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同桌
窮人沒有葬禮。
楊爸的喪事很簡單。
殯儀館中，楊如堅持去看了楊爸的遺容。
奇迹並沒有發生，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的正是楊爸。
遺體經過化妝，已經不再駭人，楊如心中最後的希望破滅，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往地上栽去，嚇壞了一幫親友。
同時昏倒的還有楊媽。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待。這一世，楊爸，終究沒能等到楊如長大。
由於是因公殉職，按照相關規定，蜀州石油付給楊家喪葬費四個月本單位職工平均工資共計七百二十元，一次性給予撫恤金楊爸十五個月工資共計一千八百元，並在楊如成年之前每月發給其楊爸工資的百分之五十作為生活費。
逝者已矣，生活還要繼續。國慶過後，瘦到脫形的楊如重返學校。
休假期間，秦康每天都打著借課堂筆記給楊如的旗號來看他，秦爸也跟著上了幾次門，不過大多數時候都只是站在院子外面喊秦康出來，沒敢再提自己心中的想法，怕給楊家孤兒寡母的招惹口舌是非。
楊如重返學校一周后的早讀課上，班主任唐老師帶了一名陌生的男同學進來。楊如興趣了了的抬頭掃了一眼，心知多半是那開學前一天出車禍的楚思明康復了。
想起車禍，楊如心中一痛，獃獃的看著手中楊爸生前給她削的鉛筆。楊如喜歡用極細的筆寫字，所以楊爸給她削的鉛筆筆芯留得又細又長，和她的書寫習慣完美契合。自從楊爸去世后，楊如日日將這隻鉛筆帶在文具盒中，卻再也沒有拿出來用過。
新同學果然是楚思明。唐老師簡單的說明了情況后，同學們集體鼓掌歡迎了新同學。
唐老師的眼睛在教室中掃了一圈，琢磨起楚思明的座位安排來。今早校長專門將她叫到自己辦公室說了楚思明恢復上課的事。校長提起楚思明時口中含糊不清，只說楚家在市裡極有背景，對這楚思明的教育要用心。又簡單說了一下楚思明學習不行，上課愛講話做小動作之類的毛病……
想著校長的交代，唐老師只覺得一陣陣腦闊疼，打不得罵不得還放棄不得，這特么簡直是個活祖宗好吧。
思量片刻，唐老師道：「秦康，你和旁邊的同學換一下位置，楚思明，你坐到楊如旁邊去。」說罷還為楚思明指了指楊如所在的位置。
唐老師此時心中感覺自己是個小機靈鬼。像楚思明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最討厭和小孩子特別是小丫頭片子一起玩了，讓他被楊如和秦康夾在中間，任憑他再愛說話，怕是都沒有慾望，年齡差太遠了，有代溝不是！況且把他安在楊如和秦康兩個極上進的天才兒童中間，又是第一排老師眼皮子底下，任誰來看了這個安排都說不出半個不是來！
想到這裡，她用眼角餘光撇了一眼楚思明，只見楚思明一臉震驚的望著楊如，彷彿被自己的神來之筆震懾了，心中不由更加滿意起來。
楊如這邊聽到秦康被調走了，忙抬起頭來，看見楚思明一臉激動的望著自己，那目光中閃爍的，呃，納尼？她沒看錯吧，是慈愛！？
楊如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次，沒錯，是慈愛！這是什麼鬼！想到這裡，楊如狠狠瞪了楚思明一眼，心中對這個把她和秦康分開的破小孩一點好感都沒有。
哪知楚思明卻不以為意，回了她一個無限包容的溫暖眼神……
楊如：%￥……
秦康給楊如投去了一個委屈巴巴的表情后，不情不願的移到了旁邊同學的座位上，旁邊的同學在班主任的指示下依次往後移了一個位置。
早上第二節是政治課，楊如的座位在講桌下面，正好形成一個視線死角。等政治老師開始上課後，楊如摸出第一節數學課布置的作業，開始做了起來。
楚思明見狀皺了皺眉頭，趁政治老師轉過身去寫板書的工夫，用手肘撞了撞楊如的胳膊，低聲質問道：「你在幹什麼？」
楊如一臉懵逼的轉頭看了一眼楚思明，沒搞懂他想幹啥。
楚思明低聲道：「專心聽講！」
楊如：這特么是神經病吧！
於是楊如對楚思明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他，繼續寫自己的數學作業。
楚思明語氣有些嚴厲的警告楊如道：「楊如，現在是政治課，你最好認真聽講，數學作業應該回家去做！」
楊如徹底被氣樂了，低聲回了一句：「你特么管得著么，神經病。」
楚思明聞言一臉如遭雷劈，愣了半晌，他舉手了……
政治老師寫完板書轉過頭來看見楚思明在舉手，也是一臉懵逼，這是咋啦？自己沒提問啊？這又剛剛才上課幾分鐘，總不可能就想上廁所了吧？可是整個教研組都知道這楚思明來頭不小，因此政治老師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問道：「楚思明，你有什麼問題么？」
楚思明站起來，指著楊如道：「老師，她在寫數學作業！」
楊如：！！！
秦康：！！！
政治老師：！！！
班裡一片竊竊私語聲，同學們心底對告狀的楚思明充滿了不屑，無數人偷偷將手中的數學作業收到抽屜里去。
楊如覺得心中有一萬頭草泥馬賓士而過，她啥時候得罪這個人了么？大家統共就才認識一節數學課的工夫，你就來這種騷操作！？
秦康一臉憤怒的望著楚思明，彷彿在用眼神做攻擊。
政治老師也很無語，像政治這種不怎麼受重視的課，只要同學們課堂上保持安靜，下去能將重點背下來，考試能過關，他一般是不會多做要求的。在政治課上做別科作業，只要你不是太明目張胆，那也是長久以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如今這樣被楚思明當堂喊破，他政治老師不要面子的啊！
呆了幾秒，政治老師望著楊如的眼神中滿是同情，哭笑不得道：「楊如，上課要認真聽講，把數學作業收起來吧。」
楊如憋屈的收起數學作業，一張臉脹得通紅。
楚思明得意的望著楊如，一臉「這下知道我的厲害了吧」的表情，十分可惡。
等下課了，楚思明偏偏還不知道見好就收，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對楊如道：「忠言逆耳利於行，你也別怪我多事，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楊如和秦康中間隔著一個楚思明，面面相覷，這特么不會真是個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