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老子發達了

單程票號。

拉卡耶夫喘著粗氣，回頭看了眼骯髒的卧室。因為只有兩個人生活，艙門形同虛設的開著，被他丟到角落裡的女人正在清理著被弄髒的身體，僵硬的機械義肢嘎吱嘎吱的響著，聽在拉卡耶夫的耳邊，就像是在嘲笑他當初的決定。

在出發之前，拉卡耶夫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他知道這場貫穿整個生命的旅程將會多麼乏味，這也是為什麼拉卡耶夫最終在眾多女奴之中選擇了謝克列捷婭－－因為她來自第二性。

人類歷史發展到現在，女性地位不僅沒能更進一步，反而愈發的低落，第二性則是為數不多的，為女性權益鬥爭的激進組織。這些女人將自己武裝起來，與整個銀河系的規則戰鬥。可惜，她們最終失敗了，所有第二性都被烙上奴隸印記，四處發賣。

算算時間，第二性最後的覆滅，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對於拉卡耶夫來說，第二性的結局如何，他根本就不關心。他唯一感興趣的是傳說中第二性的女人都是硬骨頭。這些女人敢於反抗男人，如果買下這樣一個女奴，尤其聽說原本還是個高級軍官，那在接下來的漫長時間裡，拉卡耶夫相信自己就不會再感到寂寞了。

甚至拉卡耶夫還興緻勃勃的制定了厚厚的一本調.教計劃，設想這個來自第二性的女奴如果想要逃跑，自己該怎樣做才能像貓捉老鼠一樣的去戲耍她，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在希望中絕望。

這種愉悅在普通女奴的身上是找不到的。

可誰想到從一開始，這個女人就麻木的像失去靈魂一樣，如同一個木偶任由他擺布。如果說一開始，這具雖然殘缺的胴體還能勾起拉卡耶夫的獸慾，讓他忽略預期的落差，可二十年後的現在就不一樣了。

又看了一眼卧室，謝克列捷婭一瘸一拐的走進浴室，機械義肢因為缺乏保養，讓她的步姿顯的既笨拙又可笑。

「真是令人作嘔！」拉卡耶夫高聲詛咒著，醉醺醺的撲向主控室，用被酒精侵蝕的顫抖的手調出操作程序，試圖去更改航線。

「老子要回去，離開這個鬼地方！這裡用眼睛都能看的到前邊什麼都沒有，難道還要像個傻子一樣的跑上一百多年？」拉卡耶夫口沫橫飛的咆哮著。

得益於生物科技的發展，普通人類的壽命比之被困在星球內的年代有了極大的提升，達到了驚人的二百歲，而且在大多數的時間裡都能保持在青壯期。

只可惜普通人類的靈魂壽命是有上限的，二百年正是極限，到了這個極限，哪怕肉.體依然保持足夠的活性，人類也將不可避免的迎來死亡，最終回歸靈魂海。

再加上靈魂無法和肉.體一樣冷凍休眠，一個探索者，終其一生只能探索二十光年的直線路徑，所以拉卡耶夫才會對未來如此絕望。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正是拉卡耶夫還能作為探索者得到一艘飛船以及一個女奴的原因。邊荒區本來就是這麼荒涼，如果像秩序之路甚至銀心那樣恆星系密集，到處都有可能藏著宜居星球又或者礦石鋪就的行星帶，探索飛船也輪不到他來主持。但是此刻的拉卡耶夫已經失去了理智，他根本就不去思考，只是瘋子一樣的更改著航線，一心想要回去。

得益於高度自動化以及智腦的輔助，醉醺醺的拉卡耶夫最終還是成功的將航行修改成了原路返回，然後點擊確定。

「檢測到人工航線更換操作，讀取探索者協議，核對協議允許更改航線條款。第一條核對，不符合，未發現有價值目標，第二條核對，不符合，未遭遇攻擊或意外導致船體受損。根據探索者協議規定，中止人工干預航線更換操作，並將操作記入航行日誌。」單程票號的中控智腦用機械單調的電子音說道。

「去他的！」拉卡耶夫雙手猛的捶在操控台上，叫罵道。

其實拉卡耶夫知道自己沒有許可權更改航線，最少就如同剛才智腦所說的那樣，在違背探索者協議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成功的。

雖然船長擁有操作這艘探索飛船的最高許可權，但其中並不包括固化了的底層協議，這在登船之前就已經通知給他了，甚至可以說是探索者必備的常識。

也正是因為一經出發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探索者這個職業這才讓那麼多人望而卻步。

酒意越來越濃，發泄過後的拉卡耶夫靠在控制台上，嘴裡嘟囔著，漸漸睡著了。

謝克列捷婭站在主控室的門外，她和拉卡耶夫一樣，赤.裸著身體。身體已經清洗乾淨了，但是相信很快就會再次被弄髒，不過她已經絲毫不會在意了。自從第二性毀滅之後，謝克列捷婭已經度過了三十年地獄一樣的生活，早不將這個身體當做自己的了。

拉卡耶夫睡的像頭死豬一樣，他絲毫不擔心這個出身第二性的女奴會在自己沉睡的時候殺死自己，因為所有的奴隸都會在大腦中植入自毀裝置，自毀裝置與其主人相連，一旦主人死亡，不論死亡的原因如何，奴隸都會在同一時刻被破壞掉大腦。

飛船終於安靜下來，只有主控室的全息地圖有條不紊的運行著。飛船上唯一值錢的多功能掃描陣列正在對正前方的半徑十光秒的截面進行掃描。

一艘探索飛船完整的航行結果，將會在星空中繪出一個底面半徑十光秒，高度五十光年以下的圓柱體，這一圓柱體星域內的資源狀況最終都會被標記在地圖之中並打包上傳。

忽然，全息地圖一陣波動，一圈綠色的漣漪水紋似的在整個地圖中擴散開來。在這份全息地圖上，藍色代表安全，紅色代表危險，黃色代表礦藏，綠色則代表生命。

警報聲驟然響起，驚醒了拉卡耶夫。

強睜著惺忪的睡眼，拉卡耶夫看著眼前全息地圖上閃爍著綠光的星球，整個人都呆住了，嘴裡下意識的喃喃著：「老子發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