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喜上枝頭

這天一大早，明沁剛到辦公室還沒坐穩，王嫣就嘻哈地湊了過來。

「滿臉笑嘻嘻，不是好東西。」明沁趕在王嫣要開口之前，就先懟了她一句。

可王嫣貌似是個好脾氣的姑娘，對此並不在意，又把椅子往前拉了拉，悄聲說道，「原來您就是傳說中的明沁大小姐啊，難怪走路都自帶老闆娘范兒。」

聽到『老闆娘』三個字，明沁心裡動了一下，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老闆娘，不不不，梁夫人，我已經和梁總請纓啦，從現在起，我是您的助理，負責與您一起跟進項目。」說完之後，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板板整整地立正站好。

明沁抬起頭，上下打量她一番，眉稍一挑，「就你？」

「我工作能力很強的，而且我對公司上下的情況都很熟悉，一定能幫到您的，相信我。」王嫣拍著胸口做保證。

明沁想了想，身邊也確實需要這樣一個人，否則什麼事都靠自己事必躬親，進度一定會拖得很慢。

於是，她甩給王嫣一個文件夾，「這是近幾天要做的事，三天後向我彙報進度。」

王嫣打開文件夾，從頭掃了一遍，驚訝得嘴巴能塞進個乒乓球，「這麼多……」

當她抬起頭的時候，明沁的身影已經走遠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使喚人的這套心得，周扒皮見了你們夫妻都得叫上一聲祖師爺。」

就在王嫣出去辦她交待的這些事情的時候，明沁在公司里也沒閑著。

她將公司提名的幾個劇組工作人員資料都詳細審查了一遍，又將籌備推進進度制定成了周密的計劃。

忙起來之後，時間就會過得特別快。

最近幾天，梁湛威都沒有來公司，也沒有給她打過電話或者發過信息。

本以為到盛世來工作，就可以讓他有更多的時間活動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

現在看來，也未必如此。

資料中明明寫著，他與『前任明沁』的感情很好，十分甜蜜，也會日常秀恩愛。

可是從她正式回到涼城之後的這些天里，除了那個突兀的擁抱之外，也只是偶爾一個平淡的電話或者信息，無非是吃了嗎睡了嗎，甚至連一句貼心的話都沒有。

明沁有些懷疑盛有謙提供給她信息的真實性了。

思緒正焦灼著，王嫣呼哧帶喘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跑什麼，後面有狗嗎？」明沁瞪了她一眼，「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王嫣『呼呼』的喘了兩口粗氣，「梁夫人，事情辦得……」

「叫我明秘書、明小姐、或者乾脆叫我明沁都行，」她擺手叫停，「職場上不興夫人太太的叫法，何況我還不是。」

「那我叫你姐行不？嘿嘿。」王嫣一副鄰家小妹的俏皮模樣。

聽到這聲『姐』，明沁的心裡還是很受用的，這是她『重生』之後，第一個屬於她自己的朋友。

「隨你，說正事。」

雖然她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以王嫣的職業敏感程度，這一『刀』算是砍在老闆娘的心坎兒上了。

「是這樣的，姐，您交待的幾件事，幾乎都辦好了。」

「第一，今天上午，作品已與盛世正式簽約，這是簽約合同。」

「第二，製片人、導演、監製等重要職位全部抽調的公司精英，目前已經組建完畢。」

「第三，這是導演制定的拍攝計劃，您過目。」

「第四，您讓我打聽的演員米蘭，聽說生產之後一直在家奶孩子，目前公司還沒有她的復出計劃。」

明沁眼裡略過一絲傷感，同樣大小的兩個孩子，命運卻如此不相同。

自己的那個孩子投錯了胎，才會連到這個世界上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在家奶孩子？真是老天不開眼，她這種品性的女人，居然也配為人母，但願永遠都不要給她機會復出。

想到這些，明沁的眼睛浮上一層陰霾。

「第五，呃，抱歉啊姐，我和巴巴貝斯影視公司的洪婉兒沒談成。她的合約是到期了，不過她說念著公司對她的知遇之恩，不想換坑……」

明沁對王嫣的工作能力有些刮目相看，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辦完了這四件大事。雖然最後這件事沒成功，但原因並不在她。

記得當初還是南聖悅的時候，她與洪婉兒同在巴巴貝斯旗下跑龍套，眼看著後輩們紛紛都上位出頭了，就連自己也偶爾能跑個女三女四什麼的，而洪婉兒卻一直奔波在各個劇組，以龍套一姐的『美稱』棲在公司里。

話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所以，在拍戲空檔的時候，也自然是龍套們和龍套們在一起玩耍了，她們當時是很好的朋友。

「不用道歉，這個不怪你，我猜到她會這麼說了，」她用食指搔了搔下巴，若有所思，「這樣，給我約巴巴貝斯馮經理，後天下午三點。再約洪婉兒，後天下午五點。」

正說著，大門被人推開，梁湛威沉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明沁和王嫣停下來，都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你們繼續說，我來討點茶喝喝。」說著的工夫，親自擺弄起桌上的功夫茶具。

自己辦公室的茶不知要比這裡好上多少倍，跑這兒討茶喝，鬼才信他說的話。

再看他那張陰沉的臉，幾天都沒有出現，難道是有事發生了？

「我記下了。姐，我有點兒沒搞懂，資料上顯示洪婉兒並不是學表演的，並且沒有女一號的經驗，您為什麼選擇她呢？」

王嫣最近是跟著明沁做項目，這段時間內她都不必對梁湛威負責，所以對於梁總釋放出來的冷空氣似乎沒有感觸到。

「洪婉兒是在一場業餘模特大賽中被巴巴貝斯發掘的，所以她一直感念公司對她的知遇之恩。但也正因如此，她在公司並不受重視。我選擇她的原因有幾點：第一，她敬業、悟性高，為人謙遜，值得培養。第二，她的長相有古典美，符合我們這次的拍攝題材。第三，現在報仇得多，報恩得少，這是一個演員難能可貴的品性。」

明沁提到『報仇』時，桌子下面的兩隻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微微地有些顫抖。

王嫣拿著筆在本子上『刷刷』的記錄下后，很有眼力地退出了這間辦公室。

梁湛威給明沁倒了杯茶，示意她過來坐下。

「你對影視行業怎麼會如此熟悉？」他靠在沙發上，抬手前後摟了摟頭髮，落在明沁臉上的目光，有些深遠。

明沁被他盯得，竟覺得脊背有些發涼，心弦也開始變得越來越緊繃。

「都說過做了功課了，這麼重的黑眼圈你難道看不出來嘛？」也許是因為心虛，她的語氣中略帶些嬌嗔和羞澀。

看到她嬌俏忸怩一下，梁湛微陰森的臉終於放晴了，大掌拍了拍旁邊，示意她坐到他邊上來。

明沁有些猶豫，可是為了緩和這種怪異的氣氛，最終她還是坐了過去。

梁湛威長臂一環，就將她摟在懷裡，明沁也順勢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也許只有這樣做，才能彼此之間感覺不那麼生疏。

他嘴角勾起一抹涼涼地笑，薄唇里蹦出一句似真似假的話，讓明沁緊張得心跳都漏掉了一拍。

「你是來報仇的？」梁湛威的聲音低沉而悠長。

明沁『忽』的一下坐起來，盯著他幽深的眼眸，忌憚地問，「你……什麼意思？」

兩個人都面無表情，直視對方。

被他莫測的眼神盯得心裡發慌，明沁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是自己的表現露出破綻了嗎？

那一瞬間，空氣彷彿都凝滯了。

片刻，他低眉微笑，伸手捧起她的臉，靠過去，「我一定是前世欠了你的，今生才會如此鍾情，還說不是來報仇的？」

聽了他的話，明沁心裡提著的那口氣終於松下來了，臉上擺出嬌羞的表情，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別這樣，這裡是辦公室……」

「害羞了？」梁湛威在她的唇上蜻蜓點水般地吻了一下后，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處顫聲喃喃道，「你以前可是最喜歡在辦公室里的。」

這……

縱使盛有謙給的資料再詳盡，這種事情上面又怎麼會寫到呢。

雖說剛才的質疑點，梁湛威還是用情話給圓了回來，可是……那種眼神，讓她的不安在心裡慢慢變大。

難道他是知道什麼了么？還是，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說著梁式土味情話？

言多必失，明沁有些不敢搭話了。

可是這種關鍵時刻如果再不說話，豈不是眼見著就要被『生吞活剝』了嗎？

答應盛有謙以梁湛威未婚妻身份回到涼城的時候，一顆心被複仇填得滿滿的，根本沒有想到具體的一些細節問題。

像現在這樣的事情，想必以後是少不了了，無論男女，在腎上腺素極具飆升的情況下，還要快速給出一個聽起來既合理、又不讓彼此尷尬，還可以順利終止親熱的理由，實在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