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君心所往

第十章君心所往

「蘇鸞音,你沒事吧?」

燕無寄氣息紊亂,開口時居然有些慌張,他皺眉淡然掃了一眼上官若璃,看起來十分戒備。

上官若璃沒想到燕無寄會來,慍怒的咬緊了牙關,表面卻仍是一副嫻靜寬厚的模樣,她示意赤羅:「走吧。」

赤羅應著,留下食盒便隨著上官若璃走了,剩下蘇鸞音和燕無寄面面相覷,場面卻比方才更僵硬了。

「七王爺,你怎麼來了。」

不過因為燕無寄的到來,她終於可以鬆一口氣把甜膩膩的菠蘿糕放下了。

「你不怕她下毒?」

燕無寄指著食盒,微眯著眼眸調侃道,他的呼吸平緩了許多,面色也紅潤起來。

蘇鸞音不解的抬頭,秀眉一抖:「你什麼意思?」

「上官若璃心狠手辣,狡猾至極,你以為她真的會待你好?」

燕無寄長眉下的雙眼深黑如墨,倒映出蘇鸞音轉瞬即逝的恍惚的神情,他薄唇一線,冷冷的抿著:「因為你是蘇家人,她想謀取蘇將軍的庇護。」

「既然蘇家有利可圖,她更不會害我。」

蘇鸞音滿不在乎道,她身在牢獄被人利用是遲早的事情。

「深宮之中的女人比你想象的還要可怕。」

蘇鸞音的態度讓燕無寄氣惱的冷了臉色,他彷彿被觸到了逆鱗一般,從頭到尾都散發著戾氣。

「多謝關心。」

蘇鸞音並不想欠燕無寄的人情,更不想與他有過多瓜葛。

市井人人皆知燕無寄風流多情,雖然府中美人無數,卻是得隴望蜀朝三暮四的貪慾王爺。

她自認並沒有過人之處,也學不會步步為營,更不知攻心為上爭寵奪權,對於閱女無數,濫情又無情的燕無寄,她惹不起躲得起。

「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無寄怒火中燒,他最討厭故作清高的女人,偏偏蘇鸞音骨子裡都是冷漠,說起來還有些像自己。

「七王爺身份尊貴,還是不要沾了我一個囚犯的晦氣好。」

蘇鸞音這話倒是認真的,這一次茲事體大,就算燕無寄網開一面燕王也不會就此打住,如果不出意外,三天之後她必死無疑。

「難道你不想知道蘇將軍的情況?」

燕無寄不甘心被蘇鸞音打發走,凝眉如是道。

「父親?」

蘇鸞音心一揪,猛然想到燕王在殿上提了一嘴,當時因為樂衡她一衝動便忽視了,現在一想著實該死。

「請七王爺詳細告知,小女感激不盡!」

蘇鸞音撲通便跪下了,抱拳颯爽的說道。

燕無寄把她拉起來,三言兩語便說了個清楚,待停下的時候他分明看見蘇鸞音淚光閃爍,悲傷萬分的別過頭去,似乎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狼狽的模樣。

他心頭一時發酸,拽住她的手腕聲音低了不少:「本王可以幫你離開大牢。」

蘇鸞音被迫與他對視,見他一本正經的看著自己,長眉微挑,目光如水,蒼白卻瘦削俊美的面龐突然帶上了燦爛的光暈,她心口緊張的抽了一下:「條件是什麼?」

燕無寄差點被氣死,好不容易才把暴跳的青筋壓下去:「本王大發慈悲,自願幫你。」

「理由是什麼?」

蘇鸞音才不相信燕無寄會如此好心,看著他冷漠的臉她總覺得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理由就是本王和上官若璃水火不容,她希望落空本王就高興,你滿意了嗎?」

燕無寄憤然甩袖,終於還是實話實說。

蘇鸞音點點頭,揉著被燕無寄握得發紅的手腕,心裡想著,是不是她誤會燕無寄了,如果他真是殘暴不仁,跋扈冷血之人,怎麼會心甘情願的多管閑事救她一命?

一個危險的念頭忽然閃過,蘇鸞音嚇了一跳。

她怎麼會想要去了解燕無寄呢?

「現在你隨本王去御龍殿。」

燕無寄說著拉上了蘇鸞音的手腕,男人鋼鐵般的力道不容她掙扎一下就被帶出了牢房。

外面燈火搖曳,蟲鳴一片,被上官若璃支開的獄卒都回來了,個個喝得醉醺醺的,一見燕無寄冷著個臉瞬間就酒醒了,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惶恐道:「七…七王爺,郡主她…她……」

「這人本王要了。」

燕無寄薄唇一動,居高臨下的瞥了一眼地上戰戰兢兢的數人,隨後自然的攬住蘇鸞音的腰肢大步流星而去。

「是…是。」

牢頭點頭如搗蒜,絲毫不敢阻攔。。

蘇鸞音被他冰冷霸道的氣場震得動彈不得,只能依偎著他的溫度一同踏上了雕龍畫鳳的長廊,提著各式各樣圖案宮燈的宮人不可思議的暗自望向他們。

蘇鸞音不自在的推開燕無寄的手臂,兀自拉開了二人的距離,在模糊又曖昧的夜色里,燕無寄輕笑一聲道:「你害羞了?」

「我才沒有!」

蘇鸞音嗔罵道。

所幸光影明明滅滅,旁人看不清她臉頰的緋紅,只知道她清麗可人的面龐上那一顆淚痣尤其的引人注目。

燕無寄也不揭穿她,只一個勁的默默笑著,等蘇鸞音生氣的瞪了他一眼才努力收住了笑意,問她:「你今晚住在宮中如何?」

這個時辰宮門早就關了,不過蘇鸞音一身武藝,區區門禁可攔她不住,於是便搖搖頭拒絕了:「我會輕功。」

「不怕被人當成刺客送回大牢嗎?」

燕無寄抱著手臂,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蘇鸞音恍然,大牢可不是個人待的地方,不過她又不好意思主動開口懇求燕無寄幫忙,只自顧自的走得更快了。

燕無寄以為她生氣了,趕緊跟上去,無可奈何的攔去了她的去路,見她扭扭捏捏的模樣好不有趣,忍不住彎了嘴角:「就不能求本王一次?」

蘇鸞音被戳破了心思瞬間面紅耳赤,埋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來化解尷尬,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空曠的宮道之上,二人對站著,燕無寄淡淡的笑看她的拘謹,彼此的一舉一動都深情得如同畫卷一般美好。

「求七王爺仗義相助。」

蘇鸞音羞怯的笑道,偏頭抱拳卻氣勢逼人,大有巾幗英雄的氣度。

燕無寄看著她的笑容,突然發覺自己好久都不曾這麼開心過了,蘇鸞音的身上似乎有某種莫名的魅力,讓他不知不覺想要敞開心扉,暢所欲言。

這樣一想,他有些悵然若失。

自從母妃死後,他就變本加厲的虛度年華,榮華富貴和地位美人迷失了他的本性,他沉淪在了夜夜笙歌之中無法自拔,因此被人敬而遠之。

半個時辰后,燕無寄和蘇鸞音從御龍殿出來了。

蘇鸞音那時才明白原來人命在燕王的眼裡不過是燕無寄的一句話而已,為了燕無寄可以高興收回了嚴懲蘇鸞音的聖旨,甚至還讚譽蘇家教導有方培養了她。

「蘇鸞音,在你眼裡本王是個什麼樣的人?」

燕無寄其實話音剛落就後悔了,他多想這時颳起大風淹沒他不爭氣的疑問。

不過蘇鸞音卻是一字不漏的聽見進去了,她不懂燕無寄的言外之意,想了想委婉的答道:「王爺年輕俊美,尊貴無雙,雖然有時不可理喻,但是也算心存善念,和一般的王族是不一樣的。」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當,仔細一想忍不住紅了耳根,這番話聽起來過於曖昧了,偏偏燕無寄還好整以暇的盯著她,佯裝威脅道:「你不要誆騙本王,不然……」

燕無寄的身子靠了過來,蘇鸞音慌忙退了一步,卻撞上了堅硬的宮牆,忽然手腕被抓住了,一股藥草香氣縈繞在鼻尖,她心窩都連帶著痒痒的。

「蘇鸞音,《對月泣美人》圖你還要嗎?」

燕無寄盯著她明亮的眸子,淡笑著挑眉,俊顏如畫,邪魅絕倫。

蘇鸞音從前只知道溫潤俊朗如樂衡,現如今燕無寄與她不到一寸的距離,她才恍然大悟,原來侵略性的俊美更為勾人心弦。

「王爺願給豈有不要之理。」

蘇鸞音仰仰頭,傲氣的推開了燕無寄,她每次和他過於靠近就對樂衡多了一分愧疚。

可是她又情不自禁的被高深莫測的燕無寄吸引了目光。

「美人圖本王完璧歸趙,不過你必須嫁給本王。」

燕無寄高傲的啟唇,一如初見時的盛氣凌人,不容置喙。

「不可能。」

蘇鸞音嚇住,額頭青筋凸起。

「那就免談。」

燕無寄擺手,並不在乎她的火氣,轉身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著,看樣子要回玄星宮去。

「你!」

蘇鸞音惱怒的跺腳,白皙的臉氣得紅通通一片,眼看燕無寄走遠,她沒好氣的瞪著他的背影:「那我自己出宮。」

說完她轉頭直接運氣跳上了宮牆,夜風一吹,她三千青絲在漆黑中急速掠過,美麗動人的面容有些寒意,腳步出氣一樣踩得琉璃瓦刷拉拉的亂響。

燕無寄一回頭蘇鸞音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早該想到如此心高氣傲的美人不可能會輕而易舉的被馴服,嘴角一彎,他飛身而上追了過去。

清晨,山谷中日光明媚,鳥語花香,一身紫色華服的銀髮男子站在池塘邊專心致志的餵食錦鯉,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呼吸發緊蹲下來痛苦的捂住了胸口。

「霖溪——」

一個輕盈清瘦的身影從不遠處的瓊樓玉宇中穿風踏來,艷麗飄飛的衣袂獵獵作響,她穩穩一落半跪在了地上,緊張的扶住劇烈咳血的男子,「霖溪,你是不是受傷了?」

倉霖溪揚起戴著青銅面具的臉,悠然抹去嘴角的鮮血,靠在她懷裡恨恨道:「我中了白秋怡的無炎蠱,蠱毒會不定期發作,這是今日第一次。」

「這…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去找她要解藥。」

女子心疼的抱住他,憤憤不平的作勢要起身去找白秋怡。

「春舞,我都不是她的對手,你去了便是送死。」

他搖搖頭,一把拉住了她。

春舞無奈,便坐下來給倉霖溪運功療傷。

待胸口的劇痛減輕了一些,他舒了一口氣站起:「《對月泣美人》圖不在蘇家,據白秋怡所說有人先我一步偷走了圖畫,美人圖下落不明白秋怡也失去了價值,本打算殺了她的,沒想到她如此狡詐!」

「你可以確定白秋怡不是故意矇騙你嗎?說不定美人圖是被蘇家躲起來了?」

「不會,白秋怡吃了過骨毒,按理說不會騙人,只是她意志太強我無法控制她。」

倉霖溪把餘下的魚食一把扔進了池塘,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掛著「嗜血門」三個黑色大字的高樓里。

春舞跟在他身後,**的玉足留下點點暗香,直到大門一合,香氣散去,半空中憑空多了一道光輝流轉的結界。

「滴答——滴答——」

空曠清冷的石洞中央是一個獨立的圓形石台,石台被泉水隔開距離岸邊足有五步之遙,冰冷的水滴打在白秋怡的臉上,昏昏欲睡多次的她終於徹底清醒。

望著湍急的水流,她憤怒的咬牙自言自語道:「倉霖溪果然歹毒。」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石洞的石壁還淬了秘毒,只要她使用武功就會氣急攻心,走火入魔。

「撲通——「

白秋怡隨手拿下來發間的簪子扔進了水中,只見水流一陣翻滾,彷彿是地底的熔岩似的吞沒了簪子,隨後一片青煙飛起,白秋怡清楚的看見簪子變作了一塊血跡斑斑的廢鐵。

不出白秋怡所料,水流有強大的侵蝕作用,只要她敢直接下水上岸就會被其中的劇毒吞噬成一灘屍水。

白秋怡慶幸的是自己有先見之明,成功在倉霖溪體內下了無炎蠱,要不然倉霖溪得不到美人圖早對她痛下殺手了。

如今逃上不可能的了,只能等倉霖溪送上門來她設計逃走,不過她始終擔憂著蘇明安,南門關一別,她卻不知他是死是活,本想入宮搭救蘇鸞音,想不到卻是被嗜血門攪亂了所有計劃。

白秋怡氣沖丹田、雙目一疼,不由的吐了兩口血,她慌張的看著石台上的血跡,居然正一點一點的被水流吸引慢慢褪色了。

「這是怎麼回事……」

這樣的跡象白秋怡見所未見,一時瞠目結舌忘記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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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春水誤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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