幻象的，沒道理不受歡迎。

在連載的結尾，梅高發現了筆名為洛肯的作者將在白皇後區艾格文廣場舉行簽收會的消息，並確認這本《冥界偵探亨利》將由著名的戲劇大師莎倫夫人接手，艾格文大劇院同名真人舞台劇預售票活動已開啟。

梅高吐了口氣，心想無論是哪個世界，讀者的爽點都是一樣啊。

喝掉果汁，梅高掏出一張50利爾的紙幣和四枚1利爾的硬幣，放在了桌子上，離開了廚師長的小店。

「去司法宮轉轉吧，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嗯，轉一圈，然後順著聖母河的果戈里大橋過去，可以順道去食材市場採購。」

梅高決定今天徹底給自己放個假，好好的欣賞這座被稱為文藝復興之城的美麗。

司法宮是類似於梅高記憶中哥特式的建築，它是由白教堂，文檔館，信仰理論廳以及神職人員宿舍組成的建築群。

司法宮最受歡迎的是白教堂前面的噴泉廣場，孟菲斯環城市民更喜歡稱它為節日廣場。

因為每當有節日的時候，這裡總是人最多，最熱鬧的地方。

今天不是什麼特殊的節日，又是在午餐時間，廣場的人並不多。

明媚的陽光照的人昏昏欲睡，讓人不自覺有些懶洋洋的。

梅高站在節日廣場的標誌大噴泉下，抬頭望著雕刻的仿若真人一樣的慈母像，聽著流淌的水聲，忽然想起了這個世界的母親。

那位疑似廚師的中年人說，城裡人對西丁海民有深入骨髓的偏見，懶惰是他們帶給這座城市的符號，可在梅高的心裡，母親雖然只是漁婦，卻靠著勤苦的勞作，使三個孩子茁壯成長。

西丁人並不都是懶惰，起碼自己的母親不是。

「血統不是罪惡，偏見才是。「

梅高口頌了一句歐頓教言。

他決定路過郵政局的時候，給家裡寄封信，將自己已經被分配到訓誡所的好消息告訴家裡。

正當他要離開的時候，一個粗暴的聲音在身後傳來：「不要動！保持這個姿勢！「

梅高下意識回過頭，看到一個長發披肩，極有藝術家氣息的男人正拿著畫筆，站在一旁的畫架前，怒視著自己。

什麼情況？

我這是成了別人眼中的模特？

「該死！你打斷我寶貴的靈感！「

刺啦一聲，男人直接撕毀了剛剛構圖的畫布，發出野獸般痛苦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