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回:歲歲長相見

第358回:歲歲長相見

次日下朝,朱仙然依言入宮,女皇再次將她的請辭駁回,擇命她為新任太尉,正是接過朱袖淳的衣缽。至此,朱氏一門仍位列三公,是唯一受到幾代女皇都重用的大家世族。

朱家上無愧於君主,下無愧於百姓。朱仙然感激涕零,誓要為東梁鞠躬盡瘁。

隔日,朱袖淳風風光光地發喪大葬,一時驚動了整個豐城。這是女皇借朱家之手,向滿朝文武乃至全天下透露出的重要訊息。朱家不倒,東梁無患,崇光女皇徐鍾卿是位明君!

三日後,燕歸晚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從皇宮一路抬回燕公府,陣仗浩大,再次驚動小半個京都。家喻戶曉,婦孺皆知,永豐王的妻主將孩兒誕在皇宮裏,還是龍鳳雙寶,更得到女皇的賜名。

七日後,女皇頒佈詔書,將徐墨卿「永豐王」的頭銜改為「涼王」,賞涼城等周邊四郡為封地;燕歸晚正式接替朱仙然,鎮守西北邊陲,成為名副其實的燕大將軍。令其妻郎於年底之前奔赴涼城,不得有誤。

十日後,年敘遙低調進入燕公府,成為燕樂施公開承認的妾郎,名正言順地住進木李樓中;而燕樂允和劉練的新宅也已悄然竣工,二人默默地搬了進去。

半月後,燕歸晚終於恢復些元氣,只是仍未適應母親這個角色。望着大官兒幫她照看孩子們,她總是愣愣地發獃出神,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皆是真的。

除去徐墨卿日日寸步不離,燕澤銀和韓明子也一樣,守在燕歸晚的身邊,在桃夭館裏外忙活着。一會兒長安要吃奶,一會兒故里要抱抱。弄得眾人焦頭爛額,一下子看顧兩個孩子,真真要了他們的命!

難得孩子們都睡下,卧房裏有安靜片刻。徐墨卿半靠在床頭,笑問道:「晚兒還沒有反應過勁兒么?」

「像是在做夢。」燕歸晚獃獃的,望着頭頂的承塵。

「女皇已下詔,一切都如我們所願。你要好好養身體,待出了月子,咱們就得啟程離開。」他將燕歸晚的錦被左右掖了掖,很怕她會受風着涼,再落下病根兒。

燕歸晚任由他擺佈,只略略皺眉,「我身上都要臟死了!」

徐墨卿俯下身靠近她的臉龐,寵溺地笑道:「沒事,我又不嫌棄。晚兒再忍忍,還有十幾天而已。」

「若不離開豐城,我真是一天月子都不想再做。可出了月子就得上路,讓我再忍一年也使得。」燕歸晚悵然失落,「哥哥,外面的事情辦得都順利么?」

「晚兒指的是哪些事?」徐墨卿撫着她的臉頰,問道。

「唔……」

燕歸晚想知道的太多,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處問起。

「我的私產都已陸續變賣,唯有秀水山上的靜亭沒捨得。想着交給澤兒,要他時不時去看看。我呢,以後肯定不會輕易入京,所以得賣的乾脆點,要女皇徹底放心。」

燕歸晚不由地笑起來,沒想到徐墨卿率先解決的竟是錢的問題。看來那兩年在遠行的路上,他真是被盤纏折磨瘋了,窮怕了。

「昨日大致算算,沒想到我還挺有錢,比二姐、四姐、八哥他們都闊綽,哎~加上以後每年都有封賞,下半輩子做個紈絝的殿下沒啥大問題!」

「那我呢?我的俸祿不夠多麼?」

徐墨卿「切」了一聲,裝作看不上眼,「你那點俸祿還是當個體己錢使吧。」

「我才不稀罕!錢財之事,都交給你這個會算計的去擺弄!」燕歸晚搶白道,又問:「那其他的事呢?」

「這幾日九鶯九靈已統計出來,桃夭館里的僕人,不願同咱們走的,重新撥回公中,由主母重新分配活計;願意同咱們走的,家中都給了重金撫恤。」

「那韓明子呢?是留下還是……」

「他和咱們一起走。」

燕歸晚點了點頭,「那以後,哥哥要對他好一點,遠離家鄉,大漠孤煙,他怪可憐的。」

「好,依晚兒所言。」

徐墨卿已和韓明子私下裏談過,他無錯,他的選擇旁人不可干涉。除了燕歸晚不能夠與他人分享的,餘下的都好說。護他一世平安,徐墨卿可以做到。

「女皇……」

徐墨卿知道她想要問什麼,遂笑了笑:「晚兒的問題還真多,看來腦子恢復得差不多了?三姐算是位明君,那日我賭贏了。」

燕歸晚伸出手,輕撫他額頭上的未愈的傷口,「哥哥求了她很久吧?」

「沒事!」徐墨卿大咧咧地道,「我這個夫郎又不是以色侍人,不在乎這些。」

「誰說我不喜歡好看的郎卿?你這額上若是留下疤痕,看我不去找別人!」

「已然為我生下兩個孩子,妻主大人還想去找別的郎卿?女君真是心狠啊!」

很快一月期滿,燕歸晚出了月子。因為時間緊迫,等不到孩子們百天,他們妻郎就得啟程上路。是以在燕家舉辦了一場小型的滿月宴,來參加的皆是老友熟人。

楊祖亭替楊太妃又送過來一隻金麒麟,畢竟之前沒料到燕歸晚生的是龍鳳胎。餘下的眾人也都給兩個孩子送來貴禮。

朱仙然、嚴荼、李韻和、楊湘、慕秦和燕歸晚同坐一席;徐墨卿則帶着燕澤銀、王啟等眾男眷坐在另一張席面上。

這時候楊湘已同李韻和「綁」在一起,準確的說是李家和楊家的聯盟已然形成;朱家依舊中立,不會參與任何一派的黨爭;嚴荼仍是盡心盡職,只效忠女皇陛下一人;慕秦更是抱定絕不踏足朝堂一步的決心。

各人有各人的選擇,誰也不能為誰的人生負責。但以後的路還很長,大家還得繼續活下去,走下去。她們都是燕歸晚的老友袍澤,共同經歷過風雨和生死。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吃過這頓飯,燕歸晚和徐墨卿就要奔赴涼城,此生若再見,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眾人避開這個傷感的話題,說的儘是些陳年舊事,年少輕狂的,荒唐可笑的,那是屬於她們這一代東梁女君的光輝歲月。

嚴荼舉起酒杯,動容道:「此一別,山高路遠,願君保重!」

眾人紛紛端起酒杯,燕歸晚亦沒有多言,同她們飲盡這杯中酒。誰都不需要再說什麼,誰人心裏都非常明白。唯有另一桌的燕澤銀趴在徐墨卿的懷裏,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連帶着王啟也哭哭啼啼的沒個盡頭。

當下正值冬月,桃夭館里卻是這般暖情。年敘遙陪着燕樂施走出木李樓,望向後院的多時。

「遙郎,陪我去趟寒武寺吧。」

「諾。」

燕禹城忽然從磐石齋里走出來,「二姐帶上我可否?」

「也好。」

三人驅車去往寒武寺,燕樂施自然是為燕歸晚和徐墨卿祈福,燕禹城則是為遠在澤城的燕清璧祈福。少焉,燕樂施要他們在寺里等候,她自己隨住持去往後山。

「昨日燕將軍和涼王殿下才來過。」住持緩緩地說道。

燕樂施淡然說道:「他們是去拜祭祖宗,我今日是想見那個人。」

住持微微愣住,「他在那院子裏已住了四年。」

「可好?」

「甚好。」

燕樂施看到溫長溯時,他正在抄寫佛經。他見到燕樂施稍微驚訝,但立馬就恢復平靜。弓著身子上前,向她福了福,「主母。」

燕樂施坐到一張圈椅上,「過去四年了,你可待夠了?」

溫長溯搖頭,「沒夠。」頓了頓,「嵐兒一切都好,主母一言九鼎,長溯願餘生都在這裏。」

「哎,家中變故你可知曉?」燕樂施愁緒道。

溫長溯點頭,「嵐兒來時提起過,晚兒不易,有她在,燕家不會倒。」

「以後嵐兒主外,樂允主內。劉練已回來,你……也回來吧。」

溫長溯跪地,「主母好意長溯心領,但長溯累年罪孽深重,自願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燕樂施指了指院外鐵門,「那門從此再不會上鎖,燕家的大門會為你一直敞開。」

他們啟程離京那日,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燕歸晚知道她的親人朋友們,都在暗中默默注視着他們,但是離別太過傷感,她不想再哭了。這幾日與主母、胞弟等等哭過好幾場,掉了好多眼淚。

臨行前她和徐墨卿還去了趟靜亭,在當初放孔明燈的小土丘上,妻郎倆重新跪地。

「我是來還願的。」燕歸晚虔誠無比,「當年在這裏求過老天,我要和墨卿白頭到老,生下一堆娃娃。」

「還沒有白頭,才只有兩個娃娃。」

「我已經很滿足。」

徐墨卿收起笑容,也虔誠至極,「當年在這裏我也發過誓,要用我的性命護你一世周全。」

一行車馬蜿蜒逶迤,井然有序的走出漢河街,走出京都,再次駛向那座荒蕪的涼城。身後燕公府的匾額屹立不倒,這是燕歸晚畢生的所願!

途徑皇宮時,徐墨卿向那座金鑾皇城無聲行禮,這一次的離開將是永別。告別母帝、養父、還有他曾經的三姐。

徐鍾卿佇立在瑞祥宮門首,若有所思,喃喃道:「瑞雪兆豐年,他們該出城了吧?」

她最後一個親人,曾經對她忠心耿耿的九弟,就這樣離開了她。她徹底淪為孤家寡人,得到高高在上的皇權,令她失去太多東西,這或許就是成為帝王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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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在上:夫郎乖乖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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