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早！」避免尷尬的，我先打了聲招呼。

「嗯，總算看起來像個人了。」他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點點頭的說。

「我是不介意以流浪漢的姿態跟你出門。」聳聳肩，我無所謂的說。

「那我可能就會考慮自己一個人去了，呵呵。」

「去哪呢？」

「上車就知道了，不過可能要委屈你一下，我可沒有像那傢伙一樣有台汽車。」

「你這人……」

「開玩笑的！」看我的臉垮了下來，他隨即又補上了一句。

坐上了他那台１２５摩托車的後座，那感覺有點熟悉，讓我想起了以前跟鉉在一起時，總是坐着他那台野狼，我從後頭擁着他，現在想起來，那種感覺竟有一種瘋狂。

尷尬的，我故意坐的很後面，並雙手抓着後頭的把手抓的緊緊的。

他回頭，看了眼我的模樣，笑了笑便往前騎了起來。

一路上其實我們並沒有聊什麼，只是隨着他以七、八十的速度往前，快速從眼前飛過的風景，以及吹在臉上的風——讓我覺得好舒服。

就單純的放空，什麼也不想，感覺心情也跟着今天晴朗的好天一樣，漸漸撥開了烏雲。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我意識到他停下車時，我們已經停在蓮池潭旁邊。

我一愣，「蓮池潭？」

「你不喜歡？」

「不是……這是老人家來的地方吧！」

「但是，卻是讓心情可以好好放鬆的地方，走吧，就這樣在這邊走個一圈，包準你什麼憂鬱的都一掃而空。」

雖然我說這是老人家的地方，可是，我卻一次也沒有來過。

跟美術館的感覺不同，這裏給人一種更放心的感覺，走着小橋看着河裏的鯉魚自由自在的游著，許多老人家或是一家人一起來這裏到處逛逛的畫面，看了實在是很溫馨。

沿途，我們買了附近的一些小吃，說實話我跟小泉真的沒有什麼話聊，可是只要我有開口說話，他的回應總是那樣堅定且認真。

我不說話的時候，他也不會刻意想着話題，只是默默的跟着我走着，或停下來跟我一起抽煙。

安心的感覺，我突然想到該怎麼形容他。

「欸……小泉，偉哲他有說什麼時候，我才能繼續駐唱嗎？」忽然的，我看着坐落在河畔上的龍的問。

「等你重新拿起結他的時候，等你不再逃避任何事情，能自己一個人站起來的時候。」

「這是你說的，還是偉哲說的？」我狐疑的看着他的問。

「都有。」他笑了笑。

「好吧！那我得快點拿起結他才行，免的駐唱的位子再也回不來了喔？」

「嗯……老實說新來的唱的還不錯呢。」

「比自彈自唱，我是不會輸的。」一說完這句話，我愣了愣——剛才，我說這句話的自信，是我……遺失好陣子的。

對於自己最喜歡的結他，所表現出來的唯一自信，我怎麼會連這個……也都跟着丟了呢……

我們又四處的逛了一下，並買了那附近最有名的蛋塔，想着要帶回去給小艾吃。

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當我們漸漸的接近了咖啡廳，我看見正好慢慢停在門口的汽車時……卻，一下子，什麼都又亂了。

小泉似乎也發現了，當他停下摩托車，轉頭看着我的臉時。

我幾乎已經，放棄了他會來找我的想法，我明明好不容易，打算重新站起來了。

為什麼用盡了全力，卻在這一刻，一切變的不堪一擊……

我脫下了安全帽，怔怔的看着車子裏的人也慢慢下了車看着我。

「信……」

他先是看了小泉一眼，然後又繼續看着我。

「我先把這個拿去給小艾。」小泉提起蛋塔，說着就走進了店裏。

「有事？」用盡了全力，我讓自己恢復成冷漠的態度對待溫佑信。

「嗯，你的東西……我想說幫你拿過來。」說着，他從車上拿出一個大手提袋，走過來要遞給我。

我低着頭，接過。心裏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只能苦笑。

「這幾天……你還好嗎？看起來瘦了。」

「很好。」

不想再多說的，我轉身要走，因為再多說下去，我可能真的會哭出來。

「我……一開始是真的喜歡過你，是真的。只是……我喜歡的是一開始的你……」他緩緩的說道。

我停下了腳步，嘴唇顫抖著。

「你說喜歡？我對你是愛，你知道嗎？只是……到了最後，你最愛的人，依然不會是我，你依然把我想成了她的原因，是因為她仍活在你心裏，不管你跟再多人在一起，你一樣也會覺得……對方開始像她了。」說着，我轉過頭，看着他那彷佛被看穿般，詫異也悲傷的眼神。

我繼續說：「我覺得你比我可憐，你用了你一輩子在逃避她，卻仍然不想承認你很愛她！」

「夠了！不要說了！」他怒吼，像個受傷的獅子。

「謝謝你，讓我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愛情，對我來說。」這一次，我快步的跑進店裏，然而我並沒有逃到二樓，而是走到了吧枱，對小泉說，「給我一杯熱可可吧！」

「熱可可？」

「對，總是需要改變的，不是嗎？」

「好。」他說着，然後看了眼仍在外頭站着的溫佑信。

他在外面站了多久？我不知道，因為我一次回頭看看也沒有過，只聽小艾說，他在那裏站了很久才默默離開。

說他的樣子，就像什麼東西不見了一樣的慌張、不知所措。

我輕閉上眼睛，不想去在意，不想感覺心痛，不想再那麼輕易的，被他而左右了情緒。

不想……再一次的過着這將近一個禮拜，不像人的日子。

——寂寞，是當天空放晴，卻矛盾還想念雨天的一種，感傷。

29

原來，從習慣一個人變成要適應兩個人，其實不難，但是，要從習慣兩個人變回一個人，其實很痛。

就好像，從習慣每天喝的熱拿鐵，突然要改成喝熱可可一樣，除了不習慣，感覺似乎還有什麼不對了。

努力的，不斷在腦海里反覆想着他摔壞我結他的畫面，或是看見他跟另一個女人做愛的畫面。

我以為我的大腦這麼做了，可是出現在腦海的，仍然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一直認為，我跟他是相似的。

但或許就是太相似了，無論是對過去的執著，還是只剩下一具軀殼的活着，卻還奢望能把那份空虛填滿的渴望。

太相似，他彷佛就是那個過去的我，而我，卻也因為跟他在一起，靈魂有了另一道思念的痕迹。

在跟他說那些話的那一刻，我終於承認了，「愛」這個字。

我不知道愛是不是就是這樣的，但我怎麼想，對他用喜歡兩個字都還不足以形容我對他的感覺。

只是這個愛字，現在得加上一個過去式，因為早在說出口之前，它早就已經，被消磨殆盡了。被他一次一次的傷害，給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