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碗孟婆湯—甘棠(五)

第六碗孟婆湯—甘棠(五)

(伍)

如果最開始就只是生病不舒服,而不是懷有身孕,那就好了,也許後來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事了。

其實,最開始他們也沒有想到會是有了身孕。只不過是那段時間,甘棠一直都不是很舒服,食欲不振,比正常時更容易疲憊。

當時甘棠想啊,會不會是後院的那些女人終於下手了,或許是吃食上,或許是物件兒上,總之哪裡被做了手腳。

殷辰得知后皺了皺眉,有些擔憂和煩悶,隨即秘密宣召了太醫。

太醫來的時候,殷辰揮手讓所有侍女黃門退了下去,整個大殿只有殷辰,甘棠和秘密召來的太醫。而那個太醫,也是殷辰可以信任的人。

當太醫查出她有身孕的時候,那偌大而空曠的宮殿里,除太醫外就只有他們兩人。

所以啊,甘棠實在想不出來,究竟是哪一環出了差錯,才走漏了消息,將她有了身孕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讓太子府里所有的女人,都對她虎視眈眈。

這個疑惑讓她對身邊的人防之又防,連青羽也沒能幸免於難。可即便是如此,那個背叛者依然沒有一絲一毫的下落。

直到那一天,那天算是甘棠到了後半生都不是很願意想起的一天。

原來甘棠慶幸欣喜過一件事,就是殷辰從未明確禁止過甘棠不能去什麼地方,也就是說,整個太子宮,甘棠甚至可以暢通無阻。

也許是因為替他做過事,清楚他的所有黑暗面,瞞不瞞著都沒有什麼意義罷,又或許,對殷辰來說,甘棠也不是後院的那些女人。

可誰知道,平日里甘棠一向不會去書房找他,好不容易找一次,卻偏偏,偏偏會是那一天!

那天,甘棠百般無趣的坐在落棠殿的涼亭,看著一日日大起來的肚子,皺了皺眉,她想啊,為了躲避意外一直藏在落棠宮裡也不是辦法,再躲避,外面虎視眈眈的眼神也不會消失,它們依然還存在著。

甘棠抬頭,看著日頭不錯,出門也不會過於熱也算不上涼,這個時辰太子殿下也應當是在書房處理事務。今天自己的精神頭和前幾日比起來也算不錯,於是甘棠想了想,便決定去書房找殷辰。

甘棠明白殷辰忙碌,可她也是有事想和他商量。她想和他商量一下能不能用什麼措施轉移一下府里女人的視線,讓她們有些其他的事情做做,不用總是盯著她甘棠的肚子。

落棠殿和書房隔的不算遠,青羽陪著她從宮道上慢慢的走過去,有了孕的女人,老待在一個地方也不是辦法,乾脆就散著步去書房。

書房的看門侍衛原先同甘棠共事過,看到甘棠慢悠悠的走來,也沒怎麼攔著,侍衛想這甘側妃之前還是棠姑娘的時候,便是暢通無阻了,現如今應該也沒必要攔著。

「見過甘側妃。」

「殿下在書房么?」

「回側妃的話,在的。」

「嗯。」

於是甘棠點點頭,青羽便扶著她暢通無阻地走進了書房的院子,書房的牌匾在刺眼的陽光下閃過光澤。

甘棠同侍衛黃門擺了擺手,說不用他向太子殿下通報了,小黃門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退下了。

「那娘娘您腳下當心,由青羽姑娘扶您過去吧。」

這書房的院子說大不大,說小也絕對不小,這裡的一切陳設布局她都很熟悉。在替殷辰做事的那幾年裡,她曾無數次進出過這間書房,這個對於其他妃子來說,是機密的地方。

她做了殷辰的妃子之後,他也沒有理會後宮不得干政這種說法,依舊沒有阻止她自由的進出書房。

所以甘棠想啊,其實從某種角度上來看,他也是極其寵她敬她的了,也許他把為數不多的對女人的信任,都給了她。

可當甘棠慢悠悠走到門口,準備推開書房的門時,她的手剛搭在房門上,嘴角上揚,下一刻,笑容卻凝固在了嘴角,手從房門輕輕滑落墜了下去,整個人如遭重擊震在了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書房裡斷斷續續傳出的話語,甘棠隔著房門其實聽得不是很真切,可那聽真切了的話語,卻句句打在了她的心尖上。

「殿下。攝政王一派最近越發蠢蠢欲動了,您的後院里還有一個劉側妃在盯著,若是長此以往下去,必會成為您的巨大威脅後果不堪設想啊!」

「……孤明白,不知您可有好的辦法?」

「老臣認為,唯今之計,只有從劉側妃那裡下手,先拔了劉側妃這枚棋子!」

「……」殷辰沉默了很久,吐出五個字:「甘側妃有孕。」

就是這五個字,讓甘棠怔在了原地,如同晴天霹靂。其實從從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她和肚子里這個孩子註定無緣了。

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啊,可他卻偏偏要用這個孩子,他的第一個孩子,替自己扳倒一個威脅,拔除一顆棋子!

「娘娘,娘娘!」青羽在她身後幾步,沒能聽到書房裡隱隱傳出的話語。只是看見自家主子有些怪異,連忙上去低聲在甘棠耳邊輕輕喚她:「娘娘?您怎麼了?」

甘棠回過神來,狠狠閉上了眼睛,再睜眼,便握住了青羽的手腕,咬牙切齒低聲說:「走吧,殿下有客。」

青羽扶著她,面含擔憂,她不知道主子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聽主子的話就夠了。

甘棠半倚著青羽,只有有所依靠,她才覺得自己不會倒下去。

「娘娘?您這是要走了?」侍衛和小黃門都有些疑惑。

「殿下有客也不先說。」甘棠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我不願打擾到殿下會客,你們也不用和殿下說我來過,以免殿下擔心。明白了么?」

「是。」

她來時沒有坐轎,回去時也沒有心情坐轎,慢慢走在宮道上,面色蒼白,心裡細細咀嚼著「側妃」這兩個字。

側妃,呵!側妃?也是啊!她甘棠尚且像菟絲子一般依附於他生存,所有的倚仗也不過是他殷辰罷了。若是他想要孩子的命,她不但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她真傻啊,一直都以為殷辰那些對她的信任是真的,她一直以為是他幫她離開了囚籠。

原來啊原來,她不過一直是顆棋子,先前替他做盡黑暗事,如今被他放在後院,繼續替他賣命周旋。

原來啊原來,她還是從一個籠子,跳到了另一個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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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孟婆的第三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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