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偶像包袱太重的葉歸塵

幾日後，暮色沉沉，天邊的餘暉將小院照的通紅。

葉一清正在細細清點着明日要送去集市販賣的木雕和背簍，竹筐等，只唯不見葉歸塵的身影。

若在平日裏，如此絕妙的景色，他定是不會放過的。

只因葉歸塵癖好奇特，許是越奇特的景色越能夠激發出他對劍法的了悟，因此，若是哪一日餘暉漠漠，或是飛了大雪，落了花，尚不用靠近那小院，遠遠的便能聽見那殘劍劃破空氣的鏗鏗聲。

「師父？！」葉一清清點完后滿意的點了點頭，抬頭便看見了漫天落紅，四下觀望竟不見葉歸塵的身影，於是喚道。

聽聞葉一清的呼喚，葉歸塵方才從屋內極為緩慢的挪了出來，雙手背在身後，臉上掛滿焦慮和不安。

一旁百無聊賴趴着的小白瞧見步伐蹣跚的葉歸塵的身影，立刻搖著尾巴站了起來飛奔而去。

許是想要緩解焦慮，葉歸塵順勢蹲下身，與小白玩鬧在一團。

見葉歸塵佈滿愁容的臉上終於重現些許陽光，葉一清便乾脆坐在鞦韆上獨自玩了起來，也不去理會那宛若傻子的一人一狗。

半晌，閉着眼睛任由鞦韆自由晃蕩的葉一清感受到有人走到身旁，接着慢慢晃着的鞦韆便飛離了地面，飛向了高空。

「一清，若不然下一個集市再去罷，明日便先不去了。」玩鬧一陣后，葉歸塵在葉一清身旁坐了下來，方才說道。

「為何？」似是早已料到葉歸塵會這般說，葉一清並不驚訝，只淡淡的問道。

葉一清淡定的模樣倒是讓葉歸塵再次對這個年紀尚小的姑娘刮目相看了，只因自始至終便只覺自己拋頭露面、吆喝叫賣不是一屆大俠所能為，反倒葉一清這個待字閨中的弱女子沒有一句怨言。

葉歸塵自覺臉面有些微垮，便笑道，「不為何，為師且與你玩笑呢。」

葉一清看了看葉歸塵抽到扭曲的面容，便知了他心中所想，明白她這個偶像包袱有些過重的師父尚還不能越過心中那道坎，接受這繁瑣人間的煙火。

夜色逐漸沉了下去，滿天星空煞是好看，只師徒二人都無心欣賞，將小白安置妥當后便各懷心事的回了屋子，拴上門，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天亮。

葉歸塵不知是何時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只覺一夜間似夢似醒，周遭一切都聽的十分真切明了，第二日天且微亮葉歸塵便起了身，透過清澈的水缸，他發現自己面容竟有些憔悴，眼眶也有些發黑。

葉歸塵搖了搖頭，啞然失笑，自己堂堂一屆大俠，任何種大場面是沒見過的，竟因着這吆喝買賣一事焦慮一夜，不曾得一好夢。

想着，葉歸塵取了些水，草草的將臉上的疲倦清洗掉，又咕嘟嘟喝下一大口水算作了早飯。

做完這一系列后，葉歸塵便又走到葉一清屋前，側耳聽了聽，便只聞見她那尚在夢中的輕微鼾聲。

復又轉到小白的籠子前，見小白也正在酣睡中，葉歸塵長吁一氣竟有些無所事事。

許是覺得等待的時間有些百無聊賴，葉歸塵便將那劍譜從懷裏取了出來，細細研究，時而凝視細思，時而御風舞劍，一身劍意圍繞，早已將那焦慮和憂愁拋去了遠遠的雲端。

幾聲公雞啼鳴后，葉一清方才打着長長的哈欠推門走了出來。

「早上好，一清。」端坐一旁細細鑽研劍譜的葉歸塵聞聲扭頭說道。

「哈啊~~~嗚啊啊啊啊啊……」未曾想向來耍賴的葉歸塵今日竟起的如此早，正打着哈欠的葉一清被驚到大聲叫道，長長的哈欠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汪汪汪！！」正酣睡的小白也被葉一清的叫聲喚醒，有些疑惑的吠叫着，似是在說這一大早發生了何事，擾狗清夢。

「休得大驚小怪的，驚了小白。」葉歸塵言罷收起劍譜，徑直走向小白將小白放了出來，這才繼續說道，「既然都醒了，那便收拾一下，準備上路罷。」

葉一清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昨夜她便料定今日葉歸塵定會耍無賴以便不去那集市，於是葉一清只獃獃的立在門口，一動未動。

「我果真沒聽錯嗎？」半晌葉一清才輕聲問道。

「我可以收回方才的話嗎？」葉歸塵問道。

「不能！」葉一清這才回過神來，歡快的答道。

收拾妥當后，葉歸塵將那木雕和背簍背在肩上，葉一清牽着小白浩浩蕩蕩的出了門。

一路上，葉歸塵曾數次想隨地挖一個洞將自己原地埋進去。只因他實有些想不通透，因何平日裏自己劍意繞身，快意恩仇時不曾遇見古人，偏今日肩挑着擔子便隔上一里地遇見一位故人。

怎令人不抓狂！

「一清，為師仍覺得今日有些不宜出門。」葉歸塵有些氣惱地將擔子丟在地上，轉身背着手說道。

「可再二里地便是集市了。」牽着小白走在前的葉一清聞言轉身興奮的說道。

「造孽呀。」葉歸塵聞言轉身看了看葉一清興奮的模樣，長吁一氣，無奈的說道，只得又將那擔子放回肩上，隨着葉一清往集市去了。

這一次，二人十分熟絡的便來到了專賣木雕的拐角處，也尋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將一塊紅的碎布抻開，又將木雕仔細擺放在紅布上。

集市上已逐漸熱鬧起來，人來人往，一旁其他幾位方才還尚在打着瞌睡的夥計已經熱情的吆喝起來了。

葉一清就這麼望着那些夥計，也不叫賣，只細細將那些吆喝的事兒和講究都記在心中。

半晌，葉一清站起身，將小白置於紅布前，這才像模像樣的站起身，學着吆喝道，「木雕，賣木雕咯，精緻好看的木雕咯，快來瞧一瞧，望一望，絕對精緻……」

葉一清喊罷，似是事先商量好的一般，小白也汪汪的吠叫起來，努力搖著尾巴吆喝過往之人。

再見那葉歸塵，竟一聲不吭坐在一旁，只將那隨身帶的佩扇抻開將臉擋的嚴嚴實實。

葉一清並不在意，只葉歸塵願與她一同前來，她便十分滿足。

許是葉一清和小白費力吆喝的模樣甚是可愛，竟意外引得過往行人駐足觀看。