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低着頭，想起，第一次跟溫佑信相遇，好像也是因為他聽了這首歌……原本這首隻屬於那段過去的歌曲，回憶漸漸的被覆蓋跟重疊。我依稀記得以前我唱這首歌給鉉的心情，可是，現在更清楚的是，那一晚我看見了溫佑信的感覺。

「好吧……誰叫我輸了呢。」

「這麼不甘願？我可是很珍惜這首歌的回憶呢。」他看似不在乎的說。

沒有結他，沒有任何的配樂，只有安靜的車子裏，兩個人的呼吸聲。

在過去回憶的地點裏，我閉上眼睛，試圖——唱出這首歌最開始的感覺。

只是每多唱一句，那些好不容易從身體里排掉的壞心情，卻一點一點的，慢慢回來了。

每一句都像針一樣的刺着我。

每一句，我都像是在對着溫佑信唱，就像那個相遇的晚上。

直到唱完，那種想哭的衝動，還哽咽在喉頭，彷佛再被人觸碰一下，就會崩毀。

我刻意裝做沒事的，微笑的說：「很懷念呢。」

只見鉉低着頭，車裏太暗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感覺到空氣微微的變了。

「這首歌，不再是屬於我們過去的歌了。」

「嗯？」

「果然過去就真的過去了呢。」

「鉉……你到底在說什麼？」

他抬起頭，嘴角笑着，「結果待在過去的，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鉉……？」隱約中，我似乎終於有一點看清楚鉉的想法，可是下一秒，我卻逃避的不想要知道。

「啊哈哈……別想太多！我只是突然有一點憂鬱而已，誰叫這首歌的回憶……這麼多呢……」

「嗯……回去吧？」

「嗯。」他默默的應了聲，車子緩緩的朝店裏的方向前進。

我輕咬着下唇，心裏有點不好受，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只是，如果沒有遇見溫佑信，是否今天我跟鉉，就不會是這個樣子呢……是否今天，我就不會假裝，聽不懂鉉說的話了呢？

一路上，鉉的沉默讓人窒息，直到回到咖啡廳前，我才勉強擠出微笑的說：「今天真的很開心……鉉，我們……還會是朋友吧？」

他停頓了好一會才說：「當然……我先回去了。」

目送着他快速的開車離去，我胸口則是悶悶的。

「鉉……曾經，我是真的很喜歡過你，只是……不到愛而已。」

我終究，還是利用了他的感情……即使，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當我這麼發現時，我覺得自己也好卑鄙。

感情的世界，都是這麼殘忍的嗎……

沒有所謂幸福的結局存在嗎？

一覺到天亮，完全沒有惡夢的到天亮。

睜開眼看見窗外的陽光，才想起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了。

只是，當我拿起手機查看時，又看見了一組非常熟悉的號碼，溫佑信的號碼。

一個小時前，他有打給我過。

怔怔的，我看着那組號碼清楚的顯示在未接來電里，我只花了一分鐘的時間考慮，要不要回電話。

手指已經下意識的按了下去。

「喂？」

「你……起來了？」溫佑信沙啞著聲音說着，感覺起來，他的狀況很不好。

「嗯……有事？」

「想找你聊聊，可以嗎？」

「可以，請說。」盡量保持冷漠的，我回應，並點上一根煙，我靠在床邊，才發現自己現在竟然可以很冷靜。

「那天……其實你都說對了，我只是一直不想承認，我還很愛她……你知道第一次聽到你唱歌，尤其又唱她最喜歡的那首沒有下雨的日子時，有那麼一瞬間，我竟然可以感受到，她會喜歡那首歌的原因，原因就是，當她又縱容我在外面交往好幾個小女朋友的時候吧。

光是這樣想，心就很痛，然後就很想逃避。

「明明她都不在了，我到底是在逃避誰呢？」

「逃避，你自己。」

「也許吧，然後更自暴自棄的傷害更多人，以為這樣我可以好過一些……但是，我想說的是，傷害你我並沒有很快樂。」

「嗯，我懂。」閉上眼，我又吸了口煙。

我到底想聽他說什麼呢？在手機的計時分秒，一秒一秒的過，回撥這通電話的原因，我是不是還在期待？

他停頓了一下才說：「你……又變回來了。」

「嗯？」

「變回那個，話不多、冷漠的你了。從一開始，吸引了我的你。」

32

我一聽，眉頭輕蹙，胸口莫名的疼痛，到頭來——你連喜歡我都不是，你……並不是喜歡真正的我。

好可笑，還期待聽到什麼，卻總是聽見更讓人難過的言語。

連自己也沒發覺得，我哭了。

「其實……我很想你，我好不習慣，回到家沒有人等我的感覺，不習慣一個人清醒的早晨……」

深吸一口氣，不想被這些話給影響的，我說：「你不是，還有另一個女孩嗎？」

「她只是我的固定炮友而已……做完了就會走了，根本不會到早上啊……」像是想解釋的，可是他解釋出來的話，更讓人心寒。

我笑了，雖然眼淚還在流，可是又哭又笑起來。

「哈……哈哈哈！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到幾分鐘前，我居然還期待你會說出什麼挽留的話，結果呢？溫佑信……我一直認為我們是一樣的人，可是你不配！你根本不配跟我一樣！你只是一個害怕寂寞誰都好、只要能陪着你就好、只要能當你的出氣筒就好！跟想不想我無關，跟到底有沒有喜歡我也無關！拜託……不要再打給我、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我不想要連我對你最後的一絲愛，也因為徹底看清你而被抹煞了，抹煞了我這可笑的愛情！」

我用力的結束了通話，連他最後想辯解的言語，都不想要再聽。

我不想要再更清楚的知道，我付出了一段多令人可笑的愛。

什麼喜歡這樣的我……去你的喜歡！

你只是一個連愛是什麼也不懂的男人！

眼淚，停下了。

像是突然的，什麼都醒了一樣，胸口也不痛了。

只徒留悲哀的感覺在心裏，但這也都是咎由自取的。

我真後悔回了他電話，如果沒有回……也許我對他的感覺至少還停留在眷戀。

看着眼前的結他發獃，我不再有任何心結的直接拿起了結他，像以前一樣，想發泄情緒的，彈了起來。

亂七八糟，完全沒有一個完好的弦律，只是亂七八糟的彈……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就像這，明明已經散場，卻愈來愈亂七八糟的一段過去的感情一樣。

「溫佑信！你這個混蛋！」

停下了彈奏，我在這小房間里大喊，卻連迴音也沒有。

這寂寞感，熟悉的寂寞，漸漸的回來了。

不再是我害怕的孤獨，而是我遺失好一陣子的感覺。

「紀亞琪，該是向前走的時候了。」對着空蕩的屋子，我對自己說。

重新背起結他，我慢慢的走下樓，看見小艾跟小泉，我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不明顯的。

而當他們看見我重新背起結他的模樣，則是瞪大了眼睛。

「熱可可，對嗎？」小泉說道。

「謝謝。」

「亞琪姐……你……」小艾驚訝的看着我，一時說不出話。

「怎麼了？」

「沒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真心替我高興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