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龍女敖襄

10月底，趙玫收到敖巧信息：有個快遞一定要有人簽字，幫忙取一下。她便趕到清韻苑，整整等了一天，正在不耐煩之時，下午6點有人按門鈴了。趙玫從貓眼裏望去，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心裏疑惑哪家快遞公司會雇傭嬌滴滴的女孩，便開了門。

趙玫見那小姑娘沖她一笑，頭上流光琉璃粉的鏤空髮帶上似有細碎小粉晶，被樓梯間的燈照着，一閃一閃的，讓趙玫益發奇怪，難道她經濟條件不錯？為何要干這體力活。小姑娘手裏托著兩個硬紙箱，一輕一重。趙玫見那個重的她拿的挺吃力，忙接過來。

「拆開來吧，商家規定要拆開來先驗收的。」

趙玫見她善意地提醒，回屋裏拿了剪刀來拆，卻是一盒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黑底紅龍紋漆盒及一壇紅封酒。小姑娘抹著滿頭大汗，指著那漆盒說：「商家說這個大概是『盤肉』，要放冰箱的。」趙玫又托著沉甸甸的漆盒放冰箱裏，回來時拿了瓶冰礦泉水和紙巾遞給她：「怪熱的，喝一瓶吧。」

小姑娘拿紙巾抹了把汗，坐在換鞋凳上，開了礦泉水，說：「謝謝。」她喝了一口，又說：「這罈子商家說是水，不是酒，我也搞不清楚，白白跟你說一聲。」

趙玫納罕，向她道謝，見她不急着趕下一家的意思，問：「小姑娘，你是哪裏人啊，送快遞多累啊，家裏人知道嘛。」

小姑娘笑了：「我是浙江東海那塊的，我是修行者，所以干快遞只是我的一份兼職。」

「哦，大隱隱於世嘛，我認識一個弟弟，他也是修行者。」

「你不也是修行者？」

趙玫呆了一呆，囁嚅著說：「我起步慢，到現在連自己的本命離字咒都使不出來，怎算是修行者？」

小姑娘把手放在趙玫的頭上，原本趙玫是很反感一個陌生人這樣做的，但她手一放在頭上，趙玫就感到一股炎熱之火從頭頂百會穴源源而出，在她手掌心轉了一圈變為和煦之火重回百會穴。「你再試試。」

趙玫凝神，吸氣，在上下方皆寫了「?」，吐氣，憑空生出一團明火。冰箱裏的黑底紅龍紋漆盒不知何時被小姑娘取出打開，被火一烤，肉香混合著清新果香撲鼻，讓趙玫的腮幫子酸酸的忍不住想大快朵頤。

小姑娘說：「我給了你開了個小掛，以後勤加練習，你的離字熾炎術一定會得心應手的。」

趙玫疑慮陡生，問：「小妹妹，你究竟是誰？為何這麼幫我？」

小姑娘莞爾一笑：「我也姓敖。」

「莫非你是------」趙玫還在猜測間，小姑娘化為一道粉煙遁走了，房間里尚飄着她的聲音「望趙姑娘規勸他莫要日日人間遊盪，權當是為他好。」

此時，敖巧在春申宮裏清漣神君面前使出粗淺功夫敷衍。清漣神君道：「這也算功課完備？罷罷，你喜歡流連人間，你那人間師父能讓你學得這些花架子已算不錯。」

敖巧道：「這些卻不是蒙玫玫師父的恩，而是弟子自學悟得，其實弟子已能霞舉飛升。」

清漣神君道：「你試飛舉我看。」

敖巧弄本事，將身一聳化作一條白魚，浮上江面，躍出化一縷白煙，直升入空，打了幾個連扯盤旋，煙踏雲霞去了有一頓飯功夫，去而復返，入江落在清漣神君面前，叉手道：「師父，這就是飛舉騰雲了。」

清漣神君笑道：「這個算不得騰雲，只算得爬雲。自古道『神仙朝游北海暮蒼梧。』似你這半日才歸，若苛刻些連爬雲也算不得！」

敖巧有些惱了，問道：「怎麼為『朝游北海暮蒼梧』？」

清漣神君臉上帶着嘲諷，道：「凡騰雲之輩，晨起自北海，游過東海、西海、南海、復轉蒼梧，蒼梧者卻是北海零陵之語也。將四海之外，一日都游遍，方算得騰雲。你這又算得什麼騰雲？」

敖巧強忍惱意，說：「師父說的是，但是許多練習須得地方敞大才行，不然驚動人界萬萬不妙。」

清漣神君對這個學生已經放棄，說：「既如此，不如我修書一封，告知你父君准你回東海住一段時日加以練習，如何？」

敖巧害怕回去被敖澤責罵，但呆在春申宮實在憋悶，趙玫那裏又沒有什麼資源，便硬著頭皮說：「承蒙師父體恤，如此多謝師父了。」

他回到清韻苑，見很晚了趙玫竟還在等着他，笑道：「姑姑，你好幾天沒回來住了，今天回來住？」

趙玫少見的喜笑顏開，把盤肉和那罈子水拿給敖巧看。敖巧開了壇封，聞了聞，說：「這是天仙水，看來這些是父君母後送來的。」

趙玫把白天小姑娘送快遞的經過說了。敖巧說：「那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是我姐姐敖襄。凡人吃了盤肉和天仙水，能讓熵逆增加，延緩衰老，姑姑你也吃一些。」

趙玫喝了口天仙水，清涼卻不寒冷，雖無味卻清新；割了一塊盤肉，肉色和漆盒的色澤一樣紅，看不出一絲紋理，卻柔嫩易切，果香融在肉香中，入口即化。敖巧建議趙玫把天仙水淋在盤肉上，趙玫做了，哪知天仙水撒在肉上的瞬間，便結出一朵朵六角霜花，再食之，肉凍得微緊，咬起來更韌些，冰霜的寒意潤入齒間。

趙玫吃了一口，忍不住道：「你教的這個法子甚好，如在隆冬時節戶外角亭臨雪啖肉，別有一番風味。」

敖巧一笑：「你這是由味覺入視覺了，孺子可教也。」

趙玫聽了，想到敖襄臨走時留下的話，皺了皺眉，說：「敖巧，總靠你在人間自學也不是個事，若你實在不適應清漣神君的教學方式，不如先回東海修鍊一陣，家裏人對你的性情是最了解的，說不定對你大有裨益。」

趙玫的話正中了敖巧的心坎。敖巧本想今晚向趙玫暫別，卻不知如何起頭，聽了趙玫的話正好順水推舟：「姑姑，你說的有道理，我也該回家看看了，明天我就回去，接下來幾個月我都不在啦。」

趙玫雖有不舍，但想幾個月一晃而逝，笑道：「好，我等你回來哦。對了，我們人類發的短訊你在海底能收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